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觉得李兰今晚怪怪的,便试探性地问道:“你跟晓义哥哥又吵架了吗?”
光头本来想说他们俩是不是又在闹离婚,她是不是想找他对晓义作怪什么的。他们夫妇俩有两年多没有同居,已经是村里人公开的秘密,因为她婆婆说出来的。晓义自从跟李兰闹离婚后就带着儿子搬到县城去住了,李兰独自一个人住在乡下,平时住在学校里,有时候放假她也不回这个家,回自己的娘家。
李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跟他没什么好吵的了。”
“不吵就好。”
“我走了。谢谢你。”
李兰走了几步仿佛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样,回头对坐在那里发愣的光头说:“光头,你想不想到镇政府做临时工。我跟李镇长是朋友,她本来想安排我表弟去做的,但是他不肯干。”
光头抽一口烟,说:“别人不干的工作,我也不干。”
李兰笑着说:“他是懒虫,你怎么可以跟他学呢。只要你做的好,可以转正的,县里好多大领导也是从临时工做起的。”
光头被李兰这么一说,就觉得反正呆在家里也无聊,不妨去试一下,万一不行就不做。光头第二天把李兰跟他说的意思跟颜冬敬说了,颜冬敬没想到有这种好事,他坚定不移地叫光头去镇政府做临时工。李兰得到光头的答复就打电话给李镇长讲了光头的事情,李镇长叫李兰通知光头周一去面试。
光头周一一大早骑着摩托车来到镇政府大院,等了一个多小时,党政办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才陆续上班来。光头没有在他们上班就进去打扰他们,光头在镇政府大院一棵树下坐了一会儿,过了半个来小时,光头估计他们都准备好了,便挤出开心的笑容走进党政办公室。
党政办公室每一张桌子都是空的,因为那些桌子的主人一来上班就摆开麻将桌,坐在那里开张了,没上桌的围在那里看热闹,整个党政办公室跟麻将室无二致,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独自坐在办公桌里嗑瓜子。
那女人打扮得有一些知性味,戴着眼镜,头发油光发亮地盘着,两只高耸的水瓜顶在桌边,如果她坐在办公桌里一本正经办公,那神态像女领导,但是她嗑瓜子的陋相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一看就是一个在镇政府混吃等死的办事员。
那女人是整个党政办第一个看到光头走进来的,她一脸事务性地问光头:“你找哪个?”
光头恭敬地说:“同志,您好,我是李镇长通知我来报到的。”
女人眼皮耷拉着,摆一下手,指着坐在上首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说:“你找张主任。张主任,他是来报到的。”
张主任嘴里叼着香烟,正眯着眼皱着眉打麻将,没好气地看一眼光头,说:“干什么的?”
光头就恭敬地转向张主任说:“我是李镇长通知我今天来报到的。”
张主任说:“你等一下,我打完这一圈再跟你说。”说完把光头晾在那里不理,他聚精会神地打麻将去了。
“喂,马干事你搞什么名堂,打六条,你找死啊。”
“张主任,我晓得你等什么牌,你莫想了,我不会打的。”
“好嘛,我看你等一下怎么死。”
“我等一下先杀你一个片甲不留,看你怎么死,哈哈……”
光头干站在那里看他们边打边说笑,别扭不已,因为光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个女人嗑着瓜子似乎也在用一种嘲笑的眼光看光头。光头这时深深感受到什么叫弱势,这就是弱势,弱势就是肉食,肉食就是被欺负的对象。
这时有人笑嘻嘻地进来笑道:“你们还打啊,一枝花来了。”
张主任“砰”的一声把一只三条打在桌上,嘴里叼着香烟,说:“她来了怕个**。”
“哄!”
大家哄然一笑。
他们的笑声刚落,就见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走进来。光头一眼就认出这个少妇,止不住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顿时记忆一下就坠落到那个月夜里……那晚光头在朦胧的月色里,沿着小路走上河堤。河堤在月色中分外妖娆,柳树那无数的细柔枝条迎着夏夜的河风摇曳轻舞,星空万里,残月吐辉,河水安澜流淌,千百年来一如既往的月色美景,光头在这样的美景中独自往河堤上的茅坑走去,推开茅坑门进去……“哪个!”突然一声女人的惊呼而起,一道手电灯筒的强光照到光头的脸上。光头吓了一跳,睁大眼睛一看,一个陌生的少妇在蹲坑。“对不起!”那一刻光头确实慌神了,急忙压低声音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走!”少妇惊恐万状地压着声音说,不用说她也怕被四邻听见。这乡间里四寂空旷,大一点声音就会传得很远,前面就是一群错落有致的农舍。只要彼此大一点嗓门,整个队里的人都会听见。这农村人都爱嚼舌头,这种事情就算当事人没有事,他们知道了也会说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