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承担?”轻雪没有立即答应他的请求,微冷道:“她是你的死穴,可你不是她的死穴,即便这次你以盗嫂之名被处以极刑,她还会找下一个凌京云,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说的对。”京云闭上眼睛,眼角隐隐有湿意,“她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可是我不在乎,我要的不是她爱我,而是我爱她。”
轻雪眉头微皱了下:“陷入单相思里的人都是傻瓜,你就是个例子。”当然,她也是个傻瓜。
“呵。”京云闭着眼睛轻轻笑了下,道:“多谢夸赞。轻雪,帮我去看下她,我怕没有时间了。”
轻雪取下他额头上的帕子,探了探他的体温,再换上另一条,“好,我这就去,天快亮了。”
“嗯。”
“你刚喝了退热药,歇一下。”她提着夜灯,最后看了他一眼,走出去。
尹诺雨被关的地方是凌府的斋堂,她到达那里的时候,这个女人正坐在窗子前赏月亮。
“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她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头颅歪在窗子上,望着站在下面的她,“明日的公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是代京云来看看你,他病的很重。”
“多谢了,请回。”这个女人眉一挑,一点也不关心京云的死活,并继续道:“这次我让他害惨了,病死了,是他活该!”
“捉奸捉双,京云死了,你也得死!”
“谁说我得死?”尹诺雨反倒大笑起来,“他一定会一力承担,说是他强迫的我。云轻雪,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可惜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他把心都掏出来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么?”她为京云感到难过,爱上这么个女人。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心情好,就对他好一点。心情不好,就一脚将他踢开,我说,你管得着吗?呵,我知道了,你是羡慕有这样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爱我,哈哈,云轻雪啊云轻雪,你怎么连凤羽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呢……”
“京云希望你能安然无恙。”她并不为尹诺雨的讽刺发怒或生气,仰面盯着上面,“我只是帮他转达这句话。”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做,这就是我认识的京云呀。哈哈。”
“你将云浅到底藏在哪里?”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窗子里的女人愈发张狂,笑声刺耳,“实话告诉你,她根本没有患什么鼠疫,而是让我送走了,送到一个极其奢华的地方,让她吃香喝辣。”
“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她冷冷眯起眸子。
尹诺雨只是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就是不告诉你……”
她静望了一会,终是提着夜灯转身走出了园子。她走到了她寝房的隔壁,看到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给爷通报一声,说我有事找他。”
“爷在等着夫人,夫人可以直接进去。”小厮侬一道。
是吗?她推开门,走进去。
他在敷眼睛,兽炉里燃着好闻的龙涎香,一个小婢在旁边侍立着。
“我还以为你果真不管。”他让小婢退出去,摘下敷在眼睛上的湿巾。
“我只是过去看看,京云病的不轻。爷,你真的打算公审京云吗?”她说出来这的目的。
“真的。”他淡漠应答,在喝一碗浓稠的药汁,“你觉得我是说着玩的?不守妇道,勾搭叔叔,这样的女人理该沉塘。”
“那京云呢?”
“你想说什么?”他喝完药,随手翻起一本册子。
“放他一条生路。”
“噢?”他似乎诧异起来,终于肯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他之前一直求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又说同意的话,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真是一日千里呀。”
“京云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做哥哥的最清楚,他只是一时糊涂了。”罢了,多说些好话吧。
“我是了解他。”他不置可否,“他是个为爱不顾一切的人,这一点,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他是不可能被赦免的,女人你别白费唇舌。”
“那至少等他身子好一点,他的伤口在发炎。”
“那你的伤口呢?”他问道,“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不算太严重,让我看看。”
看?
“不需要了,伤的不是很重,那些板子京云都为我挡下了。”她连忙站起身,欠了欠身,“妾身退下了。”
“我没说让你退。”他冷道,站起身,“往后若是青寰来你房里睡,你就来这里。”
“青寰见不到我会睡不着。”她不想跟他夜夜同床共枕,而且还是在这间房里。
“青寰不是理由。”他睨她一眼,示意丫鬟进来整理床铺,摆明没得再谈。
翌日,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京云!”匆匆忙忙穿衣,梳洗,往京云房里跑,却发现扑了个空。
“一大早,爷已经将他们押出府了,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沉进湖底了吧。”
“哪个湖?”
“千岛山的山头。”
只是等到达千岛山的时候,她还是迟了。眼睁睁看着尹诺雨和京云一人身上绑了块沉甸甸的大石,被人推进下面惊涛扑岸的水面。
“京云!”她连忙跑过去,只看到浪花阵阵腾起,已杳无人踪。从这里掉下去是绝对没有命爬上来的,何况身上还绑了块大石。
而这里,没有洛城里为此事做见证的百姓,没有郡守大人,没有宗祠叔公,只有凌府的人,看起来极像是在用私刑。
“女人,你也来凑热闹了。”凌弈轩眉心微微皱了下,示意旁边的乔管事拿出一管埙和一本琴谱,“这是京云留给你的,死前也记得你,看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小。”
她伸手接过,却没有再理他,走到京云落水的崖边,沉痛看着:“下辈子你会觅得一个好女子相伴一生的,保重。”大风卷起她的长发,扑打在颊上,让她突然觉得万分落寞。
“呵,他跟尹诺雨已经在地府做了一对鬼鸳鸯,你这样说,是在气尹诺雨吗?”男人在她身后轻笑,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看着仇人坠下去的感觉如何,是否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