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爱在忧伤的日子
13677700000006

第6章

十一的时候我有一款波导手机,当时是我们宿舍第二个拥有手机的人,第一个当然是never。我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是个低调的人,从来也不曾想炫耀什么,只是我的很多朋友包括蓉,包括昕雯,还有一些杂志社的编辑,他们都对我说,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总是找不到你呢?是的,他们找不到我。我很少呆在宿舍,宿舍是一个让人堕落的温室,我不想成为温室的花朵。

我常常一个人在校内外转悠,很多时候都是漫无目的的东张西望。我会骑着脚踏车沿着笔直的公路飞奔,直到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多时候都有是一片荒凉的郊野。然后把车子放倒在一边,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喝娃哈哈纯净水,然后发一会呆,再慢慢的骑回来。

有时候我会有图书馆里泡上一个慵懒的下午,我常常把书架上的杂志翻得哗哗响,等我把半数以上的杂志都走马观花般的翻了一遍后,我才会选择一个靠窗的坐位让阳光洒在旅游杂志豪华的封面上,然后慢慢的欣赏一幅幅绝美的图片,构筑一个个属于自己的远方的梦想。有时候我会躲在自习教室里的一个角落不吃不喝的写上一整天的字,写得腰酸背疼手心发麻,有好几次被祥善发现了,他也不问我,偷偷的把饭打上来给我。我吃着祥善给我打上来的饭感觉很幸福,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祥善总是对我说,哥,你为什么不吃饭呢?不吃饭你的东西能写好吗?不吃饭你的胃受得了吗?看着祥善单纯的目光我心里总会隐隐的作痛,我总是微笑着告诉他,别担心,我只是偶尔一下罢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已经偶尔了多少下了。有时候我也会去学校附近的雕刻时光酒吧,北京是雕刻时光的老巢,要上一杯黑咖啡,让回忆随着咖啡的热气一点一点的上升。有时候我也会去音像店、书店,挑各种版本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然后寄给上海的昕雯,昕雯收到后总是在QQ上给我发来一连串惊喜的笑脸,然后再送我大包小包的精神礼物,最后一句话总是,真的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我总担心有一天你会忘记我。

所以他们常常找不到我,因为我不在宿舍。

所以当我告诉他们我买了手机的时候,他们似乎比自己买了手机还要高兴。其实他们早就有了手机了,比如昕雯像她这样一个追赶时尚的女孩在高中就拥有了一款小巧玲珑的迪比特手机。只是那时候同龄人当中绝大多数人没有手机,所以昕雯的手机也就无用武之地。昕雯常常对我说,要是你有手机就好了,你有手机我的手机就有用处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一款手机给你吧。我说,我当然介意啊,我现在要手机干嘛呢?我又没有多少人要联系。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在我拥有手机的那个晚上,蓉给我发来很多的短信,蓉给我的第一个短信是,今夜,你的手机为我而开,不要关,好不好。我看完了蓉的所短信之后,才给她回了一条短信,今夜我的手机为你而开。然后蓉的话语就如潮水般的涌来,我知道她很压抑,需要宣泄,而我只能耐心的收看并回复,常常是好几个短信回一个,手机刚买的,打字太慢。蓉说,我等你的短信等到花儿也谢了,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怕花你太多的钱,所以还是忍住了。半夜的时候我握着手机慢慢睡去,被蓉的电话吵醒,正想接,她却挂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呼叫5.我苦笑了一下,我想,大概是蓉不是想打电话给我,只是想知道我关机了没有。我理解,这是一种矛盾而复杂的心情,一个人爱一个人太深,这个人就会变得敏感而多疑。常常做出一些自己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爱一个人,真的不要太深了,那样痛苦的是你自己。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跟蓉说,可是蓉似乎不同意我的看法。她常常对我说,爱一个人确实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我不想我的心灵干枯,也不想我的生活荒芜。所以我选择痛苦的同时也选择幸福。

还不到十一的时候,祥善对我说,哥,我十一想去长城,你呢?

