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亭,你若能答应我一会进宫的时候不叫我娘子,我就跟你一起,否则,我们各走各的。”
云端的话容亭并不意外,却依旧摆出那人畜无害装痴卖萌的表情,无辜的吸吸鼻子,低头揉搓自己的衣襟,半晌了,才极不情愿的点点头,甫一抬头,眼眶又红了。
只是这表情看在云端眼底,却依旧不能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尖上激起任何波动。
一辆低调却不失精致的马车从鲜于府后门驶出,车内坐着云端和容亭。
马车驶出去没一会,鲜于淳缓缓走了出来,身上是一贯张扬的红衣,只不过他的红衣并非那种艳丽的颜色,而是深红之中带着一抹暗黑,纵观他全身上下,一贯只有这两种颜色,张扬的红,深沉的黑。
他看向容亭远去马车那里,眼底一抹探寻高深莫测。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皇宫东门。
今日参加宫宴的群臣百官都是从东门进入前往朝阳宫。因为他们来的比较晚,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此时,暮色沉沉,空中一轮弯月,孤寂姣白,天际黑的发红,像是一抹血色蔓延在清浅冷淡的月白之间。
甬道两边,树影婆娑,斑驳光影下,云端绣履缓缓踩过褐色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脚下的石面有些潮湿,夜寒露重,只是再冷再寒,也比不过此时心底的寒气阵阵。
往前走,一抹尊贵大气的玄青色缓缓映入眼帘,带着穹空之青的枭野霸气,到了任何时候,都难掩尊贵醒目。伴着那抹玄青色的便是一抹艳红,看在云端眼底,俗不可耐。
“宣,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这北日的皇宫怎么这般大?一点都不如我们碧血族好,一个一个的营帐,逛起来可方便呢。就像你我二人住的地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若是我晚上要过去你那里,抬脚可就到了,哪像这里啊,要走上老半天呢。”
清脆的声音若铜铃响起,一字一句,都扎在云端心尖上,偏偏脚下的步子还不听使唤,朝着前方那一抹玄青一抹艳红就走了过去。
明宣侧身淡淡一笑,只那笑容停留在表面,未达眼底。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云端,也看到云端身旁美玉雕琢一般的容亭。
脸色一变,眼神阴暗的可怕,只不过片刻之后,便又恢复平静。
云端脚步迟缓了一下,心下揪扯的生疼,却是避无可避了。
绣履踩过暗褐色的鹅卵石,倩影渐渐走近,云端的心提在那里,悬空着,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和养分。下一刻,又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因为她看到多丽已经握住了明宣的手。
多丽的动作亲昵自然,一如曾经明宣握着她的手亲切的叫她小端儿一样。
明宣没有拒绝,云端垂下眸子,清晰的听到心碎裂的咔嚓声。
“宣,他们是?”那异族公主歪头好奇的看着云端还有容亭。眼神惊艳于云端的明媚耀眼,却也被容亭的美玉雕琢震慑连连。
这北日国的女子都是如此明艳动人吗?还有男子,也都这般若谪仙丰神俊朗,不输明宣。
明宣看向云端,眼底的深情只有云端能懂。
“这是我六皇妹,云端。”
他开口,深情的注视之下,却是说出如此凉薄的话来。
云端勾唇扬起一抹浅笑,冰冷至极。他们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而以后,她都是他的六皇妹了。
眼底渐渐积聚雾气,云端不明白为何自己现在明明很想跑,可是双腿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一下都难。
“六皇妹?不就是我们来的时候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那个荡……”多丽话说到一半,自动打住。因为感觉到明宣周身散发出来的浓郁寒气。她有时候虽然任性妄为,但身为一国公主,又岂能不会察言观色?
多丽有些不懂,不过是一个妹妹而已,还是同父异母的!明宣这是不乐意听吗?想起他们进宫之前,有说书人唾沫横飞的说着当朝六公主的****事迹,如何不知羞耻的追上鲜于府,蛇蝎狠毒的摆弄一个傻子,还痴恋鲜于淳等等。
多丽都当做笑话听了,只要不是关于明宣的,她乐得看热闹,可是明宣当时的神情却是骇人的厉害,那眼睛顿时发出可怕的暗红光芒,让她以为他是不是中了邪?尽管他极力掩饰着,但多丽还是能感觉出他周身散发的极寒气息。
容亭看着明宣不同寻常的眼神,心里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如果明宣跟云端真的有什么的话,他是不是该锦上添花一笔?
“娘子,厄,不是,是云端。”容亭说了娘子二字后,就发觉自己如同置身寒潭,不光是云端的眼神锋利的割过他面庞,就是明宣的也咄咄射来。
“云端,这个一身红灿灿的脸上画的跟猴屁股一样的女人是谁啊?我们堂堂北日皇宫,何时有过一个这么丑的女人?举止粗俗,言语轻佻,刚刚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吞到她眼睛里面,好可怕,花痴。”
容亭说着,嘟起嘴扯过云端的衣袖,自始至终没有看多丽一眼。说实话,多丽长的什么模样他根本没仔细看,反正嘴巴长在他的身上,他想怎么说都成。
多丽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碧血族第一美女的称号,竟会被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男人给贬的一文不值。
“你!”多丽指着容亭,红色水云衣袖抬起,刺着云端双瞳。
她移开视线看向容亭,却没有松开他的手,“容亭,她不是花痴,是碧血族的公主,是五皇兄未来的妻子。人不可貌相,你不懂吗?”云端拍拍容亭的手,一番话说的平静流畅,却注定让多丽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欺人太甚!”多丽指着云端和容亭,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一旁的明宣。
“宣,他们……”
“多丽,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朝阳宫。”明宣轻轻开口,不等多丽反应过来,人已经转过身去。纵使很想多看云端一眼,纵使容亭抓着云端的手那般刺眼,他都要离开。有多丽在他身边,随时都会刺痛云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