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峻自赵溪月离开后,那伤心颓废的样子,萧大娘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两个儿子都为了同一个女人,争夺成这样子!?难道是上天在惩罚她吗?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欠那个孩子的已经太多,那个十几年前望着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仍然清晰地映在眼前,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他再伤心了!
可是,她也不想看到她同样爱若性命的峻儿,这样伤心痛苦,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滚开!”萧峻猛地一把拨落萧大娘的手,继续灌了一大口酒,冷喝道:“我不需要你管!”说罢,他猛地举起酒坛,将坛口朝下,空了一下,一滴残液自坛沿边流了下来,坛中已然空空如也。他气恼地将酒坛一把扔于地上,只听“呯”地一声炸响,酒坛立时碎裂成多块,飞溅了一地。
萧大娘猛地退后几步,酒坛子才没能砸到她身上,但身上也被溅上了些许酒液,她皱了皱眉,看向萧峻的眼里,多了几分斥责。
萧峻摇摇晃晃地想前往另一桌去拿酒坛,刚走到隔壁桌,萧大娘已然一把将酒坛扫落在地,只听“呯”地一声脆响,伴随着酒液四溅的浓烈香味,弥漫在客栈的上空。
萧大娘的眼角已然平添了几许细纹,她面色如冰,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听话的儿子,冷冷地道:“峻儿,不要再喝了!难道连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娘!?”萧峻嗤笑了一声,半伏在桌上,仰起头来,一脸漠然地望着萧大娘的脸,好似从不认识一般,注目了一会儿,才冷冷地道:“你真的是我娘吗?那为什么你要故意放走我的敌人,还让他带走了我的新娘?”
萧大娘乍一听他话中之意,他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故意让完颜昊挟持的事!她该怎么说呢?是告诉他真相,还是继续隐瞒?
萧大娘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手搭上萧峻的肩膀,柔声道:“峻儿,为娘的看得出来,那女孩子并不爱你,她喜欢的是那个男孩。你没看见当时那女孩看到那男孩的眼神吗?是那样的痛苦却痴迷!如果你真的娶了她,一辈子对着一个在你怀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你和她都会痛苦一辈子的!”
萧峻闻言感觉母亲明显是在偏坦完颜昊,心中更是气恼万分,冷声道:“够了,别再说了!即使月儿不爱我,即使我和她的结合是个错误,可是娘,你也不能放了完颜昊啊,还是用你的生命,将你的生命交付在他的手上,为什么?娘,为什么?你要放走他!你不是最恨金人的吗?”
萧大娘闻言将头猛地低了下来,不敢去看萧峻眼中那炽烈的目光,是啊!是自己从小就教他要精忠报国,教他要将金人赶出宋国的领土,和他说金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现在让她怎么和他解释,怎么能和他说,怎么才能让他接受,那个抢了他新娘,身上又流了金人血液的男子竟然是他的同母异父的兄弟?
萧峻突然上前抓住了母亲的衣袖,仰着因为过度饮酒而微微涨红的脸庞,眼中神色竟有些许悲凉,只听他淡淡地道:“娘,到底是为什么?”
萧大娘抬起头来,看着一脸落漠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吐出了一句让萧峻无法接受的事实:“峻儿,你还记得为娘曾经被金人抓回去,做了六年女奴的事么?”
萧峻不想母亲会突然提起这件让他再也不想回忆起的往事,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因为这件事,在和母亲私逃回来的途中,为了保护母亲成功逃离,而被金人杀死了。母亲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这件事又怎么会和她放完颜昊扯上关系?‘
萧大娘却已挺直了身子,眼望前方,神情迷离,脸色也变得有些痛苦,似在回忆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半响,她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昊儿,是我在金国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兄弟!虽然当年我并不想生下他,可是,我既然已经给了他生命,怎么忍心眼睁睁在看着他有生命危险而不顾呢?”
萧峻目瞪口呆地望着母亲的脸,似乎这时的母亲非常陌生般,他像被猛雷击中了一般,愣在了当场,只觉脑中一阵轰鸣,顿时瘫软在地,自语道:“你说他是我的兄弟?不,决不可能,金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兄弟?”
猛然间,萧峻跃起身来,抓住母亲的两只臂膀,用力摇晃着,竭力想要证实某种东西:“娘,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全都是骗我的!”
萧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一脸酒气的儿子,淡淡地道:“是真的!峻儿,我不希望看见你们兄弟相残!”
萧峻一听,猛地甩脱萧大娘的手,向后猛退几步,不住地摇着头,自语着:“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要相信!”
萧大娘无奈,她知道,一时之间,萧峻肯定难以接受,现在只希望时日长了,他能慢慢接受完颜昊。她再次叹了一口气,神思已然飘到了客栈以外,不知道昊儿和那女孩儿怎么样了?
萧峻与萧大娘此时神思不属,都没有注意到,在客栈的门边角落里,一个脑袋猛地向后一缩,尔后,如一阵清风般,消失于街道尽头。(注:这时候完颜昊与赵溪月正于山中破庙休息。)
清晨时分,露珠儿还在叶尖上打着颤儿,凌乱的客栈已然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萧峻躺在床上,只觉得脑子里似被针扎般,疼痛难忍。
这时,一阵清脆的叩门声自外边传来,随之一声亲切的呼唤,钻入了萧峻的耳中:“峻儿,醒了吗?”还没等萧峻回答,萧大娘已然端着一碗醒酒汤,进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