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洛城那边却传来消息说凌弈轩要亲自来趟宣城,除了查看业绩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呢?
云孟亭在最初的汗流浃背后,老脸上笑开了花:“夫人,快去将翩若叫过来,我有几句重要的话吩咐她。”
此刻他就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翻看账本,用手指点着那些明细账单一行一行看过后将账本阖起,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抒出一口气:“原来凌少主这次来宣城是为了挑选妾室,看来他开始信任我云孟亭了,好,太好了……”
“老爷。”他的正室乔氏正给他端了碗参汤来,见他捋着花白的胡子高兴成这样,不免担心道:“天佑捅下的篓子难道老爷忘了吗?他私自贩盐,卖矿给蔺家,我怕少主是为这事来……”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云孟亭听到此处脸色陡然大变,难看之极:“别在这胡说八道,天佑私下售出的盐根本不多,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账房那边也不说,一切就可风平浪静,好了,你现在去将翩若叫过来,快去!”他不耐烦的挥挥手。
“可是老爷。”乔氏依旧不肯放心,继续道:“少主早在五年前娶了正室,又纳了小妾,若儿嫁过去只是做填房,不会得宠的。正所谓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老爷,我们还是为若儿找户门当户对的夫家吧。”
云孟亭灰眉一竖:“这几年我们云家的门槛都快让提亲的人给踏破了,你看翩若瞧上谁了?嫁给凌弈轩虽然只能做妾,但是比那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要强数十倍不止,夫人你想想看……”
他老谋深算起来:“大夫人嫁进门五年了,至今没有怀上子嗣,如果我们若儿一嫁进去就怀上子嗣,是不是就可以母凭子贵?我听说少主跟大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可是少主还有其他房的妾室。”乔氏执拗的提醒他,并道:“就跟你当年非要娶那个带着拖油瓶的依兰一样,你们男人不就是贪图美色吗?”
“别说了。”云孟亭被说得老脸微僵,没有呵斥乔氏,而是沉着脸道:“你去将翩若叫过来,如果她同意,这门亲事就定下。”
“我觉得让那个拖油瓶嫁进去比较好。”
“叫你去你就去!”
“哦。”乔氏这才乖乖闭嘴,帕子一甩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刚打开门,突然被吓得一声大叫:“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轻雪穿着一袭干净素雅的襦裙站在门口,轻道:“大娘,是爹爹让我过来的,我刚来。”
乔氏瞪了她一眼,二话没说从她身边急匆匆走过去了。
轻雪淡淡抿唇,走进门来。
“你来了。”云孟亭不冷不热看她一眼,递过来一封信:“这是白杨的家书,他说这几日就回宣城了,你看看。”
轻雪接过,安静读完,道:“白杨这次果然是随大当家一起来宣城,荣归故里。”
“嗯。”云孟亭轻嗯一声,瞧一眼轻雪脸蛋上的那块红斑,眉头皱了皱:“他在洛城总号做事五年,现在终于做了少主的近身亲信,以后肯定有一番大作为的……只是你跟他的婚事,他一日不提,我也不好说什么……”
“女儿明白。”轻雪静静听着,秋水眼眸闪动了一下,敛下睫毛道:“白杨现在是大当家身边的大红人,爹爹是觉得女儿配不上他了,对吗?呵,女儿自知福浅,会顺天认命,不让爹爹丢脸。”
“倒不是这个意思。”云孟亭的眉头揪了揪,站起身来,“五年前你十二岁,白杨也才一十有七,现在你们都变了模样,我是怕你们面生情怯。”
轻雪悄悄抓紧自己身侧的裙摆,道:“女儿自知配不上他,倘若他忘记了这门亲事,就让他忘记吧。”
“荒唐!”云孟亭一声厉呵,斥责起来:“他要是忘记了,我的老脸往哪摆?当年他离开宣城时,你跟他定亲的事可是满城皆知,怎么能一朝得势就将我云孟亭不放在眼里?要知道当年如若不是我向少主举荐他,他现在还不知在哪个盐矿里取卤晒盐呢?人不能忘本,否则会遭天打雷劈的!”
轻雪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抬起清眸看着爹爹:“如果他不能接受女儿这……这张丑陋的脸蛋,爹爹打算怎么做?”
“不接受也得接受!”
轻雪沉默下来,没再说任何话。
“爹!”恰好此刻翩若进来了,一袭淡粉色华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绣花鞋上沾满泥浆。一张白嫩如玉的瓜子脸胭脂淡抹,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诱人的眸子,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轻雪,原来你在这里。”她笑得如七月的紫薇,灿烂多姿,脸蛋上更是微微酡红,“刚才在山上找你了半天……”
“翩若,你在山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轻雪担心的是这个问题,她看到翩若的绣花鞋上沾满泥浆,珍珠白湖绉裙上留有褶皱的痕迹,脸蛋红嫩红嫩的。
“能发生什么事。”翩若俏皮的笑了笑,抓起她的柔夷:“刚才害我白担心一场,以为你还在山上……以后不准到处乱跑了,知道吗?那片山头太偏僻了,又靠近官道,小心有坏人。”
“嗯。”轻雪淡淡一笑,放下心来。
“轻雪,你先出去。”云孟亭打断两姐妹的谈话,示意轻雪先出去,而后沉着脸打量了翩若一番,“刚才你跑到哪去了?怎么一脚的泥?”
“爹,我……”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什么事,爹?”
轻雪静静退出去,将门带上,隔离门内父女俩的话语。她明白爹爹要对翩若说什么,刚才爹与大娘的一番话她都听到了,一入侯门,此生便不能自主,不知道翩若会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