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青书抱拳领命。
他眸色一深,哑声道:“本王总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如影随行。”
“王爷是说追杀云轻雪和凌长风的那支假铁骑吗?”霍廷鹤的老脸愈加沉重,敛去他的孑然一身,双瞳睿智,老骥伏枥:“据淮阳王说,那支铁骑脸带面罩,头蒙黑巾,一身紧身黑衣,外披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腰配弯刀,背负大弓。是我们铁骑兵的装扮,却没有旌旗与腰牌。他们会使凌家军铁骑招式,却也会凤翥宫剑式……”
“那不就是我们凌家军投靠凤翥宫的叛徒啰?王爷府上正有一个凤翥宫的圣姑……”消去肥胖,一身威风凛凛的阿九直言道,五年的时间虽让他成长了不少,却没有完全磨去他的直爽。他曾经让一个女子利用了,伤过,痛过,却得到了更多。不再贪吃贪睡,知晓行军打仗的谨慎与责任心;与父王相认,不再孤身一人……
“阿九。”青书对他摇摇头,提醒他别乱说话。早在五年前,王爷就根据这条线索去怀疑绝代风华的王妃了,却每每受到良心的谴责,内疚不安。谁都知道王爷爱王妃,为了王妃,曾残忍休弃掉侧夫人,差点牺牲掉綦儿。而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的王妃也在大婚之夜乌蓝毒发,独守空房,为两人曾经的自私受到责罚。
至于他这个倾慕王妃琴技的外人,没法说谁对谁错,只能说,造化弄人,情字伤人。
凌弈轩并没有为阿九的直言感到不悦,利眸扫一眼四周,声线没有起伏道:“本王始终相信慕曦不会做这种事,萧翎,京云,翩若,乔莫钊,或是睿渊,倒是有可能。”
“可是……”众人听罢,大为不解,“除了王妃,王爷提到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跟凤翥宫扯上关系。”
“正是没有关系,才更容易让凤翥宫利用。”他挑眉,微眯眸看着众人,“以后不要随意怀疑本王的王妃,你们怀疑她,就是怀疑本王。”
“末将不敢!”
他并没有怒,利眸沉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含着坚定:“五年前凤翥宫专使冒充军妓混入军营之事,应该跟云翩若有关。你们可还记得,乌氏魔虫来袭那次,云轻雪一曲‘凤凰血’,已是曝露她神凤身份?”
“记得。”那一曲,便是嫦娥仙子飞向月宫了。
他点点头,再道:“既然如此,凤翥宫犯不着抓翩若过去。本王直觉赤练仙子早在随白杨去京城的那三个月,已心存二心。她自愿去做妓官,私自出营让凤翥宫所抓,转送给祁阳王做妾,都是她自己一手策划……只是,本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翩若对他,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霍廷鹤捋捋长须,笑道:“老夫猜测,可能也是为了一个‘情’字。”
他抬起霸气的剑眉,俊脸凝重:“赤练仙子对主子动情,按宫规,处以极刑!”
“那便是了。假亦真,真亦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既然不能,索性就假戏真做了,呵呵。”
“是吗?”他缓缓站起身,绕过案牍走过来,望着霍廷鹤:“师伯看出什么来了?”
霍廷鹤忙站起身,揖手道:“若不是王爷说云翩若便是赤练仙子,老夫几乎以为云翩若就是一个跟云轻雪争风吃醋的简单女子,她对王爷的情意,是在举手投足之间的。”
他幽黑如深潭的眸子凛了一下,脸上十分不悦。
“禀王爷,王妃娘娘又吐血了。”此时,门外传来侬一焦急的声音。
他剑眉一拧,严厉吩咐起来:“阿九,明日速速赶回凤城,守住邑、凤、宣三城。”再转首对霍廷鹤:“麻烦师伯盯住京城的动静,小皇帝刚登基,大战事只怕要起了!”
“请王爷放心,老夫定当效犬马之劳。”
“阿九,青书领命!”
“好。”他最后看一眼众人,拉开门走出去。
慕曦母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冲开内力压制的乌蓝花毒对慕曦身子的反扑,风滚云涌般剧烈。而骞儿的身子根本无法吸收他的骨液,小小的身子在急速萎缩。
此刻,慕曦只着一件雪白的里衣,抱着骞儿躺在床上说话,阿碧则托着一条带血的手巾站在旁边。
见他走进来,阿碧对他盈了盈身,快步走出去,并带上门。
“弈轩,是你来了吗?”慕曦披散一头雪亮青丝坐起身,脸蛋苍白透明,双目无焦距:“让我来伺候你更衣吧,今晚骞儿陪我们一起睡,等了你半宿。”
他不做声,朝床边走过来,用手将慕曦的肩膀压下,哑声道:“乌蓝毒只有神凤能解吗?”
慕曦眼眸压下,突然直起身子抱住他的腰身,说道:“乌蓝毒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是神凤嘴里的那颗血凤珠。但是神凤一旦没有了血凤珠,就失去了她神凤的神力。”
他的大掌抬了抬,想抚上慕曦如雪青丝,却终是眸光闪了闪,无力垂在身侧,“我会用其他办法救你。”
“迟了。”慕曦哀婉放开他,重新躺到帐子里,将她的孩子抱在怀里:“如果你能救,早救了,我们母子现在只希望能和你过最后的日子。呵,快些上来吧,骞儿还未睡,他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心里抽痛,没有褪衣,躺进帐子里,将那个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孩子抱进怀里,竟是无法言语。
慕曦曲着身子,窝在他身侧,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三人就这样静静躺着,孩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父王,一双蜷曲的小手拽着父王的袖子不肯放。
“弈轩,轻雪送来喜帖了。”慕曦突然道,脸颊安静压在他厚实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他健壮的身子僵硬了下:“什么喜帖?”
“她与长风成亲的喜帖,邀请我们去参加,毕竟你是他大哥。”慕曦直起身来,下榻去取桌上放着的大红喜帖,递过来,“要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