我从他眼中看出祥善想和我一起去,只是不好意思说怕我另有安排。

于是我对他说,好啊。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去吧。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去过了长城,我爸出差到北京,我也就跟着过来了。那时候我对所谓的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和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长城并没有什么感觉。我父亲站在好汉坡上把我举起来的时候,我吓得哇哇乱叫。我以为我父亲不要我了要把我从长城上扔下去呢!我父亲叫我别动,要照相,我不知道照相是什么,我看见一个人拿着一个机器对准我,咔嚓一声,我感到一阵昏暗,然后我父亲就把我放了下来。那是我和我的父亲唯一的一张合影,很多时候那张照片是我在同伴面前炫耀的资本。我会自豪地说,看,这就是万里长城。后来我母亲死了,我父亲离开了我,我父亲离开了我后给我寄了很多钱,只是再也没有回来过。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父亲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那是我父亲离开我后第一次给我电话,我听不出那是我父亲的声音。我父亲对我说了一句话就挂了,我很忙,我这边已经有个家,我不能一错再错,所以我就不能送你去大学了。我听完父亲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了,这么久了我已经习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只是当我情不自禁的翻出我和父亲的那张合影时,我心里仍然感到一阵刺痛。我不明白,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后来我把那张照片给撕了,有关父亲的记忆也一起尘封,也不曾想过哪年哪月哪日要将它复活。

十一的第三天我和祥善去了八达岭长城,估计这一天是八达岭长城游客最多的一天,所以我们选择这一天是我们的错,而选择八达岭则是错上加错。那一天我们感觉不是在游长城,而是在挤长城。还在长城脚步下的时候,就看见上面黑压压的一片,没走几步人流如浪涌,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几次我和祥善都走丢了,我们互相呼喊着对方喊名字,费了好大的周折才走到了一起。后来,我握住祥善的手,两个人见缝插针,终于挤上了好汉坡,而我们的衣服都汗湿了。这中间我的手机被挤掉了一次,祥善弯腰下去捡的时候,有一个野蛮的男人就想从祥善上的背上踩过去,我怒火中烧,平生第一次骂粗话,操,你想干嘛!然后用力把他撞开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没理在先也就拿我没折。站在好汉坡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一阵悲哀,我不知道他们热衷于挤长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增长自己的见识吗?是为了开阔自己的心胸吗?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人格吗?或许什么都不是,或许仅仅是为了某一天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当朋友问你去过哪些地方时,你可以自豪的说我去过长城吧。坦然的说,我大概也是为了这个吧,因为我实在也感受不到不到什么深刻的东西。

我不想,那样很累,其实我更倾向于自然景观,我只想陶醉。

我站在好汉坡上给昕雯发短信,我告诉昕雯,我现在站在长城的好汉坡上,可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好汉啊,呵呵。

昕雯很快就给我回了一个短信,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我在杭州在杭州的西湖上,在西湖的断桥边。我回忆起我已经看过好几遍的《新白娘子传奇》许仙和白素贞断桥相会的情景,不觉间眼泪已经掉下来。断桥相会,天地情缘,莲花盛开,西湖美景,仿佛如梦。白娘子是我们那个年代小女生心中的集体偶像,我曾经也做过有朝一日成为白娘子的美梦。可是我知道我哪里比得上白娘子呢?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想让它成为可能。就算成了白娘子那又怎样呢?我所爱的人会像许仙一样从断桥的那边失魂落魄的跑过来和我相拥吗?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也甘愿压在雷锋塔底二十年无怨无悔。你曾经对我说生命历程中给你印象最深的古剧是《新白娘子传奇》。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既悲壮又真实,彼此相爱深厚,甘愿为对方赴汤蹈火,生死与共,这是毫无雕饰的最真的爱情,不管白娘子是不是蛇妖,何况她还是一个比神仙法海还好的蛇妖呢。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如果我是白娘子,你愿意做我的许仙吗?可是我现在看见断桥上的男男女女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悲哀。我不知道为谁悲哀,为他们呢?还是为自己走不出梦境的悲哀,好了,现在我要去雷锋塔了,雷锋塔后我再给你短信。

