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战争之殇
国王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是啊……要打仗了。”
希音还是决定了上战场，既然已经发生了，逃避就不是她的性格。从最开始无法理解她的真实身份，到最后的坦然，到现在还要为了族人战斗一样，她一直都勇于面对。
紧身收腰的黑色上装，领口、袖口和衣摆都绣满了白色的蕾丝，下面是一条贴身的长裤，再下面是一双马靴。
黑色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希音坐在马上，本来娇小的身影，一下子高大起来。
百里澄坐在另一匹马上，同样的黑色配白色的装配，在希音稍微后面点的地方，像是一个可以让希音安心的所在。
希音，我相信你……
希音面前是整齐排列的武士，武器在粗糙的手中，被紧紧握住。
“我的国民们……”
希音发出第一声呐喊，地下的士兵开始兴奋，举起武器向希音高喊，公主殿下，我们的女神……
希音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高兴她的族人如此信赖她，还是该悲伤，她最好的朋友，向她宣战……
“我们必须保卫我们的国土！我们的族人！吾以蔷薇女神之名发誓，守护吾之族人！”希音高举手中的圣杖。
那是临行前，父王交给她的。说这是他们光族自古到今的凭证，是王的凭证，亦是和蔷薇女神获得盟誓的凭证。
果然，下面的士兵见到圣杖都兴奋的呼喊起来。
“吾以吾之名起誓，吾必定保护吾族人之安全！”
“末，真的要……要开始了么？”莉亚站在黑衣男子的面前，粉色的公主裙在傍晚不安的躁动下有些晃动。
鲁修站在她身后，同样的神色严肃。
末弯起唇角，“莉亚，你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可是，殿下，木浅公主她……”
“你想说，木浅和光族的公主是朋友？可是，朋友又如何，比得上仇恨吗？光族给予我们的仇恨，能够忘记吗？”末的声音很平稳，但是很冷。
莉亚张了张唇，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倒是鲁修，拉住了她的手。
“那，我们先下去了，殿下。”
“去吧。”末挥挥手，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入阴影中，良久，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我的……妹妹……”
“末。”木浅的声音和他一样的冷。
然而末却像是受够了似的，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不许再去见那个人。”
“哪个人？”木浅的表情没有变，冷冷的看着末。
末却突然笑起来，诡异无比，“你知道的，不是吗？……而你，也只能是我的，亲爱的……妹妹……”
战争一触即发，同样在幽谷开始。
那天天空难得的不再蔚蓝，而是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
木浅坐在高大的马车上，在希音的对面，手中持着长剑，黑色的光线绕在四周，布满强大的力量。
希音看着她从华丽的马车上站起来，华丽的流苏在压抑的晚风下飘动。
木浅有些低的声线，在寂静的只有马鸣声的幽谷下，显得异常大声。
“保卫吾族之战争，我以影族神明之名，宣布，开战……！”
轰……
闪电轰然响起，一道足可照亮幽谷的光亮，将黑沉沉的天空劈开。
战马的嘶鸣，士兵的呐喊，兵器交接的声音，以及魔法的光在幽谷四周爆裂。
希音立在马上，脸色苍白，战争……真的开始了。
莉亚手上绕着金色的光亮，那是魔法在空中的骚动。
鲁修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金色的长发，划过他的指尖。
“和我一起走吧，莉亚。”耳边是厮杀的噪音，但是鲁修知道，莉亚听到了他的话。
莉亚挥动魔法的手停了一下，“鲁修，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鲁修有些激动，上前去抓住莉亚的肩膀，“莉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在这里也得不到那个人的爱！”
“我知道我的不得到，可是，我想帮他……”
“帮他复仇！”鲁修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已经被仇恨所笼罩，你是真的在帮他吗？是在害他！十七年的战争啊，难道还不够，刚刚没稳定几天，又要开始，影族已经受够了伤害了！”
莉亚猛地回头，“鲁修，是你受够了吧。”
莉亚用冷淡的声音说了这句话，但是已经够了，鲁修知道，莉亚不会听他的。
但是……
莉亚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睛，天使一样的面孔扭曲起来，哑着声音说：“殿、殿下……”
末没有表情的抽出长剑，嫣红的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幽谷经过战火洗礼的黑色土地上。经过滋润的土地，一株植物迅速生长出来。
一朵蓝色中发红的蔷薇绽放在枝头。
末面无表情地开口，“鲁修该死。”
莉亚颤抖着身体，看着鲁修睁大眼睛，以极其不甘的表情，倒在地上，嫣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染红了周围一大片土地。
瞬间，无数的蔷薇树生在起来，开满大朵大朵的红色蔷薇。
“殿下……”莉亚的声音抖得让她自己都害怕。
