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烛火摇曳,一片寂静。顾雁忊蹙着眉接着说“王雍这个人,难说。”王雍身为治栗内史,掌管大魏财政。是太尉一手提拔上来的,说是姜茽的左膀右臂都不为过。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能让太尉甘愿放弃这枚棋子。
文华起身,伸了伸腰,嘴角勾起“他们发生了什么现在不重要,我现在是要找到行刺之人。不然,待那位醒来没个交代,又得质疑我的能力。”
顾雁忊抬眼,神情冷然,道“直到今日仍没有可靠的线索。”
文华听后,上下打量顾雁忊一番,不由扶额“是吗,我现在很怀疑二殿下你的能力阿。”
“你说,若真是那两南泊人行刺的多好。”琥珀的眸子里透着狡黠,文华摸着下巴,继续道“南泊同大魏和大凉的附属国,竟派细作潜伏大魏,不仅如此,还伤了大魏皇帝。这消息若是告知天下,你觉得大魏臣民会有何感想,南泊又会如何。”
文华此番一言结束后,顾雁忊面容凝重。不由的想,若真是南泊所为。南泊与大魏兵力相差甚多,南泊当权者若想避免两国交战,只能与大魏签下条约.......
顾雁忊轻叹,摇摇头,回他“其实便是如此,他也不会此时发动战争。”大魏刚与大凉殊死一战,兵力财力消耗过重。大凉虽说与大魏结亲,但若是大魏对南泊交战,大魏得胜,三国鼎立的局面不复存在,天下将面临重新洗牌,大凉绝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文华耸肩。
顾雁忊再无言,转身离开幽暗的地方,文华挑眉,放好卷宗,也跟了上去。门口的守卫见二人出来,恭敬的行礼。
“文大人,稍等阿。”苑明堂的执刑监几步上前留人。
文华停住,回身问“嗯?还有何事?”
执刑监弯腰抱拳,道“刚才送进来的那两人,该如何处置阿?”方才文华来时,退去他们所有人,那两人眼下他们该如何阿?
文华眼中微波流转,想了一下回他“莫让他们寻机会死了,其余的等陛下归来再说。”文华说完,摆摆手,潇洒离去。苑明堂是皇帝一手建立,亲自掌管,他不好逾越。
一段脚程出了苑明堂,身上撒满光亮。文华拐到前面的羊肠小道,就看见不远处顾雁忊停在那里,和一人交谈。那人微微弯腰,也看不清是谁。
等到那人直起身子,文华才看清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魏延。文华回头望了望身后通往苑明堂的路,这个时候魏延怎么会在此处?
“奴才见过二殿下,陛下召见殿下。还请跟老奴走一趟吧。”魏延为顾萧扬心腹太监,又稳坐大内总管太监。但不管见谁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
顾雁忊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他...父皇眼下情况如何了?”
魏延笑着说“陛下此时刚醒,太医正在给陛下诊治。”
“二殿下可知尚书令文大人去了何处?”魏延说“陛下也要召见文大人。”
还不等顾雁忊说话,后面已经传来带着笑意声音“这不是魏公公吗。”魏延抬眼去看,面前正有一灰衣人走近他们,魏延不慌不忙的行礼“文大人。”
文华上前跟顾雁忊站在一处,问“魏公公怎么来这了,可是陛下如何了?”
“陛下刚醒,这不,派老奴来请二位了。”魏延笑这一张老脸,看着眼前二位。
文华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浅浅笑“哦?陛下果真是有真龙护身。魏公公前面带路吧。”
庆阳宫中,充溢着浓郁的药香。顾萧扬半坐靠着床头,面色不似之前苍白,皱着眉喝完最后一勺药。睁眼看着眼前侍奉的人,身形瘦削,面容清秀,端着碗的一双手微微颤抖。
顾萧扬盯着那双手,白皙,圆润,像一块温玉。想起曾经这人还在梅花深处为他弹奏,不由问了一句“手,如何了?”
