杜二爷盯着大吉,哈喇子差点流下来,感觉有人在碰他的胳膊,一回神,是师爷,咳嗽一声,朗声问道:“小伙子,你上台来所为何事?”
大吉一笑:“说没事吧,也有点事;说有事吧,还真没嘛事。”
杜二爷一笑,很开心,温柔的看着大吉,暖声道:“你这娃儿倒是蛮有意思,话却让人费解,你说明白可好?”
大吉略略点头,坦然说道:“在岛城,连怀在娘肚子里的胎儿都知道二爷您英雄盖世!小爷乃泛泛之辈,平日无缘相见,今儿有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故上来一瞻虎威!”
凤姐儿就是一哆嗦,暗骂:“你个小混蛋,怎么敢在他面前自称爷啊!你活腻歪了?”
二爷闻听哈哈大笑道:“好!好!讲得好!老夫喜欢你!来人,搬把椅子过来,让这年轻人陪我喝着酒,观看杀鬼子的好戏!”
哈哈,大吉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杜二爷不知所以的捋着胡子直翻白眼……
笑罢,大吉盯着杜二爷,一字一顿的说:“可惜,你名不副实!”
“啊?”
“怎么回事?”
“这小子疯啦!否则他怎敢如此和二爷说话?”
……
人群大乱,惊呼声四起……
这时,“七匹狼”闻话而动,饿狼扑食般冲过过去,就把大吉围在了“狼群”里……
只需杜二爷一点头,这些狼即刻就把大吉给生吞活剥了!
再看大吉,人家挺胸昂首,若无其事的看着那些狼,淡然而笑,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们呲牙咧嘴、凶光毕露的模样,就像沐浴着花香在公园里散步一般,脚步轻移,悠哉游哉的踱起步来……
人们惊呆,紧紧盯着大吉和“七匹狼”,目光里流淌着惊恐和恐惊,谁也不敢大声喘气,只有急促的喘息和咚咚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凤姐儿一下瘫软在娥的怀里,浑身乱颤,脸色蜡黄,双目迷蒙,如同湖面上突然冰封的涟漪……
哈哈……
杜二爷蓦地笑了,大笑,狂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缓步走了到大吉面前,平视着他的脸,淡淡道:“孩子,你今年多大?”
“十八岁。”
杜二爷一愣,认真仔细的瞅瞅大吉,摇摇头又点点头,一指着围着他的“七匹狼”,笑问:“你不怕?”
大吉轻轻摇了摇头:“怕!”
“怕?怕,你还能笑得出来?”杜二爷定定的盯着大吉的眼睛问。
大吉坦然道:“笑也是死,哭也是死,反正都是个死,为何不笑着死呢?最起码去见阎王爷时,能让他心情好一点儿!”
杜二爷彻底愣住,看着大吉,像在看一个魔鬼,又像在看一个天使。
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哪儿来的如此胆量,如此气魄,如此胸襟,甚至还有如此的风度!
“你娃是条汉子!就冲你敢如此跟老夫说话,就比我当年强!你知道吗,近二十年来已经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半个不字了!你敢说老夫名不副实,厉害,真厉害!让我又有了一些冲动!拔刀的冲动!”
杜二爷猛地快走两步,站到台前,背对着大吉,声音冰冷的说:“小子,你既然说老夫名不副实,自然有你的道理,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敞开心扉说!说对了,一会儿老夫请你喝酒,但,但是只要有一点错误,一星不实,哼哼,放心,我不会杀你!这七匹狼却会在你俊朗的小脸上留下一点儿念想!”
大吉一笑:“二爷,您现在就让他们动手吧!”
杜二爷一愣,回身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可能一点错误都没有!”大吉坦言。
“你不心疼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瞬间就变成丑八怪?”杜二爷惋惜的审视着大吉说。
大吉呵呵一笑:“小爷我从来就没在乎过这张脸!我虽然知道自己这张脸确实挺漂亮,挺招人喜,但男子汉大丈夫靠得不是模样,是心胸!是智慧!是精神!是豪情!靠脸蛋过日子的不是女人,就是小人!”
声音朗朗,掷地有声。
台下的人开始议论,有些人还不由自主的挑起了大拇指……
杜二爷看着大吉,就那么看着他,良久,淡淡道:“你……你说正题!”
“好汉从来不提当年勇,我想二爷更不喜欢提!咱就说说眼前的事……”大吉分开围着他的“群狼”,快步走到山本跟前,指着他,“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一定要杀死他?”
杜二爷看看大吉,沉声道:“他打伤了我的干儿子!”
“哦!原来如此!”大吉闷哼一声,“那么二爷可曾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伤你的干儿子?”
杜二爷说:“他们的一个兄弟到大吉大利去喝花酒,要了一个姑娘,可她们狗眼看人低,嫌弃那人穿得不堪,坚决不同意,还要撵他走,故此,双方发生了争执,这个日本浪人就大打出手,把那人打成了重伤……”
“你……你的胡说!”
山本闻听此言,双眼喷火,奋力挣扎,绑着他的绳子条条入肉……
大吉回身看看山本,目光温柔如水,略略一点头,意思是不让他再说话。
山本看着大吉的目光,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所以十三鹰就去找他复仇,没料到此人凶悍异常,竟然连连打伤了他们八个人,最后还是寡不敌众,被他们生擒。所以,今日老夫才在此处置此恶人,以示典型,让那些外国人,尤其是正略我国土,侵我中华的日本人,不得于我大岛城肆意妄为!”
“对!就应该如此!”
“对!二爷做得对!”
“对!宰了他!”
……
人们群情激昂。
大吉等众人平静下来,才缓缓的说:“可见二爷确实教子有方啊!要不然此人中午就被十三鹰乱刀砍死啦!”
杜二爷一笑:“那是自然!没有老夫的同意,他们绝不敢胡乱杀人!”
大吉笑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杜二爷瞪着他问。
“可惜你老人家英雄一世,却偏听偏信,被他们骗了!”
“哦?你倒是说说看!”
“事发时,我不在场,可大吉大利的姑娘们都是当事人!事发之后,我娘就急冲冲的奔到你府中去说明详情,可你为什么还是要如此做呢?”
杜二爷一愣:“你就是凤姐儿的儿子?”
大吉点了点头。
杜二爷怒哼一声:“怪不得要上台来替鬼子说话了!”
大吉道:“二爷,您哪知耳朵听见我替他说话了?”
杜二爷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手足无措的来回踱着步……
那师爷疾步过去,三角眼斜斜的看着大吉:“小赤佬,你这是在和谁说话?二爷,岂是你一个窑子出来的腌臜能指责的?你这是大不敬,你知道么?”
“对,快给二爷道歉!”
“快道歉!”
“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