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月跪在寒星的对面,一声不吭,雪白的身姿被凤凰的火焰映得彤红,如同裹着瑰丽的晚霞,红得绝美,红得凄美。
“千月。”寒星一面压制着痛苦的呻吟声,一面用温柔的眼神看着陆千月。
寒星没想到会在燃烬之前见到心爱的人,既兴奋又难过,她唯恐给他留下痛苦的回忆,便发出了驱赶的声音,“回去吧,回到你的子民中去,你是他们的王,是他们的依靠。”
陆千月依然不语,静静地看着寒星,深沉的眼楮闪着火光,也泛着水光,水火交融,美仑美奂,盈满难言的伤情。
看到寒星垂死的样子,陆千月痛到无声。虽然,他知道凤凰的命运,却依然不能面对那火中的悲惨,心随凤凰的燃烧而焚烧。
陆千月曾但愿命运重来,他便可以重新对待降临他面前的寒星,那么,寒星会是他怀中最幸福的女人,他亦是她唯一相守的男人,谁也不能分开他们。
而眼前的发生,似乎在毁掉陆千月所有的愿望,虽然那火焰是那么地明亮,却比黑暗还要黑暗,比深渊还要深渊。
“寒星。”终于,陆千月开了口,柔柔地一声呼唤,听不出一丝悲痛,“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温柔的声音落下后,陆千月的脸上漾起了微笑,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深情更柔媚,是一张至纯至洁的天使面孔,绽放着令人无法想像的美丽。
寒星惊呆了,是那种最初见到陆千月时的眼神,那个时候,她以女奴之身走进了他的房间,看到他时恍若作梦,惊为天人,认为他该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而最终看来,他是天国最美的天使,也确是无限温柔的男人。
短暂的惊色后,那一双闪着红宝石光芒的眼睛又呈现惶色,寒星恍然明白,陆千月的话其实是绝望的话,他绝美的笑容其实是最后的笑容。
“千月!”寒星惊慌一声,同时昂起头,张开翅膀,想要飞离陆千月,害怕自身的火焰伤害了他,毁灭了他。
但寒星已飞不起来,巨大的翅膀被烈火束缚,更被站立起来的陆千月拦住,她更加惶恐,发出强烈的哀鸣,“千月,忘了我吧,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不要为我伤害你自己,不要……”她一直渴望爱上的天使是快乐的,只天使快乐了,她才能瞑目。
那一声哀鸣却是寒星最后的声音,只见她话未说完,那昂起的头和张开的翅膀同时落地,美丽的眼睛重新合上,身上的火焰则继续燃烧着。
凤凰静静地躺在那里,再没有一声哀鸣,只是响着火焰燃烧的声音,伴着那声音,她身上的羽毛一点点消失,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红色灰尘。
陆千月立在凤凰的面前,就如同悬在绞索架上,感受着深深的窒息。他是她的天使,却再一次无力守护她,他由此坠落深渊,更绝望的是,他亲眼看到她在他面前死去。
陡然间,陆千月张开了翅膀,顿时,那无比洁白的光芒融进了艳丽的火光中,一道照耀,一道灿烂。
“寒星,我不能没有你。”陆千月用最深沉最悲凉的声音回应着寒星那最后的一声,同时走进了凤凰的焚境。
那一刻,天使的光芒像温柔的泉水流进了火焰,流到了凤凰的身上,就好似温柔的手,抚摸着爱人的身体。
陆千月再度跪下双膝,深情地抱住了凤凰的头,将他柔美的脸与之紧紧相贴,尔后闭上眼,含一份美不言喻的笑,随凤凰一道燃烧起来。
雪白的翅膀被凤凰的火焰点燃了,发出奇异的光芒,将天使和凤凰笼罩,而在凤凰化成灰烬的同时,天使的身体也随之化成灰烬,最后融在了一起。
在他们燃烬的最后一刻,火焰突然变得更加强烈而耀眼,紧接着,两道光芒从火焰中迸射而出,穿透山洞,直冲天际,一道红一道白,交缠一起,照亮苍穹。
这两道光芒惊天动地,照耀万丈,吸引了无数双眼睛,其中就有仍在战斗的伽华、噬安和南殷暮容,以及守候战场的银嫣。
光芒出现的时刻,战斗暂时停了下来,四个人都为之震惊,几乎同时投去惊异的目光,而目光中又含着不同的情感。伽华的眼里,紫色魅幻中出现了一种茫然的神色,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毁灭的光芒,也是重生的光芒,他禁不住有些羡慕,有些嫉妒,又浮现水墓中的寒星,并想起寒星在离去时无意间诱惑了他的话。
噬安的眼神充满激动,金灿的眸光掩盖了其中的阴郁,他为寒星高兴,拥有那样一份不离不弃的爱情,而虽有些伤感,却因遥远的牵挂而变得美丽。
南殷暮容的目光含着一种揪心的神情,“千月,你永远幸福了!”他坚毅的眼睛湿润了,心上放下了对陆千月所有的担心,剩下的是想念。
银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惊异,最后产生了一份莫名的羡慕。而当她转移视线,带着那种羡慕的神情看向噬安时,竟发现,噬安也在看着她,目光深邃迷人。
“噬安!”银嫣惊喜的叫了一声,在心里无比响亮。她依然没有想起从前的经历,却依然怀着从前的迷恋,也是那么执著不悔。
噬安看着银嫣,第一次发觉,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上隐现着如寒星那般坚韧的影子。而他已懂得情,不会再伤她的心,目光变得温柔。
一阵沉默后,伽华突然冷笑一声,“游戏结束了。”说完,他黑暗的身影眨眼消失,留下一缕紫色的轻烟。
噬安和南殷暮容未有动静,任伽华离去,他们都清楚,战斗不会有终结的时刻,魔鬼也不可能被毁灭。
“后会有期!”南殷暮容向着噬安道别了一声,随即离去,去返回南宫雨的身边。
噬安也将返回阴界,而在返回之前,他再度看向银嫣,只见银嫣依然站在那里,身形袅娜,纤薄如柳,飘逸的银发泛着清冷的光,紫色的眼睛透着幽怨的情,让人好生怜惜。
“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吗?”噬安朝着银嫣问了过去,声音冷中带柔。
银嫣吃了一惊,嫣唇张着,却不如何说话,稍后,她又唇含嫣笑,应道:“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