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月回房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修长飘逸,又有几分幽沉的气质,随后,她以这副面目来到了会客的厅堂。
眼下这所宅子是陆千月除血殷宫以外,在天都的另一所住处,远离闹市,周遭僻静,除了先王、南殷冰华和青婵公主,还有宫里几个重要的大臣,其他人都不得知。如今,那老太婆特地找来,在陆千月看来,其身份很不同寻常。
走进厅堂,陆千月看到了那个不久前曾对峙的老太婆,也就是寒星的师父,她正在屋子中转悠着,眼光扫视着四周的一切。不知为何,她的身上衣衫褴褛,的确有几分乞丐的样子。
故意打扮成这个样子的吗?陆千月暗里猜想,察觉老太婆在有意掩饰真实的一面,且巧妙地隐藏着气势。这时,他突然联想到了一个人,父亲。
“居然让你找到了这里,看来,我还要再高看你。”陆千月慢步上前,对着老太婆的背影说道。
老太婆闻言转过身来,毫无拘束地坐到了附近的一张椅子上,随后客气地说道:“我只是一个老太婆而已,千月殿下不必高看。”
“能找到我这里的人,自然不能小看,有什么来意,尽管讲。”陆千月傲气地回应,随即坐在了老太婆的对面。
“千月殿下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客套了。”老太婆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如同一道道水纹扩散开来,接着,她直抒来意:“我是来要寒星的。”
陆千月好笑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你这么在意她?”
“她是我刚收的陡弟,千月殿下把她掳了,我能置之不理吗?我还想留她在身边给我送终呢。”老太婆含笑回道。
“送终?恐怕还远着。”陆千月摆着优雅的姿态,不经意地冷笑:“如果我没猜错,你一点也不老,只是故意打扮成这副模样,想必是隐身的高人,即使没有陡弟在身边,也可以过得很好,若真要送终,我来为你安排好了。”
老太婆没有吃惊,也没有笑容,眯起眼看着陆千月,好似在审视他。陆千月不以为然,依然冷笑,显出高傲的神态,接着说:“我不与你绕圈子,直说了吧,她是我的女奴,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我都不会把她交给你,”
陆千月虽然冷傲地拒绝了,但也算客气,这一点老太婆心中有数,便也没有据理力争,而是面现为难之色,说道:“可是……”
见老太婆言语踌躇,陆千月有所猜疑,问:“可是什么?”随后,他又隐晦地说道:“你既有难言之隐,还是不要说出来,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
下了逐客令后,陆千月起身就向外走,因为他已经从老太婆的身上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遂想逃避。此前对峙时,老太婆突然被救走、尔后又突然找到这所隐蔽的宅子,这在陆千月看来,实在不是偶然,他由此联想到了能力在他之上的父亲,而这番猜想也缘于他所知道的一个秘密,那是父亲与一个女人之间的秘密。
老太婆心知肚明,意识到陆千月对自己的身份已有所猜想,所以才会客气相待。于是,她索性放下顾虑,半遮半掩地说道:“此次前来,我也是受人之托,如果千月殿下执意不放寒星,我也无可奈何。不如,容我留下几日,与我那陡弟交待一些事情后再走,如此也好有个交待。”
陆千月从老太婆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随即止步,凝神站在门口暗自斟酌,显然易见,他的猜想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我如何信你?”陆千月背着身问道。
老太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回道:“千月殿下不必信我,只须信你心中所想之人。”
陆千月疑色覆面,问:“是何用意?”
“此事不便相说,日后定会明白。”老太婆平静地回答,而为了消除一些顾虑,她又隐晦地说道:“总之,对千月殿下毫无妨碍,倒是有成全之意。”
陆千月眉心微拧,眼光敛聚,隐约流露一股怨气,半响沉默后,说道:“就这么办。”
老太婆站在陆千月的身后,虽未看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好一会儿的沉默中感觉到了他的心思,想必他的心里依然有一道解不开的结。“这个儿子更像父亲。”看着陆千月飘走的身影,老太婆小声念叨了一句,仿若看到南殷暮容当年的身影。
从厅堂出来后,陆千月径直奔向浴池,一路上,他的眼里不是满庭的绿树红花,而是父亲南殷暮容的身影。他不解,为何隐退多年的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出山,竟还与寒星相瓜葛。
“父亲想做什么?”陆千月满腹狐疑,微小的声音里含一份埋怨。
来到浴池后,陆千月看到池中并无寒星的身影,池边只有一个侍女。他当即皱起了眉头,面现不悦,这时,那侍女惊慌地走上前来,颤声说道:“主人,小姐已经出浴,回房换衣去了。”
“哦,这么快?”陆千月眉头舒展,有一些失望。他以为,可以瞧上一眼寒星在水里的芙蓉美态,没曾想已经芙蓉出水了。
的确,寒星本也想在水里多温润一下,但害怕陆千月又反转回来,令她难堪,遂不敢久留池中,不多一会便出浴了。
房间里,寒星裹着白色的浴巾坐在床沿,一一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侍女为她展示的衣裳,从中挑选。那些衣裳太华丽,她均不满意,直到最后也没相中一件。
寒星无奈地叹了一声,决定随便拿一件穿在身上,就在这时,陆千月走进了房间,那一刻,她不由地惊慌,本能地抓紧浴巾,叫道:“出……出去!”
“你们都退下。”陆千月并不理睬寒星,径直吩咐侍女。
侍女们离开后,陆千月含着浅柔的笑说道:“还须在我面前遮掩吗?看来,我们要更亲热一些,那样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邪魅的眼光包裹了寒星的整个身体。
寒星连忙从床沿站了起来,护着前胸向后退,嘴里忿忿地叫着:“你说话要算数!”
“这可是你在诱惑我。”陆千月又现柔媚的笑容。
寒星气愤地瞪起了眼睛,刚想说话,却不料陆千月已经闪到了面前,又一次霸道地搂住她,带着幽冷而沁香的气息问过来:“你怎么认识南殷暮容?”
听到这一问,寒星吃惊地张大了眼,南殷暮容?那不是她的师父吗?他将她遗弃,此时,竟突然从陆千月的嘴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