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楼,顾萧扬举樽独饮,身旁只有小肆一人点着酒。小肆尽可能的去无视那涣散却灼热的目光,那种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的眼光......
已是夜半时辰也不见顾萧扬有下去就寝的打算,他就站在围栏边,眺望远处。晚风吹来,小肆缩缩脖子,把衣服拉紧。
“小四,你说朕可否无情?”忽然顾萧扬回过神来道出这么一句,却还是注视着那眉目清秀的脸。
“奴才不敢回答。”程小肆愣住,怎么也想不到顾萧扬会问出这种问题。
顾萧扬摇摇手中的酒杯,意示他满上酒。小肆看着他刚想开口,想到什么又生生咽回去,上前几步把酒添满,再退回一边。
顾萧扬仰头一口喝下,拉过身后人,一手放在他肩上迫使他双膝跪地,修长粗裂的手捻起那有些精致的下颚,对准唇将自己口中的烈酒送入。换来的是小肆撑着地的剧烈咳嗽,不知为何忽然好心情起来“说,朕不会治你罪。”
小肆颤颤巍巍的起身,脸色有些潮红,用着沙哑的声音会道“好的君王便不会是一个好的父亲,一个好的丈夫便不会是一个好的君王。陛下...无情便是高处不胜寒的烈风,不可兼得。”
“呵呵,朕越发觉得你那张嘴伶俐。”顾萧扬冷眼扫过去,真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明明面容没有任何的相似的地方,但那性子却和那人年轻时极像......小肆干净显得纤细的手再次为那空杯填满,坐在九重高楼里望着偌大皇宫,冷声道“朕即便后悔也不会弥补!也不会回头!”
小肆随之望去,真是不及眼前繁华,瞧那辉煌深宫六院里养着婀娜多姿妩媚柔情的人儿,每天上演着人心隔肚皮,悱恻难猜。再瞧那灰暗朝廷大殿,就连那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都显得太高遥。那烛火明灭暗沉随着清冷的风摇曳出一地的悲伤,人生本就是一场...一场厮杀阿。
这一呆便是一个晚间,小肆已经是昏昏沉沉眼里朦胧了。
顾萧扬伸出手臂,放开手,那名贵的酒杯坠落,不久后只得听见遥远的清脆声,接着传来顾萧扬冰冷的话“朕要他粉身碎骨。”
值吗?小肆嘴角噙着微笑,眼里是对这个帝王的无关紧要。
今日倒是个好天气,就连前几日的积雪已经融的干净。当第一缕阳光落到高楼时还迎来一个人,欧阳镸留孤傲的跪下冰冷的地上,有些邪魅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笑,恩,他其实长得挺好看。
“欧阳,去把他带来,朕要见他。”顾萧扬丝毫没有宿醉的表现,仍旧眼光如炬。
“是。”他自然知道皇帝要找谁。
偏头看向旁边的小肆,顾萧扬眼里深沉“等等,让小四跟你一道去。”
饶是欧阳七巧玲珑心也猜不透此时的顾萧扬是如何想的...
“公子不上车吗?”小肆与欧阳一路来到宫门口,那里早已备好马车,而欧阳却没打算上车。
欧阳摇摇头算是回答他了,马车还如不他轻功快呢。
现在也才不过辰时,这时的子纪还枕着顾雁忊的胳膊睡的正香呢,还吧唧着嘴,估计是又梦到百味楼的醉香鸡了.....
“子纪。”顾雁忊附在他耳边叫他。卫子纪却只是感觉到脖子那里痒痒的,愣是没听到雁忊的声音,继续吧唧着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哎?你真的不起阿?那我就只带大宝去百味楼咯。”顾雁忊作势就掀被子准备下床。
‘蹭’卫子纪猛地坐起,半睁着眼看着顾雁忊道“小爷也要吃!”说完又直直的躺下...
顾雁忊又怎能让他如愿,揽着他腰间便是猛掐的一下,卫子纪闷哼一声,这才苏醒,转头狠瞪着他“你干嘛!不知道小爷怕疼阿!”
对于他的愤怒顾雁忊直接忽视,给他披上外衣“先穿上,有客人来了。”
“...客人?大清早的...”卫子纪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呵呵,二皇子果然料事如神阿。”
显然刚睡醒的卫子纪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看着顾雁忊,咽了咽口水道“他人...在哪?怎么只听声音不见人啊?”
“在屋顶。”顾雁忊笑着指指上面。卫子纪只觉得雁忊这笑老渗人了...
有半盏茶的功夫,欧阳又听到从屋里传来淡淡的声音“还不下来?还是说欧阳公子专门来我这儿晒太阳的吗。”
话音刚落,小屋门就被打开,进来一人。屋内并不算冷,甚至很温暖。欧阳扫了一眼,里面也并不很大,格局简单,只是中央摆着一鼎显眼紫金炉,还发出‘啪啪’的响声。而顾雁忊坐在桌前沏着茶,也不抬头“可要尝尝?”