声音低沉沙哑,程小肆听在耳里却如同惊雷炸耳,身子轻颤,连忙跪下“回陛下,已经好了。”
顾萧扬揉揉额角,起身下床。“更衣。”
程小肆应声,取来放在一边的衣服,服侍顾萧扬穿衣。顾萧扬伸开双手,任他摆弄,低头看那人为自己佩戴玉佩,然后吐出一句“既然好了,过几天给朕弹奏几曲。”
“是。”程小肆手一顿,低着头掩去眼里神色,轻轻应了一声。他这双手怕是再难抚琴声悠扬,再难绕琴丝情长。
“陛下,二殿下文大人已在前殿等候。”魏延弯着腰在放门口小小喊了一声。
回应魏延的是殿门被一双纤弱的手打开,看到小肆那张白净秀气的脸魏延在心里不由叹气。那双白白净净好似无伤的手指他可是见过受刑的,像是要废了一样。
小肆展开门,伸手请出那一身玄色的人,然后带上门随着魏延一同跟在陛下身后。
顾萧扬在上次丞相来后又昏了过去,直到今日才醒。柳太医把脉诊断后,才稍稍放了心,只要人能醒,那就是好的。诊治时,顾萧扬问了伤势情况,柳太医哪敢隐瞒半点,当即就委婉的把情况大致说了。
顾萧扬伸手抚上胸膛受伤那处,漆黑的眼眸里映出一抹狠厉,那刺客他怎能放过!不知吩咐欧阳办的事如何了?
“陛下,到了。”魏延的话拉回顾萧扬的思绪。
顾萧扬点头,待魏延推开门后,一撩衣袍,踏门而入。
顾雁忊与文华站在大厅,见皇帝进来,弯腰行礼。“陛下。”
顾萧扬淡淡扫过一眼,摆手让二人起来,然后直径绕过桌案,坐上主位。
“这几日可有什么要紧的折子。”
文华上前一步,回答“回陛下,折子都是各地方官员呈上的平常事,折子是臣和丞相大人分开批阅,丞相那边臣不清楚。”
顾萧扬微微点头,手放在桌上轻轻叩响,然后看向顾雁忊“你和赵焱负责的刺客一事可有线索。”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顾雁忊恭敬道。
没消息,从刺杀那日起已经几日了,居然没有半分消息。在大魏能有这般能耐,除了柠家还会有谁?顾萧扬靠着背椅,闭着眼。顿时整个殿中空气都凝滞了。文华皱眉,然后试探开口“陛下,倒是有一事......”
“哦?什么?”顾萧扬缓缓睁开眼。
“赵将军今日在城南一处农家抓到两名可疑的南泊人,现在已经关押在苑明堂了。”
“南泊人?”顾萧扬把玩腰间那块赤红玉佩的手停下,抬眼看他“继续说。”居然这时候蹦跶出两个南泊人,倒是一件好事了。
“臣在那两名南泊人身上搜到了不少的毒蛊,暗器。在春猎这等重要关头......”
“刺客是那两个南泊人。”顾萧扬突然开口打断他。
顾萧扬话音刚落,底下顾雁忊和文华余光扫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文华疑惑。
“怎么?”顾萧扬瞥他一眼。
文华当即开口“那陛下,打算何时与南泊沟通?”看来有人比他们更想让南泊人背黑锅。
顾萧扬淡淡道“再过几日,这段时间你仍旧负责京中事务。”
“没有别的事要说就都退下吧。”顾萧扬摆摆手,额上出了不少冷汗。
“臣告退。”
“儿臣告退。”
小肆扶着顾萧扬折回寝殿,看着这个人如此虚弱的样子,他心中一软。不免疑惑到底是谁伤了他?抬手把那人扶去榻上,悠然一眼对视,小肆连忙低了头,错开视线。
顾萧扬闭眼,挥了挥手。
小肆点头,没有再多看一看,放下床幔让那人好好休息。自己乖巧的杵到床幔外面。
直到榻上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弯腰揉了揉腿。
与此同时远在皇陵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姜攀。
“你说什么?父皇遇刺了?都昏了好久了?这消息当真属实?那刺客抓到了吗?”顾苍丰着朴素的衣衫抓着姜攀的胳膊。
“我父亲让我来给您通报的,又怎会假?这事并无几人知道,刺客还没有下落,禁军的赵将军也只是以搜查奸细的名义调查。”姜攀来的不凑巧,并不知道宫里的皇帝已然醒了。
“太尉还有说别的什么吗?”顾苍丰皱眉。
姜攀左右看了看“并无其他了,殿下这里我不宜久留,父亲说了,让殿下切莫轻举妄动,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您现在不能多做什么。”
顾苍丰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姜攀离开后,顾苍丰像是失了魂坐在椅上。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想法,忽然他抓住一个想法,父皇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不,不会的。可是究竟会是谁,敢行刺他父皇?
“夫君。”
一声清脆脆的两个字传到顾苍丰耳里,姌浼很少喊他夫君,可能是不在宫中。但顾苍丰很喜欢她这么唤,扬了笑“进来吧。”
姌浼淡紫色烟柳裙,简单挽着发插着精致的一只发簪,推开门,眨着杏眼“是不是兄长又来过了。”
“我的姌浼就是聪明,来,为夫给你说。”
姌浼缓缓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