从好汉坡下来的时候我们相对轻松了很多,下坡的路有很多条,所以人就少了,只是坡比较陡,有的几乎接近垂直,我和祥善小心冀冀的走着。祥善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叮嘱我一声,小心。可是我实在太不小心了,我一边发短信一边下台阶,结果一脚踩空,从五级台阶上摔了下来。我跌坐在地,开始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我的右脚脚踝痛的我站不稳,只好又跌坐在地上。祥善跑过来扶我,问我怎么样,我说我估计走不动了,都有是这该死的手机害的。祥善要背我,我不准,我说,没事,歇一会儿就行了。可是歇了半个小时我仍然站不起来。我开玩笑的说让祥善先走,别管我了。他有点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呵呵,蛮可爱的。他说,哥,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能丢下你不管吗?他还命令我,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上来吧,我背你。我笑了两下,呵呵,祥善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呢,好吧,我听你的,只是太不好意思了。

祥善把我背出了长城,到了外面我叫了一辆TAXI直奔学校。

在长城的那一跤让我在学校的医务室里躺了一周。一周后我双脚着地,步履如飞,我从来不曾发觉我走路竟然会如此之快,曾经总是走在我前面的祥善这次则落在我后面不断的提醒我,慢点啊!哥,你的脚刚好呢!我说,没事,没事。继续放纵我的脚步。我太渴望自由的行走了。我太渴望与大地母亲进行亲密接触了,躺在医务室的七天我受够了。

在医务室里的日子我给我的朋友们狂发短信,我爱上了红色,因为我手机上闪烁的红色告诉我,我有短信了。我告诉昕雯我登长城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躺在医务室里,一个人,很静,很郁闷。昕雯很快给我回了短信,她说,你认为这是缘份吗?我从雷锋塔下来的时候从台阶上滑了下来,现在躺在床上休养生息,只是我的伤没有你那严重,我躺一两天就可以下床了。我不曾想到昕雯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原本想让昕雯安慰我一下,而现在我不得不对她说,也许这真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吧。同是天涯论落人,昕雯你好好的养伤吧,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上帝,他对我说,别怕,孩子,你的朋友在陪你,你不会孤独的。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昕雯发来短信,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你受伤的时候有人陪,而我受伤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陪我呢?我不再回信,我知道我的话触动了她伤心的往事。

我并没有打算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蓉,可是蓉还是知道了。她直接打我的手机,我没接发短信问她有什么事,她不回仍然打我的手机,我又按了,她不死心又打,我终于心软接了。那边传来蓉委屈的声音,我真的太伤心了,你受伤了也不告诉我,打你手机你竟然不接,我到底哪点做得不对啊。就算我是你的一个很普通的朋友你也不应该如此对我啊。我说,仅仅是小伤,不想让你担心,不接你电话,是不想让你破费。蓉情绪有点激动,你可不可以不找借口呢?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你可以不在乎我,可是你竟然把我关心你的权利也剥夺了。面对蓉的质问,我无言以对,蓉也没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过了一会儿,蓉又给我发来短信,原谅我刚才的冲动,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一切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又要流下来,我说,蓉,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怎样的情感?你还是把我忘了吧,我不想看到你把太多的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只是一棵平凡的树木,不要因为我而毁了整片森林。可是蓉却说,爱上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忘记一个人却是一辈子的事。如果我能忘记你,在爱上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可以把你忘记了。你虽然是一棵平凡的树木,但如果没有你这棵树木,整片森林对我来说将毫无意义。

我在医务室的日子祥善天天陪着我,他抱来一大堆我喜欢看的书放在我的床头,说,哥,你看这些书够你打发时间了吗?如果不够,我再去给你找。我看着祥善那单纯的眸子,心如水一般的柔软,我说,祥善,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的。祥善摇了一下头,不行,这怎么可以呢?你的脚都不能走路怎么能照顾自己呢?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我很过意不去,说,谢谢你了,祥善,要麻烦你这么的时间。祥善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哥,你不要这么说。在上学以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我有很多事情不懂又不会说话,别人总是取笑我,只有你真心真意的帮助我,对我好,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为我操心,而我什么也不会,帮不了你的大忙,只能为哥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如果要说感谢,只能是我感谢你才对啊。

