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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奔跑·恍眼隔世(2)

有天晚上,曹钊良他们全家都睡过去了,已经是深夜时候了,可是,突然有人敲门,曹钊良与他弟弟都害怕着,心里有点发毛,只听见门外那个人说:“我们是来检查暂住证的,没有暂住证,是要罚款的。”

曹钊良一听那个声音,就知道是厂门口附近的人,他的语气与口音,带着浓浓的地方特点,以及年轻人独有的声质,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执法人员,而是一些来敲诈的人。正常的人,都会明白,真正的执法人员不可能在深更半夜还来检查什么暂住证。

曹钊良父亲拿起一根木棒,走近门口,大声地说:“你再不走的话,我报警了。”

最后,那人总算还是走了,曹钊良的母亲说:“上次那些人也来过一次了,真是无聊,谁不知他们是那些外地人,晚上没事做,出来敲诈点钱什么的。”

曹钊良那一刻有些隐隐的难过,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事,他想到在他没有来这里之前,他的家人过着怎样的生活,遇到了怎样的困难,这些,是他在学校里所不会遇到的,至少,在学校里,他是绝对安全的。想着,他心里有个很坚决的念头,就是,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的家人担心受怕,要让他们过上幸福安全的生活。这是他应该做的,必须做的,因为,他是长子。

在这一个地方,他一直很想念好朋友们,隆世、倪雪、黄亮等,可是,因为条件限制,他不可能与他们联系上,所以,他只能像消失一样,暂时跟每一个好朋友没有联系着。但,天地良心,可以证明,他每天都很想念着他们的,很想念……

曹钊良日记:我要做一个快乐的少年!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很苦的孩子,生活得很不好,可是,当我一天天长大,尽管我身边的人都生活得比我好,我依然可以看见更多的人生活得比我不知要惨多少,再放眼整个世界,有多少人生活在战争中,多少人生活在贫穷中,比起那些人,我可以说,算是幸运的了。

世界的复杂程度,超出了我的想像。

记得小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在房顶上看天上的星星,我觉得小星星,一眨一眨的,很像小孩子无真无邪的眼睛,星辉一点点地洒落下来,一个小孩子,就那样子,躺在凉床上,看天幕上那些星星,一切,就那么简单。想像不到世界的复杂。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成长,我才发现,这世界是如此的复杂,不是我想生活的世界,是一个不能逗留太久的世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些看星星、没有太多烦恼、没有恨的童年时代。就那样子,静静地生活着,可以永远不长大。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成长注定是一个过程,一场穿越年轮,被岁月的轮齿卷得一身是血的疼痛的过程,而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不可改变这一个法则,都不可能不成长。我亦无法逃避!

其实,我也不是怕面对成长,只是,有时,感觉,生命中多了一些恨与牵挂,活得有些累。突然,想到一首歌,《我是一只小小鸟》,歌里唱着: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飞也飞不高……

想想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在树枝上停停、飞飞,可就是飞不高的小鸟。

可是,我不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我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我坚信,我的未来不是梦,我一定可以出人头地的,一定可以让外公外婆过一个舒适的晚年,一定可以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

有时,我还是会想到小莺,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把她忘记,只是,生活里多了好多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再次想想,以前,傻傻地跟在她后面默默不语的情景,想她在走廊里看着我的情景,想小时候,跟她牵着手唱着儿歌去上学的情景,想她背靠在门边看着我、低下头的情景……

就如一些梦境吧,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想要忘记,却一再想起。我知道,此生,不可能再见到她,不可能与她在一起,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一个缘分。

就让这一件事,这一场梦,成为一种纪念,一种回忆,一场游戏。

小莺,我祝福你,祝愿你天天快乐,一生平安,一世幸福!

我想,我快上高三了,我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我有好多的责任要去负责,我只能慢慢地将你忘记了。尽管我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子。

就让一切在时光中被证明吧!

我的心里有一些仇恨,我会想起黄修文的笑容,想起舅妈诡异的表情,想起所有我憎恨的人的面孔。我真的好讨厌他们,好恨他们,我想过要报复,想过要让他们怎样怎样,可是,有时,我也会心软,更愿意做一个可以包容恨的人,只要某个人,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恩情,或有某些让我肯定的东西,我都可以不去追究。

我很想做一个阳光的少年,一个内心没有阴影、没有报复心里的少年,一个快乐的少年,一个单纯的少年!

有太多的未知,或困难,或沼泽,或死亡,或毁灭,就让暴风雨来临吧,我要迎接所有的挑战。

一个礼拜后,曹钊良要回到学校里补习了,那一天,他父亲带他去车站坐车,他将背包提在手中,因为,太重了,他背起来,就觉得肩膀很疼痛。

他父亲骂他说:“有你这么提书包的吗?难怪书包那么容易坏。”看着父亲,他一脸的不悦之色,曹钊良心里悲伤着,心想,为什么你这也要骂我,我这书包用了几年了,上高一的时候,我就开始用这一个你外出带的背包了,补了好多次了,还用着,我这样子有什么错吗?我提在手上,只是因为,我背不动它,里面装得太多了,如果是弟弟,你一定不会这样子,从来,我都是你的累赘,只有,弟弟,他才是你的希望,你的骄傲!

回到学校,曹钊良又搬进了内宿,他离开了他外婆的家,那天,他的舅妈站得远远的,不知在说什么,他外婆叫他过去跟她道别一下,曹钊良说,不了,我赶时间!他外婆知道他讨厌她们。

走的时候,曹钊良只斜眼看了一眼他的舅妈,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心里想着,我会记得在这里生活过的那些日子里的所有事情的,包括你对我的冷漠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