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他完全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云端。她脸上的两道疤痕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当他看到思容有难,立刻用手中白纱救出思容,可是,他却来不及去救思亭了。那一刻,天摇地动,他也险些掉进裂缝里面,耳边听到的是云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天晚上,他带云端等人回了他的别院。
心浮气躁的他竟是砸了炼药的丹炉,他只觉得一切都没有用了,他站不起来,也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更是没有办法帮助云端。
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丹炉的火竟然没有灭,点点红色的火光照亮他绝望悲戚的心,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炼制再生丸,不为自己,只为云端。
他静下心来,潜心配置每一种解药,那一刻,他自始至终没想过自己的腿若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只想让云端恢复从前的容貌,让她可以跟容亭重逢。
那一夜,他坐在丹炉旁边,一言不发。安静的看着丹炉的火生生不息,他的心,静若止水。
当丹药练成的那一刻,他方懂,何为化腐朽为神奇,何为无私平和。原来这再生丸,自己是无法给自己炼制的。只有当你心无杂念、不带任何利益目的,只为心思单纯的为你在意的人炼制一颗丹药的时候,才能成功。
他不求云端在他身边,不求功名利禄,抛下了一切,才会成功。
那本古籍上记载,再生丸百年才成一颗,也就是说,未来一百年不会再有了,这颗丹药他若给了云端,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站起来了。他却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他已经习惯了轮椅上的日子,他更想看到云端恢复面容的样子,那是最初,他见她时,纯粹明净的容颜。
十天后,世子别院
天才刚刚亮的后院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哇!救命啊!救命啊!娘亲,爹爹,救我啊!呜呜——坏女人!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有稚嫩的同音从后院传来,间或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鞭子抽在后背的声音。
容亭的马车路过别院,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一个女娃娃的声音,不觉皱了下眉头。这又是蓝旗格搞出来的新花招,引他过去吗?
容亭挥挥手,示意马车继续前进。
车内,他微眯着眼睛,眼神犀利明亮,俊美的五官仍是当年痴傻世子的风华绝代,只是两鬓却染了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斑白。
他靠在车壁上,马车缓缓前行,可院子里孩子的哭喊声却愈加凄厉。
“娘亲!娘亲!救我啊!救救思亭啊!娘亲!呜呜——爹爹!”小女孩的呼喊声渐渐微弱下来,听的人心一揪一揪的。
容亭眉头皱起,挥手让马车外的双儿去看看。
不知怎的,他自认已经是一潭死水的心湖,竟会为一个孩子的哭喊声而搅得天翻地覆。
双儿得令前去,翻墙进入别院后院。马车缓缓停下,已经听不到那小娃娃的声音了。容亭脸色有些难看。
不一会,双儿回来。
“回主子。蓝旗格带儿子上街的时候,被一个小乞丐抢了东西,现在正在打那孩子呢。孩子不过三岁,已经晕倒了。”
容亭眉头一簇,这蓝旗格,他是留着她引出蓝旗秀的,所以才会让她活到现在,竟敢在世子别院动用私刑。
“把那孩子带出来。如果没死找个大夫看看。”容亭说完一挥手,马车再次开动。
双儿冲进院子的时候,蓝旗格正准备把孩子扔进荷花池,现在的她,性格脾气更加乖张扭曲,双儿毫不客气的把浑身是伤的孩子抢出来,摸摸鼻息,还有气,带着孩子翻出了后院。
蓝旗格在双儿背后破口大骂,俨然一个泼妇。她身边三岁的儿子拿着一盒糕点吃的不亦乐乎。蓝旗格嗷的一声,一把掀翻孩子面前的点心,手指头点着孩子的脑门,“你这个不争气的,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我生你下来是为了让你继承世子之位的,你除了吃还会别的吗?”蓝旗格暴躁的骂着孩子,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一下下的挥在孩子身上。
小男孩哇哇大哭,还不忘往嘴巴里塞着点心。这种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他都习惯了。
蓝旗格打累了,愤愤的坐在地上,头发披散,朱钗凌乱,她眼神变得狰狞恐怖,定定的看着脸上挂着泪痕,却不忘继续吃的孩子,“吃吧,吃吧,总有一天,我要将所有害我的人全都傻了——全都傻了!你们不让我好过——等着吧——小贱人——你最好不要回来——否则——”
蓝旗格阴测测的目光和铁青的脸色吓到了三岁的儿子,小孩子嘴巴里塞了一嘴的点心,怯怯的看着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像个疯妇的母亲,终是扔掉怀中点心,哇哇叫着扑进了一旁奶娘的怀抱。
双儿带着孩子去找鲜于府的大夫,容亭这些日子都住在以前的鲜于府,鲜于淳人在丰城,比干已经回了边关,现在锦都说的上话的人就是
明云炜和容亭了。
可是明云炜和容亭三年前交恶,关系一直很紧张。容亭虽然还担着丞相的头衔,却几乎是不上朝的,但是每天傍晚,宫中都会有奏折送出来,交到他面前。
大夫给孩子把脉之后开了些药,孩子受了惊吓,好在身体底子好,身上的伤痕都是皮外伤。
双儿给孩子擦干净了脸,立刻露出一张讨喜的小脸。双儿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像——
“娘亲——爹爹——”孩子迷迷糊糊的喊着,小手在空中乱抓着,看起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双儿觉得自己跟这孩子很投缘,若是她刚刚晚去一会,孩子估计就死了。
她握住孩子小手,轻声安慰她,“孩子,告诉我,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孩子沉默了一会,迷迷糊糊的开口,“我干爹——是我爹爹——我爹爹叫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