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肆从私刑库被放出来时,就连在宫里多年,见惯种种的魏公公看到他那副模样也不禁心颤。脸色苍白无色,衣衫单薄,身子虚弱的甚至都站不稳,衣裳满是黑一片红一片的,魏公公知道那些都是血迹,这陛下对待自己身旁之人都如此的心狠手辣!私刑库里就是用刑也不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但却能让你生不如死,很少能有人活着从里面活着出来。
“哎,你就听咱家一句劝吧,不要再惹陛下发怒了。这次只是把你关进私刑库,那下次呢?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程夫子想想阿!不管之前你是怎样的身份,一旦入了宫就要明白这辈子的主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宫里最不需要就是那些宁折不弯的人!”魏公公上前扶住他,想不通这小四子平常机灵聪明,甚得君心,又怎么走到今天这步。“该说的咱家也说了,你好好想想。你好好休息几天,陛下还等着你侍候。”
“多谢魏公公提醒,小四子懂了。”小肆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离开。魏公公说的那些他可曾不知,他还有爹爹,他还要为二皇子尽力,他不能现在就倒下!呵,他怎么回去招惹皇上,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一个出气筒了。
魏公公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摇摇头,随后也离开。这样的人要怎么在宫里久活呢?!
“小四子,你来说说朕这些个皇子怎么样?”顾萧扬扔掉手里的御笔,靠上背椅闭目养神。
“陛下,奴才不敢!”一旁的小肆放下手中的拂尘急忙跪下,全身还在的阵阵刺痛让他面色发白,就连唇也是青白无血色。
“不敢?不敢什么,朕恕你无罪,起来说吧。”顾萧扬揉揉额角“朕这几天总是头疼难耐,小四子你过来给朕揉揉。”
“是。”
“就是宫里的太医也比不上你的手法阿!真是一群庸医。”在把小四子送进私刑库里的那段时间,又换了几个小太监来侍奉。真不知道那魏禧是怎么教导新人的,泡茶泡不好、打扫时又把他珍爱的一套茶具打碎,他不得不承认还是小四子最满他心意,无奈又把他放出来。
“陛下谬赞了,奴才哪能跟太医比。”小肆不卑不亢的说。
“说说朕那几个皇子吧,朕说过恕你无罪的。”顾萧扬摆手让他停下。
“是,大皇子文才武略,对陛下也是处处关心,不足就是性子有些暴躁,自大自负!二皇子鲜少进宫,奴才也甚不了解,只听他人说道,二皇子虽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为人确是有些柔弱!”小肆跪在地上,注意顾萧扬的神情慢慢道来。
“你倒是敢实话实说,不像那些大臣,只会奉承!那四皇子顾瑜呢?”顾萧扬打量他一番,端起桌上的茶轻啜一口。
“四皇子?回皇上,奴才不知。”小肆蹙眉苦想。他在顾萧扬身边侍候多年也没听过四皇子这号人物阿!三皇子刚出生便夭折了,不是只剩大皇子和二皇子了吗?!
“朕倒是忘了,你那时在私刑库。”顾萧扬站起来“走,朕带你见见我那四皇儿。”
顾萧扬刚起身只感觉一阵眩晕,随后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皇上!”
寒一凡一路狂奔来到顾雁忊家门前,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累死老子了,真是累死老子了!
“家主...啊不,雁忊...雁忊!”寒一凡进门就大喊。
“谁呀!大白天的叫唤什么阿!扰人清梦!一...一凡,怎么是你阿?”卫子纪抱着大宝倚在里屋门口看到面前的人顿时变了脸“喂喂喂,你不是来找小爷喝酒的吧?!你先回去,要是我家雁忊知道小爷就完了!记得关好门阿!”
“...老子是有正事找雁忊,他在不在?”寒一凡黑脸看着某人朝他摆手示意他赶快出去。
“一凡?进来说话。”顾雁忊看见来人稍作惊讶。
“皇上病重了!”寒一凡进去关上门,转身看着他们严肃开口。
“噗”卫子纪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用衣袖擦擦嘴角“别闹了,你当过家家阿!你说病重就病重,皇上病重你一个平常百姓是怎么知道的?!”
“......”
“是什么时候的事?消息可传开了?”顾雁忊倒好茶递给他。
“具体时间不清楚,只知道是昨晚。没有传开,被压制了!倒是大皇子也知道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宫里探望皇上了。”
“这样阿。”顾雁忊轻敲桌面,笑出声“真是傻子,他以为这时进宫会得一个孝子称号?殊不知顾萧扬早对他抱有看法,现在去无疑是在告诉顾萧扬他在宫里有自己的人。”
“雁忊,那你该如何?”寒一凡疑惑。
“不急,到时自会有人来请。”顾雁忊笑的云淡风轻,像是万事都把握他在手上。
卫子纪只觉得此时顾雁忊陌生,是的,陌生!顾雁忊没有了平时的儒雅温和的气质,仅是一个动作都让他卫子纪觉得顾雁忊本该就是坐在高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上位者!而他与顾雁忊隔了好远的距离,用尽全力他都没靠近他。卫子纪猛地抓住顾雁忊的衣袖,眼睛竟是惊慌。
顾雁忊的袖子被抓住,疑惑回头就看到卫子纪惊慌的样子,心里泛起涟漪,把人拉到怀里“怎了?”
