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打雨其实是一处品茶的风雅之地,因为古时候这里曾是一片竹子林,更有文人墨客在这里题诗作词,所以很有文学底蕴,高官子弟还有富贵人家的学生们,甚至还有政界商界的达官显要都喜欢在此品茶。
这里冲茶也很有考究,我第一次和楚羽寒过来时,听闻自己手中那一杯小小的唤作茅竹山尖的清茶竟然要九千多台币一杯时,一口茶差点当着他的面喷出来。
不过想到那么贵,喷出来实在太浪费,于是当着他的面,硬是捏着鼻子把茶水灌了进口,可是过了很久还是觉得消化不了那杯茶,每次一提起就觉得肉疼心疼。
事后我又怪楚羽寒不该带我过去,再后面了还在他面前说些要勤俭节约的话,到了最后,我们谈恋爱去的地方都是消费不超过两百台币的路边摊,楚羽寒还戏说我持家有道,以后他娶了我钱都让我管。
其实后来回想起,在这间竹林打雨的第一次约会,是我和他之间最值得珍惜的回忆。因为这里的环境很幽静,我们可以静静地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微笑着或者大笑着,无忧无虑,只在乎和对方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也许楚羽寒和颜黎深这个世界的人,都适合这间竹林打雨,而我则最适合路边摊。我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在幽静优雅的空间里举止高贵,我则在路边摊乱没形象听着周围的嘈杂声举止粗鲁。
偏偏,老天爷开了一个玩笑,把我们关到了同一个世界。
竹林打雨有上千间雅间包厢,一般到这里来品茶吃饭的人,都会进包厢,维护着各自的隐私。我不知道颜黎深在哪间雅室,一时间有些茫然,到底在哪里?他在哪里?我可以找到他吗?他说过,如果下一次他找不到我,那么我要负责找他。
还没开始找,我就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了。
“素素?”我还在门外走来走去,那个前台小姐已经看了我好几眼,我愣是没有进去。里面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远远看见我,让同伴先走了,自己留下来。
我回头,眼眸扫到那个熟悉的人,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他怎么也在这里?我们分手后,他常常来这边吗?
“楚先生,这么巧。”我见他走过来,又先跟我打了招呼,只能寒暄几句。
“是啊,真的很巧,不是吗?”楚羽寒和我并肩站着。他穿着正式一身灰色三件套,领头打着银灰色相间的领带,手里还拿着公文包。
“你来这边和客户洽谈生意?”我看见和他一起走出来的几个人已经上了各自的车,和他道别后,开车离开了。
楚羽寒点点头,看着我,眸中依旧很平静。“既然见面了,不如进去坐坐?”
虽然是询问,却也是绝对。
他要了那时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包厢,包厢的名字很别致,叫做‘雨滴弄人’。那时候我看见这个名字,就指给他看,他一颔首,点了那个包厢。晚上八点过后竹林打雨的客人都比较少,那间雅室也空了出来。
竹制的矮桌旁放着柔软的雪兔毛坐垫,我和他相对坐下,穿着唐装的小姐沏好茶,端过来放好,静静退了出去,关上门。
包厢里的空调开得好大,风口刚好对着我。我穿着一身粉桃色无袖的纱裙,裙子短到膝盖上去一点点,这样的穿着在夏天的夜里本来就很凉快,被空调一吹,凉快得我手上的鸡皮疙瘩全竖立起来。
雅间中还烧着柴火,噼啪轻轻作响,我和楚羽寒却静静的没有声音。我看着壁橱那堆烧得正旺的柴火,又抬头看了看空调的风口,埋怨现在的人真够浪费,开着空调烤火,真的是不知所谓。
虽然是比较有情调,但是这种高调的情调真叫人难以消受。
我一脸渴盼看着楚羽寒身后那堆火,他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当然不冷了,风口都对准我了。鼻子痒痒的,我很想打喷嚏,还没打出来,就听他说,“我们换个位置吧,太凉了你会受不了。”
低头间听见他这句话,心里一暖,抬起头,发现他早已站起来。我也站起来,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感觉后面有堆火烘着背部,全身渐渐暖了起来。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楚羽寒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星眸凝视我,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非常坦然。
“不记得了。不过这个地方环境不错。”我像是第一次来环顾周遭的环境,雅间的盆栽中是形形色色的翠竹,人坐下来,竹子比人高出许多。
壁橱中的火噼啪烧着,泛着火光,灯光又是昏黄的颜色,挂在一排竹子上的小灯泡一闪一闪发光,特别梦幻。整间房的装饰都很有考究,走的是仿古风,里面的一具一物都古色古香,这样的环境里沏上一杯上好的茶,一边品茶一边谈心,倒真是一个绝好的地方。难怪许多上流社会的人都喜欢来这边相会情人,这样朦胧美妙的环境,又是被竹子遮掩着,当然倍增情趣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楚羽寒黯然吐出一句话。
我现在失忆了,当然不能记得以前的事。看着他深沉的神色,我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也不能做什么。
“这个地方你经常来吗?”我还以为他早已忘记了我们之前的一切,毕竟时过境迁,即便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我们各自的生活都岔开了,变了另一个模样。
楚羽寒放下茶杯,思绪似乎飘远,黑眸中映着点点细碎的灯光,像是繁星闪耀,异常凄美清丽。
“我曾经带过一个人来这里,可是她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有一段时间不怎么来。后来她离开了我,我回忆起这个地方,偶尔也会过来这边一个人呆着。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到以往宁静的心情。很傻,不是吗?”他掩去黯然失神的脸色,继续淡笑着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