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骄阳似火。
完颜昊与拓拔化妆成铁器商人,早早地就来到了聚仙楼等待。
两人要了两杯香茶,坐在聚仙楼楼上的雅阁里,打开窗户,紧张地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路人。
午时已过,那姓陆的却还没有出现。
拓拔不禁有些着急:“怎么还不来呢?难道临时有事来不成了,那也该通知我们一下啊!”
完颜昊思索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不会啊,商人最重的便是信誉。况且,我们要‘卖’的废铁可够他生产出几千人能用的兵器了。”
拓拔挠了挠头,“那该不会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吧?”
完颜昊沉着地道:“再等等看!”
骄阳终于收敛了它能将人畜烧熟的烈焰,大地也渐渐转凉。
陆姓商人还没有来!
完颜昊起身,脸色凝重,语气冷冷的:“拓拔,回去吧!他不会来了!”
拓拔望着自己的主子,有点颓丧。
完颜昊已经步出了雅阁,拓拔紧随其后,完颜昊放缓脚步道:“你从其他方面入手再查,这条线估计断了!”
拓拔犹自不解:“是,殿下!可是,他怎么会察觉到呢?我做得很谨慎啊!”
王府马厩。
一个娇小的身影手里抱着一大捆青草,一点点撒向马槽里。
赵溪月喂完了所有的马,坐在马厩前的草地上。贤王府的马厩非常大,说是马厩不如说是马场,里面绿草如荫,想来平时马儿都是放出来在草地上吃草的吧!可赵溪月不会驭马,那么多匹一齐出来的话,她铁定驾驭不住。如果一匹匹的牵出来喂,那岂不是要喂到猴年马月!所以她想了个懒惰的方法,直接把草割好,丢进马槽里喂。
阳光暖暖地洒在赵溪月身上,她眯着眼仰望天空。黑亮的长发垂在草地上,身躯微微后仰,双手支撑在草地上。一只大彩蝶停于她发间,几只彩蝶萦绕于她四周。
一幅绿荫美人图浑然天成。
檀飞扬站在马厩的木栅栏边,看得呆了。
自从那日花园一瞥,檀飞扬便整日里魂不守舍地想着那个如神仙般的人儿。偏这几日来,父亲交代他办件要事,不然他早跑来贤王府了。
檀飞扬一进门,便开始打听,从仆役口中得知,那日见到的那个神仙般的女孩,竟然是完颜昊从宋国带回来的囚奴。不过,这也没关系,他心里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然,他也不会和完颜昊成为好朋友。
自从被俘以来,赵溪月很久没有这样惬意地、自由自在地晒太阳了。她任由阳光,将她俏丽的脸庞映得微红。
只是她却没有意识到,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马厩里,一匹黑灰色的大马,不停地用嘴磨蹭着身前的木栅栏,木栅栏渐渐地被磨松了。黑马的眸子里透出渴望,它渴望着马厩外那绿得发亮的草从。
终于,木栅栏被黑马锐利的前蹄踢开,黑马如闪电般飞奔而出,直朝着赵溪月坐的那片草地奔去。
变故发生于顷刻之间,赵溪月望着那飞奔而出的黑马,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其实,这个时刻,不管是她动还是不动,结局都只有一个:马蹄踏过,剩下一具女尸。
可是,预示的结局并没有来到。一阵厉风袭过,一个青影闪身上前,飞身上马,勒住马僵。黑马长嘶一声,又奔出几步,在赵溪月身前一丈多远处停了下来。
赵溪月俏丽的脸庞刹时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当心跳慢慢平复的时候,赵溪月终于看清救她的那个青影,乃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俊雅少年。只见那少年一身华服,脸上洋溢着那如春阳般温暖的笑容。
檀飞扬将马系于一边树上,任黑马自由地吃着青草,然后来到赵溪月身前,伸出右手,将赵溪月拉了起来,微笑着说:“姑娘,你没吓着吧?”
赵溪月轻轻摇了摇头。
檀飞扬又道:“姑娘,你不知道吧!阿昊府上的这些马,平时都是放出来吃草的,而你把它们关在这里喂草,它们不习惯的。”
赵溪月没有回答。一双明眸盯着檀飞扬,水波流转,熠熠生辉。
檀飞扬看得痴了,只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她,笑道:“姑娘,我叫檀飞扬,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溪月望着一袭华服的檀飞扬,她对金国人,尤其是金国贵族没有一丝好感,甚至非常厌恶、憎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晚见到完颜昊那样失态,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往事之后,她对完颜昊就不自觉得有些怜惜起来了。而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如春风般笑容的少年,她实在忍不住地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来,更何况,他刚才还从马下救了她。
赵溪月轻声道:“我叫赵溪月。”
“溪边明月!好名字!”檀飞扬轻笑,“我可以叫你月儿吗?”
赵溪月不料他会说出自己名字的出处,的确,她出生在宫中的锦溪,当时正好一轮皓月当空。
赵溪月冷冷地道:“随你!”
檀飞扬兴奋地握着赵溪月的手,道:“月儿,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赵溪月身体一颤,挣脱檀飞扬的手,朋友?在这异国他乡,身为囚奴的她,有什么资格与别人做朋友,可,为什么,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竟然要自己做她的朋友?
气氛有些凝滞,檀飞扬呵呵一笑,打破僵持的气氛,“月儿,我觉得普天之下,并不应该有金人、宋人、西夏人之分,大家都是炎黄子孙,都应该相亲相爱的。”
赵溪月一听,冷冷一笑:“你到底要做什么?”
檀飞扬自知自己的国家侵占了她的国家,掳了她的同胞姐妹,那刻骨的仇恨不可能凭自己一两句话就消散,是以,也不在说话,只陪她默默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