“没...没事,顾雁忊你不许离开小爷!"卫子纪摇头,拽着他衣领狠狠的道。
“不会!”顾雁忊由着他拽着他衣领,伸手揉乱他的发。
一旁的寒一凡捂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过,家主阿,恩爱也要分时间的好吧!
“一凡,开门,有客来了。”顾雁忊轻语,指指门外。
“阿?”寒一凡还是很听话的去开门了。
“二皇子,文先生请你去宫里一趟。”来人进屋恭敬的行礼。
“好。”顾雁忊识得他,上次他等文华时便是这个小厮驾车,看样子他是文华的心腹了。
“一凡,在我回来之前麻烦你照顾子纪了。切记,别让他出门了!”
“...晓得了。”寒一凡苦着脸答应。家主,你知道你家子纪有多难照顾嘛!
待顾雁忊赶到宫里,顾萧扬的寝宫站满了人,大臣、太医、还有些奴才、宫女,站满了整个屋子。见顾雁忊到来也没人行礼问好,顾雁忊也没搭理他们,走进里面,果然顾苍丰在一旁站在,一脸焦急的样,不知道他本性的人倒真以为他是担心父亲的孝子呢!不过,倒是没见文妃的儿子。看诊的太医走出来,一大群人蜂拥而上询问陛下病情。
“我朝的大臣、皇子,就是现在这副没教养的样子么?传出去丢不丢人?着急什么?还让不让太医好好问诊了。”文华在一旁冷笑。
听了他话,一干大臣又悻悻的退了回去。心里咬牙切齿,废话肯定着急了!皇上要是快不行了,可不就得立太子!这可是国家大事!
“伊太医,陛下怎么样了?”文华双目流转,淡淡开口。还是以往的口气,没有一丝急切,像是根本不关心这些,跟走流程呢。
“陛下眼底和指甲上泛黑,通常只有人死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陛下脉象正常,心脉没有受损,就像是沉睡了,老臣给陛下试过针灸,也给陛下用药了,但没起作用。老臣也没见过这种症状,老臣无能阿!”伊太医无奈的摇头,他行医多年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伊太医,你在好好看阿!陛下哪能这么睡下去阿!”
“就是就是!你不是医圣的嫡传弟子嘛!”
“伊太医,现在能救陛下的也只有你了!”
“伊太医,救救我父皇吧!”顾苍丰推开人群,撩起衣袍,跪在伊太医的跟前。
“大皇子,使不得使不得阿!快快请起!老臣受不起阿!”伊太医急忙扶起顾苍丰,“老臣一定会尽力的!”
“多谢伊太医,顾苍丰感激不尽。”
文华看在眼里,这大皇子倒是会人前做戏,给那些大臣留一个孝子形象,若是顾萧扬就这么去了,皇位你就唾手可得了。可是,他却不知道顾萧扬的手段,还有顾萧扬身边那奇怪的三人。
“好了,伊太医都说会尽力医治陛下了,无事的话就各自回府吧,别在这守着了,陛下又看不到。”这些个大臣谁不知道他们安的都是什么心阿!
文华一路与顾雁忊同行。
“你知道顾萧扬的病情。”不是疑问,是陈述,顾雁忊知道文华精通医术,幻术,蛊术。
“这么看来你也知道了。”文华挑眉看他。
“梦魇。”两人同时道出。
所以不是伊太医医术不高明,他只是不知道顾萧扬会中南江蛊术。梦魇,中此术者在外人看来像是陷入沉睡,眼底和指甲发黑,但那人会重温最难忘的往事,十天无人救治,便会在梦中死去。
夜半,三人翻身来到顾萧扬的寝宫。
“喂!你两个轻点会死阿!不知道咱们现在不能被发现吗!”水惊鸿回头给了两人每人一个爆栗。
“...”被打的两人抱着头,一声也不敢出。傅玉郎心里抱怨：明明是惊鸿姐你的声音最大了好吧!
“谁阿?”小肆听到响声掀帘而入。
傅玉郎快速点了小肆的睡穴,拍拍胸口“好险阿,嘿嘿!好刺激!”
水惊鸿和欧阳長留无视他,直接进了内屋。
“怎么样?”欧阳开口。
“是梦魇。”水惊鸿蹙眉,这明明是南江蛊术,怎么皇帝会中?!
“阿!那惊鸿姐你快点救他阿!”傅玉郎叽叽喳喳,面上一副可爱少年的模样。
“...你以为是说救就能救的阿!安静点!吵死了你。”水惊鸿翻了翻顾萧扬的眼皮,打开随之带来的小白箱,东西不大东西却极全,银针、药粉、毒剂、蛊虫......
欧阳镸留轻看一旁眼里跃跃欲试的少年“那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说不好碰了就死了。”
傅玉郎伸出的手快速收回。
猛然二人抬头同时大喝“谁!”
水惊鸿继续医治,不然不理会周边情况。
文华与顾雁忊悠悠下来离开,看来这三人都是身怀绝技,武功更是不俗了。
文华用着随意的口吻道“看来他这次是死不了了。”
“可知是谁做的?”顾雁忊轻扫衣袍。
文华勾唇眼里尽是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