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跑腿在摇头叹息，嘴巴里在不干不净的咒骂着：小家雀儿要出窝是让野鸟子给勾的，这个小妮子分明就是个败家的祸水！口口声声吆喝什么不杀人，呸！胡子发善心是要遭报应的，去你妈的小娘们！
山东子被赵跑腿拖着疲惫的走向了山口，赵跑腿的心情不好自然没让山东子有什么好待遇，小家伙被几大脚踢得有些发晕。
雪窝子里霍龙与紫凝安安静静的趴着，但赵跑腿吃惊的发现了一处细节，那就是紫凝与霍龙之间的距离竟然已经十分紧密，虽然紫凝古怪的拧着上身象是在躲避着咄咄逼人的霍龙，但王鸿逵沮丧而复杂的神情让赵跑腿不由得咧了一下嘴巴。
赵跑腿看了一眼狼狈的王掌柜心里突然有些刺痛：这当爹的看着闺女跟了人家有了外心，我为啥也跟着美气，难道是我也是这样的揍行，看着自己的崽子从了女秧儿还是有气？你这个没出息的老东西，难道我真的老成这样了吗？
赵跑腿有点想不明白。
霍龙这时才从紫凝身上转移了注意力，他向赵跑腿打了几个手势，顿时让赵跑腿皱起了眉头。
“桥顺水行风助帆，你个小崽子听我说！”赵跑腿不耐烦的扯过山东子随手给了他一记，“你就发疯吧！”
山东子楞眉楞眼的注视着赵跑腿，而赵跑腿不用看就感受到了紫凝不满的目光，霍龙向这个半师半父的老家伙露齿一笑，赵跑腿心里又开始咒骂：看你个撩尦子的傻牤子样，流着一腚****脑袋都进了水，居然要藏起来避过这群官兵和过山好的崽子们，真他娘的怂到家了！
赵跑腿阴狠的笑容让山东子冷到了骨子里：山下是你们把头吧？
山东子惊恐的露出头向山口外的路看了一眼，接近山口的过山好明显不安，速度走得很慢，不住向这边看来。
山东子轻蔑的呸了一口回过头向赵跑腿点了点头：就是这狗玩艺！
赵跑腿惊讶的笑了笑，霍龙接过了话：你露头跟你把头说窝里一切太平，然后让你把头去忙别的不用记挂……
山东子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不！
赵跑腿拧着脸把枪口顶在了山东子的脸上，山东子却闭上了眼睛：老子不干，你杀了我吧！
赵跑腿与霍龙怔住，紫凝突然笑着向山东子伸出了手：小兄弟，你跟把头扯这个谎可不是不诚实，骗过他就可以让他们或者咱少死好多人，你说……
山东子哼了一声居然流下了眼泪：我不愿意骗他，我想让你们杀了他，只要能杀了这****的把头老大，我死了也愿意，你不用说了！
赵跑腿迎着紫凝的目光直直的说：阎老五不会照顾咱胡子生意的，你个败家娘们要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霍龙狼狈的低下头，紫凝瞪着赵跑腿的眼光中第一次露出了刚强，象一支火苗在闪动：赵狍子大哥……
赵跑腿张口结舌，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人怔住但眼神狠狠的剜了霍龙一眼：你个败家崽子，跟你婆娘扯了我什么？
霍龙艰难的抬起头：老哥，就说了你叫啥……
赵跑腿气极败坏：放屁……
紫凝抢着说：赵跑腿赶尽杀绝不算事，可我的赵狍子大伯子要是乱杀一通，那就不是我的大伯哥！
赵跑腿顿时气馁，沮丧的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一边，而王鸿逵同情的目光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紫凝的目光转向了山东子，霍龙甚至是赵跑腿都发现了紫凝的目光中仿佛有着神奇的安抚作用，山东子居然安静了下来。
山东子一字一顿的说：把头杀了我爹，就为了让我跟他当崽子，我留在这骚窝子里就是为了杀他****的，今天我可以看在观音姐姐面上放了他，但现在说清楚早晚我会弄死他个天杀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赵跑腿抑止不住笑得捂住了嘴巴，山东子的目光冷冷的向赵跑腿扫过，赵跑腿猛然觉得惊讶，竟然嘿嘿的干笑了一声：好的小爷们，我佩服你的尿性，以后你跟我走，咱爷俩一道干胡子管他个屁规矩，好不好！
山东子的神情由愤怒变成惊喜，但很快又有些沮丧，低头说：不好，观音姐姐说的对，乱杀也是不好的事……
霍龙与赵跑腿异口同声皱眉说：你叫她什么？
山东子耿起了脖子：我不知道名字，心里把他当观音姐姐，捡回了我的小命还明白道理，就凭这我就听他的，杀了我也不会改的？
霍龙与赵跑腿震惊，然后不自然的笑了笑但又陷入了茫然。
紫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小风爷，我相信你也有一个名字，堂堂正正的名字吧，我今天答应了跟你一辈子，已经认定是上天缘分笃定，可你也得明白，我王紫凝认定的人也是有条件的，不是土匪，不乱杀人抢劫凭本事吃饭！你得现在就告诉我，你是这样的人吗？
霍龙与赵跑腿同时陷入了迷茫。
赵跑腿的思绪瞬间有些迷乱，他看着紫凝与山东子还有霍龙，心里面寒战一下，喃喃的仿佛在自言自语：操，怎么又是这样的话……这是命……老子就这一条破命……
赵跑腿的脑海中，紫凝与当初的丫头的神情在不住的变换，直到山东子拉了拉他的手，把他拖出了恍惚的思虑！
“大大，你带俺走吧！”山东子光着脚绑着两块破布在不住的跺着，分别向赵跑腿与紫凝两人说着话，“我跟大大当胡子给俺爹报仇，然后再当个好人去找你观音姐姐成不成？”