昕雯说我是一个幸运的人,不是吗?你受伤的时候有人陪,我受伤的时候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忍受。我说并不是没有人陪你啊?只是你的朋友暂且不在你的身边而已。不过昕雯确实说对了,躺在医务室的日子,我几乎从没有寂寞过。除了祥善每天都陪着我之外,我所有的兄弟都来看望过我。

艾怜来看我的时候背着一个书包,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式,不断摇晃着,裂着嘴巴一直笑。阿文,我来看你了,艾怜说这句话的时候像一个女生。本来他小的时候扁桃体被割掉了,再加上他故意的嗲声嗲气,所以要是只听声音的话,绝对会误以为是个女生,可是艾怜并不在乎别人说他是个女生。我曾也开过他的玩笑,艾怜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为什么总是学女人呢?艾怜满不在乎的说,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嘛,再说了,做女人有什么不好呢?我下辈子就做女人,哈哈!艾怜尖利的笑声会吓死只只老鼠。

是的,艾怜一点也不在乎,艾怜不仅不在乎别人说他像女生,所有与他形象有关的东西他都不在乎。他可以整天穿着一条50年代的人才穿的大裤衩在过道里游荡,出去的时候戴着一幅老掉牙的大墨镜,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酷吗?阿文,我酷吗?因为不在乎所以艾怜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好话坏话正活被他说光了,我问他你的口才是不是这样练出来的。他说,不是啊。我哪有什么口才呢?要是正式的场合我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么,艾怜在乎什么呢?他说,他只在乎能不能吃饱,能不能有电影看,能不能有侦探小说读,能不能一觉睡到大响午。或许我们以为艾怜活在这个世上很可悲,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但艾怜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人活在世上只要自己舒服就够了,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追求呢?为什么要那么累呢?钱够花就行,我又不想成为什么百万富翁。我也不争名夺利,说我享乐主义也好,说我目光短浅也好,我就我,我又不是别人。我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中呢?所以在别人的眼里艾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纫绔子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这么认为,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问他,艾怜,你真的每天都这样快乐吗?

艾怜突然不说话了,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脸上盛开的桃花一瞬间全部凋零。艾怜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说,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从来没有见到艾怜如此认真过,还真有点不习惯,艾怜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清澈纯洁,像秋天的湖泊,这也是当初我对艾怜产生好感的原因。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艾怜,我猜想艾怜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艾怜可能是内心里深藏了很多恐慌的人,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嬉皮笑脸其实是在掩饰他内心的恐慌。

艾怜接下来的坦白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他说,其实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像我这样安于现状,贪图享乐的人会不会有一天被所有人抛弃?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却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去积极主动的改变什么。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可我却觉得每天的太阳都是旧的,我仍然要嘻嘻哈哈的度过每一天,阿文,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用艾怜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安慰他,你就是你啊,为什么要为别人而活呢?再说了,你每天不是带给我们很多欢笑吗?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价值啊!艾怜苦笑了一下,或许吧。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艾怜苦笑,艾怜以前都是仰天大笑或一脸坏笑。

我看见艾怜背着书包,就问他是不是刚从自习教室里出来。艾怜说,你傻啊,自习教室都关门了。我刚从西单图书大厦回来,你看,我还给你带来了礼物呢。说着就打开书包掏出一本书,我以为他又是在拿侦探小说全集,很好看的,要不要啊。所以这次我也习惯性的说,谢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看吧。我头昏,看不了侦探。但是这次艾怜却得意的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哈哈,阿文,你错了,你看这是什么?这不是你一直说要买的余华的《活着》吗?我看定价不贵就卖了下来,怎么样,叫我一声哥,我就送给你。哈哈,我不说话,只是笑,但我还是很感动艾怜的心细与好意。艾怜把书递给我,哥也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我送你书还是有代价的,等你伤好了啊一定要请我去吃生全聚德!艾怜说完起身要走,我说,不多陪陪哥吗?艾怜说你还要我陪啊,祥善不是一直陪着你吗?阿文你真好福气,认了认么一好弟弟,说到这又转过身对祥善说,改天我也认你做弟弟吧。一句玩笑话却把祥善的脸弄红了。