欧阳刚想上前一步,就觉得小腿被什么抓住了,低头一看原是一头雪白的东西咬着他裤腿了。
“呀!真是不好意思阿!忘了我家大宝刚睡起来就喜欢咬人,尤其是那心眼不正的人...你别介意阿。”卫子纪披着狐裘,手里抱着一个暖炉坐在靠窗的摇椅上,笑的人畜无害。从欧阳进来时他就感觉不舒服,肯定是有仇!既然人家都自己送上门了他干嘛不捉弄捉弄他,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自己。
欧阳長留此时并不敢乱动,他知道咬着他腿的是凶残的雪狼,抬头看着顾雁忊,也不开口说话。他知道顾雁忊不会任由这东西咬他的。
顾雁忊只是微微笑着,也没让大宝松开嘴。子纪想整,他就由着他了。
就在欧阳皱眉要开口时,卫子纪抢先了一步。
“大宝。”子纪朝他招手。
“啊呜。”大宝松开嘴,一扭一扭的过来子纪身边蹭着他。
“真乖,一会带你吃好的。”子纪弯腰给它顺毛。大宝已经有一尺多高,更是肥了不少,这段时间子纪已经抱不起大宝了...这家伙太肥了!因为刚起来的原因卫子纪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着,一弯及腰的墨发散在胸前,嘴角随着他的好心情翘起,阳光也刚好顺着窗檐照他身上给他周边打上柔和的光...欧阳看着这样的卫子纪有瞬间的失神。心里暗忖:一个男人还那么美...真是祸水!
“是顾萧扬要你来的。”并不是疑问句,是陈述。
欧阳镸留看着温润如玉的人,冷笑“二皇子真是高人不露相,上次皇帝寝宫偷听的想必有您吧?”他说的便是顾萧扬中蛊之时的事。之前顾雁忊留给他的印象也只是个不中用的柔弱皇子,到后来才发现什么柔弱皇子阿,明明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顾雁忊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也不看眼前人,淡淡道“错了,是光明正大听得。”
“你还偷听人家墙角?”卫子纪眼笑眯眯的看着的人。他家雁忊也做过这种事阿,真是看不出来。
微微挑眉,纠正“是光明正大。”
“好,光明正大。”卫子纪承认他心里还是觉得发笑。
屋里一片寂静,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子纪专心给大宝顺毛,欧阳还是站在刚才的地方,顾雁忊也没开口让他入座,轻轻摩擦着茶杯在思考什么。
程小肆进去时就看到这个情况,一个屋三个人各忙各的...?看看旁边的欧阳,向二皇子行礼作揖“陛下口谕,请二皇子回宫。”
顾雁忊点头,给卫子纪一个安心的笑后随着小肆和欧阳进了宫。路上顾雁忊与小肆之间偶尔言谈一些家常,都不言多,极尽可能的避免沉重的话题。
欧阳镸留进宫后便离开了,顾雁忊与小肆一同见到顾萧扬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来到御书房。顾萧扬靠着背椅把玩指环瞧着清风淡淡的人“朕真是低估你了。”顾雁忊不可否认的点头,扫一眼站在一旁的小肆。
“行了,你退下。”朝小肆挥挥手。
小肆委身退下。
顾萧扬起身与顾雁忊不过半米距离“你果真了得,窝囊了这么多年,让朕差点就忘记你可是许昌明的徒弟!”
“谢陛下还记得。”顾雁忊也完全不掩饰自己眼里的轻蔑,这样子成功的挑起了顾萧扬心中克制的怒火。
顾萧扬恶狠狠看着他“朕那大学士文华是那许昌明的养子吧,你们两个好阿!一个一个瞒朕这么多年?!顾雁忊,你够能忍阿!朕还真是太小看了你!”前几****那本该圈禁的大儿子突然玩了一出冒死进谏,呈上来一份奏折上面写了殿阁大学士文华的身世,还有顾雁忊为救江城儿出来做的一出戏......
快速上前,运功与手钳住顾萧扬的脖颈,流畅的动作被顾雁忊做的很顺眼“顾萧扬,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晓得吗,一人作恶千人遭殃。你做为皇帝更是把这句话体现的淋淋尽致,于你于我心里都明白,只能是鹿死谁手不可能共存于世!你厌我恨娘也好,用尽手段也好,别忘了欠账终是要还,杀人须得偿命!”
顾萧扬脸色难看,眼里有些疯狂,他几乎是用叫喊说出的话“你想杀朕?哈哈哈,你敢吗?杀朕你也会失去重要的人!朕也会要他们陪葬!”
顾雁忊松手,站直了身板子低眼冷冽瞧着倒在地的人“顾?呵,我姓薄悉。”
顾萧扬猛地睁大眼看他,声音有些颤抖“你...你都知道?不,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知道!不会的!”
顾雁忊转身要离去,属于他的声音留了下来“小肆我带走了。你对他们所做的事我一一都记在心里。”
“不!不不!你不能带走他你也不能带走她!他们都是我顾萧扬的人!来人来人,快来人阿!”狼狈的爬跑出门,极大声的呐喊没有唤来一个人。他眼里想窝着极其恶毒的丑陋的不堪的,朝着空无一人的朝院冷冷的说着自言自语的话“我顾萧扬在世之年,你顾雁忊别想有好日子!呵呵呵,走着瞧!他会回来的!哈哈。”
一句话这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七分畏惧,三分忍让,十分躲避!
小肆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的随在前面人身后,他真的自由了吗?这是一份怎样的喜悦?有些陌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