赵跑腿看着山东子神色复杂，大大两个字瞬间让他又回到了早年赵狍子那段痛苦可又刻骨铭心的过往，而山东子的影像竟然让他的脑袋一热，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眼前幻化成了霍龙那冷酷到心寒的表情。
“大大……大大……快去跟你把头胡混几句，”赵跑腿缓缓的看了一眼霍龙，拉起了山东子，“然后咱走，这就是你选择的命，记住咱是胡子，不能发善心，要遭报应的！跟我走，咱老少归根到底就是一辈子的胡子命，知道吗？”
山东子怅然若失，赵跑腿惊喜的听到了霍龙粗重的呼吸，知道霍龙正在抢过来，赵跑腿突然惨淡的转过身向霍龙笑了笑：小崽子，亮了号就得干到底！回不了头了，回头就操蛋了这是你常说的，明白吗？
霍龙的脚步慢了下来，然后停住，赵跑腿狞笑着问：小风爷，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大声说出来！
霍龙茫然的摇了摇头，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说：我叫霍龙，不再是小北风……
北风呜咽，紫凝无语。
焦急的王鸿逵把山东子推上了山口雪窝子顶上。
山下传来了一声尖厉的口哨，山东子表情僵硬的挥了挥手，向着山下的过山好大声说：当家的，水平车歇，圈子指哪？
赵跑腿发现山东子的嘴角已经咬出了血。
山下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王鸿逵兴奋的小声嚷嚷：回头了，回头了！土匪头子回走了！
赵跑腿向茫然回望山东子招手：走了，咱去赶咱的劫顾咱的命了！
赵跑腿的声音苍老而苍凉，霍龙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
赵跑腿的目光不再与霍龙相遇，两人不再说一句话。
赵跑腿转头就走，山东子艰难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霍龙向紫凝惨然而笑：我叫霍龙
紫凝的神情痛苦中也有着复杂的欣喜。
吧呜一声枪响，王鸿逵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怎么个话啊！？这山把头怎么让人给打死了。
所有人重新扑到了雪窝子顶上向山口外张望。
山口外过山好把头已经伏尸路边，远处路上几匹马驶来，后面一群当兵的呼着热气跑在马后面。
山口一匹马越众而出，祝尚武用马鞭推了推自己的皮帽子打马走到了过山好尸体前，冷冷的看了一眼！
祝尚武挥起马鞭抽了个响：把口子把住了，进村搜人不用管是不是土匪崽子，全部给我正法！找出那个姓王的掌柜，一同灭了……
祝尚武嚣张的叫喊，在赵跑腿的脑海中象炸雷轰响！这个祝管带正是当年祸害丫头诱捕自己的祝巡官，不识一字的祝家三少爷，为了躲避赵跑腿的仇杀，居然躲避到了连贯的西岗子！
霍龙深沉的记忆突然也被唤醒，他吃惊的注视起了赵跑腿，而赵跑腿却躲避着他的目光，霍龙突然又一次无法无天的笑了，用肩膀顶了赵跑腿一下，赵跑腿皱眉顶回了一下，然后两人就开始低头收拾起了装束，熟极而流的程序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赵跑腿连枪口的冰雪都小心的拂去了。
山东子在张口结舌，紫凝却灵异的觉察到了变化，她故意咳嗽一声，果然就引起了霍龙的注意。
“男子汉言而有信这可不是白说的！”紫凝甚至主动笑了笑，还拂了一下头发自信的说，“你现在是霍龙，刚才你答应了，不再是小北风爷了呢！？”
霍龙露齿一笑，一抹冷酷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妖异。
“有个老掉牙的段子，说是妈和媳妇掉河里男人先救哪个？”霍龙热辣辣的目光终于让紫凝怦然心动，紫凝甚至已经不再躲避霍龙激情亢奋的注视，霍龙用最平淡的语气接着说，“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我会救你，然后跟赵狍子老哥一道去跟阎老五拼了！”
紫凝的眼中有光，不知道是哭出的眼泪还是对霍龙的瞪视。
霍龙豪迈得向紫凝作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紫凝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作为回应，霍龙心里乐得开了花，他招手对山东子说：小崽子，你把她这小风…啊不紫凝姑娘送到村后山那丛桦树林里，以后我就把你当，当我干儿子怎么样？
山东子把目光投向了紫凝，紫凝的脸已经飞红，山东子点了头。
紫凝挣扎着说：我可不是累赘，这回算我同意了开火，这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记住了吗？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话真好！”霍龙回过头，往向了赵跑腿。
“这就算个慈悲吧！”赵跑腿把枪口瞄向了祝尚武嘀咕着，“丫头，你的相好的我给你送去了……”
泪水没来由的粘糊住了赵跑腿的双眼，霍龙皱眉发现赵跑腿的枪口在颤抖，霍龙心中一冷：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