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对于别人的冷脸，这个女人怎么永远都不知退缩？就像打不死的女版小强一样，让人可气又可恨，却讨厌不起她来。
“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也不想留在这里，你走了，我更没有理由留在这里。阿御，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
“我讨厌柔弱的女人。”
“我会改，一定改。”萧洁小白兔一样黑亮的美眸望着他，素手扯着他的手臂，“为了你，我一定会把自己改造成你喜欢的那一种女人。”
有一刻，殷御确定自己真要心软了，可是……他不能接受她。
“没有他的允许，你还要继续执行任务。”殷御说完，匆匆出了电梯，似乎在躲避什么瘟疫一样。
萧洁一人站在电梯内，眼睁睁看着两扇铁门在面前阖上。
他就这么避她如蛇蝎吗？
“楚，你怎么会选我做你的女朋友？我不漂亮，不温柔，更不可爱，又是天生的穷人，怎么配得上你呢。”
顿了一顿，她又会露出怀疑的表情，拉拉他的耳朵，凑上去求证似的问，“你是不是审美观有问题？”
审美观有问题——她怎会对自己的容貌这么不自信呢。
真正漂亮的女孩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大概是因为那种美，不是外在，而是内在散发出来的。
一般的人，看不见。
这种时候，他只会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放在她的脑袋瓜上，把她按下去。“也许是真的看走了眼，以前没想到你会那么凶。”
是啊，哪有当女朋友的，总是捏男朋友的耳朵问，他的审美观是不是存在问题呢。
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是在新生开学登记的那年晚夏吧。
女孩子穿着泛黄的白衬衫，搭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从公车上跳下来，拎出大包小包的行李。娇小的身子，几乎让行李给堆没了，只见一大堆行李在面前移动。
那时候她还是一头帅气的短发，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瘦小的男孩子。一百五十八公分的身材，在他面前一站，马上被他比了下去。
然后，行李堆中的女孩子抬眸，很不服气地瞪他。眼光冷冷的但很清澈，质地就像是最上等的黑琉璃一般纯净。
她的五官很清秀，不漂亮也不可爱，但是却像是一幅耐人寻味的山水画，越看越耐看。
修长但天生傲慢的柳眉，不大不小但很灵动的黑眼睛，嘴唇有点薄但很饱满，笑起来的时候左边会有一个深深陷下去的酒窝儿，有点小可爱。
她是那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漫不经心的女孩子，有点冷也有点傲，对人爱理不理的。
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提起那天相遇的情形，她总会笑着解释说，那是什么傲气啊，明明就是从穷人身上散发的穷酸气。
每当她抱怨自己长得不漂亮，和他根本就不配的时候，他总会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蜻蜓点水一样亲吻着。
“傻瓜，你可是第一个送我红玫瑰的女生。你知道红玫瑰代表什么吗？它的花语是热烈的爱。”
“那是因为我是一个勇敢又干脆的女孩子。你从不会主动，如果等你送我玫瑰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她低低地抱怨，唇瓣的笑却如春花般璀璨地绽放，让他想要永远拥有这个独一无二的女孩子。
是啊，勇敢又干脆。
真是一个让人感觉又冷又温暖的女子呢。
男女朋友之间，总要有一个比较主动的吧。也许就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他的懦弱迟疑，才会永远失去了那个勇敢的女子。
“楚羽寒！如果你下一次再让我等，我一定不会理你，把你拉进黑名单！”她凶恶地威胁着，杏眼怒瞪，像是要吃人一般。
可是下一次，他终归又迟到了，她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楚楚，我好冷啊，手指直发抖……数数都数到忘记数字了，中间又错了好多次，只有从头再数。等了好久，你还是没有出现，我又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好后悔自己生气时不小心咒了你一下……我不该威胁说把你拉进黑名单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把你拉进黑名单，怎么舍得不理你呢……”
那一次，他没说话，只是一把将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害怕她突然人间蒸发似的，紧紧抱着，怎么也不放手。
她顺势躲在他怀中，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好几次，都已经打定主意要疏远她了。可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一次次的犹豫，一次次的不舍，才会害了她。
楚雨寒看着面前的一片海，眼角突然湿润了。
如果当初不是让你做我女朋友，你就不会遭遇现在的人生，活着不知道生在何方，死了也找不到尸体。
素素，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会有今天的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痛苦的思绪，没有发现不远处，一辆深蓝色的宝马停下，走出一位俊美邪魅的男子。
他穿着一套纯黑的亚曼尼三件套，白衬衫的领口松开几排扣子，露出半边胸膛，银灰色的领带歪倒一边，不羁中现出几分落寞的狂野。
削尖的下巴多了些许青须，一双曾经神采奕奕的漂亮灰眸此时充满了充血的血丝，薄唇苍白，整个人看上去落魄又憔悴。
他的身后站着几个保镖，见他摆了摆手，保镖退到了几十米以外的地方守候。
“海水很冷，她在里面一定冷得瑟瑟发抖吧。这一次，她不用再等任何人了，因为在那个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人迟到。”
留下的遗书，一大半提到了眼前的男人。
就算在临死的那一刻，她也在想着这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曾让她受过伤，却是他让她受尽了人生中最大的伤害。
他曾冀望，只有这样做，她才会深深地记住他吧。
因为伤痕累累，所以不得不记住造成这一切痛苦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