凌宇是最后一天来看我的,凌宇刚从秦皇岛回来。

凌宇走到我的床边第一句话就是,我看到她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说,看到谁了。

Stone。

Sotne。

你忘记了吗?我曾经给讲过的我复读那一年发生的故事,sotne就是故事中的主角。那个曾经每天晚上陪我去喝酒的女孩,那个把我从绝望中拉出来的女孩,那个在我考上大学后神秘消失的女孩,sotne,我看见她了。

看见她怎么啦,看见她你不高兴吗?

她的腿断了。

腿断了,腿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我也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那天清早我一个人去北戴河海边看日出。我到海边的时候看见她坐着轮椅面朝大海一动也不动。当时我觉得这个背影非常熟悉,我走近一看,确定了是她,是sotne。我叫了她一声,她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马上掉转头迅速的开着轮椅车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我当时傻愣在那,也没有追上去问个究竟。我一直搞不懂的是她的腿为什么突然断了呢?四个月前还是好好的。难道就是因为她的腿断了才不肯见我?可是,她为什么见到了我又躲开呢?还有她怎么突然来到了天津呢?

我说,凌宇,你当初就应该追上去问个明白。看你,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唉,我真是伤到了头。不过还好,我至少知道她就住在北戴河附近的医院里。过几天吧,过几天我亲自跑一趟,一定要找到她。

凌宇神情黯然,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说,呵呵,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来看你的,结果反倒要你担心我了。

我说,说哪的话,还是不是兄弟啊!要不,我们喝酒去。

喝酒,你的伤……我打断凌宇的话,呵呵,今天我出院,应该庆祝庆祝。

可是凌宇却没有表现出以往的兴奋劲儿,而是忧虑重重的说,你的伤刚好能喝酒吗?

我说,没事!我只是陪你去喝酒啊!没说自己要喝啊。你以前不是总是对我说,我不要求你喝酒,只要你陪着我就行了,今天我就是去陪你,和你说说话!

我们还是选择了七餐厅。由于是国庆长假,又不是吃饭的时候,七餐厅人非常的少。我们一进去就看见了冰其,这小子,又是一个人自斟自饮,我感觉有点奇怪,每次我和凌宇去的七餐厅的时候总能遇到冰其。冰其这小子,脑子里幽默细胞不少,昨天还去看了我。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老兄,躺着是不是比站着好受啊。这会儿我也抓住机会忍不住前去幽他一默,其弟,吃夜宵呢?

这么大的一个餐厅就你一个人也不怕冷清啊?我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冰其饭量特别大,每天晚上都有吃夜宵的习惯,不吃半夜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

冰其抬起头来,一脸的愁容,怎么了,有心事?我问。

冰其笑笑,有些尴尬。

凌宇过来握住冰其的手,彼此彼此,咱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

冰其还是不说话,给凌宇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已倒一杯酒,也不举杯,就自个儿一饮而尽了。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管我和凌宇,又咕咙咕咙的喝完了。我和凌宇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因为我们从未见过冰其如此伤心过,平日里看他笑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伤心事啊。冰其越来越疯狂了,我和凌宇看他快不行了,抢过他的酒杯,阻止他这样的作践自己。凌宇劝了他一句,兄弟,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呢?天塌下来有地撑着。借酒消愁悉更愁啊!冰其终于开口了,他迷离着两只醉眼,脸被烧得通红,你们知道吗?我喜欢她喜欢了五年,爱她爱了四年,追她追了三年,可是,可是,她竟然对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啊!连感动都没有……冰其说着说着就稀里糊涂的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我猜得没错,冰其又是为情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