“鲁修扰乱军心，处死。”末抬起剑，凑到唇边，舔了舔，脸上的表情是让莉亚都害怕的嗜血模样。
“可是、可是……鲁修他……”
“莉亚，你敢违抗我？”末眯起眼睛。
莉亚抖着嘴唇，然后跪了下去，“莉亚不敢。”
还是……舍不得这个人啊，就算自己的爱恋，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可是，还是舍不得……就算，在他眼里除了木浅，谁也没有办法走进他心里，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战争如一场燎原的火，以极快的速度摧残着幽之界。
希音看着自己的军队，以破竹之势，攻向影族的领地，但是心里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取而代之是一份沉重的苦涩。
百里澄站在她身后，他知道战争的残酷，因为他同样经历过战争。
每一个政权的建立到毁灭，都是因为战争。
“希音，你会胜利的。”他只能如此安慰她。
希音回身，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澄，我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族人，更相信你，所以，我们会胜利的。”
然而胜利来的如此之快，快得措手不及。
原因是，夜久瞑潜入影族的根据地，强行掳走了木浅。
在还没有被战争波及的一块森林里，夜久瞑将木浅放了下来。
“夜久瞑，我会记住你的。”在身上的束缚都被解开后，木浅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夜久瞑的眸子暗了暗，“木浅，我不希望这片土地永远笼罩在战争里。”
“所以你就把我绑到这儿来？”木浅冷笑，“你怎么不去绑林希音呢？嗯？”
“木浅！”
“你最好把我送回去。”
“木浅，我们一起走吧。”
“走？走到哪儿去？”木浅冷冷笑了声，“逃到人界去？呵！我已经去了十八年，不想再去十八年！”
夜久瞑一时语塞，良久，他又开口，“战争那么残酷，我真的……很担心你。”
木浅低头，眸子里闪现出一些水花。
“可是……我是影族的公主，我有责任。”
“木浅，我真的很担心你！而且，战争……我不想再让两族陷入战争。我知道，只要你走了，战争就会平息。”
木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夜久瞑，“为什么是我走？为什么不是林希音走！”
夜久瞑闭了闭眼睛，“木浅，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她，不要把什么事都扯到她身上。”
“呵呵，你敢说不是因为她是公主，你是属下，所以，你就来劝我？”木浅摇头，“我在你们心中就什么都不是，她就什么好！”
夜久瞑有些慌，连忙上去抓住木浅的肩膀，“木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一道黑色的光从木浅的身体里猛地爆发出来，将夜久瞑推倒在了好几米远的地方。
“我要回去了。”
“木浅……咳咳……”夜久瞑吐出一口血水。
木浅看也没看他一眼，越过他的，往森林外面走。
“木浅……”
木浅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手上的魔法元素在闪动，她打算利用瞬移离开这里……必须得快点离开，否则，她不能确定，能否坚定地走出去。
然而，一声轻微的痛苦哼声，让木浅惊惶地回头。
“末……”
“他必须死。”
“末……！”
“澄，为什么夜久瞑还不回来？”希音不安的看向远方，夜晚幽谷里有些冷的风扑在脸上，有些刺痛。
百里澄握住她的手，温暖从掌心传递过去。
“不会有事的。”
希音的声音被风打的有些抖，“不是，我……我总觉得，他出事了。”
百里澄握着希音的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没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百里澄自己都不相信没事，的确有事发生了，因为，作为血族，他已经无法感应到夜久瞑的血的气息。
如果没有猜错，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
战火还在蔓延，以雷霆之势向着影族逼近。
希音指挥着族人，在三天之后，逼入影族的城堡。
魔法光在空中闪烁，城堡大门在魔法的撞击之下，发出轰然的响动。
希音坐在马上，看着逐渐松动的大门，神色肃然。
王座上，末面无表情地看着木浅。
“你凭什么这么做？”
“呵，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木浅微微闭上眼睛，手指抚上冰冷的皮肤，俊美的轮廓在手尖地下终于有了丝微的温度。
“把抵御的军队撤走，停止了城堡的防御，你都在干什么！”末的声音含了丝愠怒。
木浅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指尖的触摸仍未停止。
末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不想说。”木浅的目光一直停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渐渐痴迷。
末终于生气了，“你还要抱着那具尸体多久？听到了吗，光族的军队马上就要攻进来了，我们要败了！”
木浅终于抬起头，看着末，“十八年前就输了的战争，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末几步跨近木浅，伸手抓住她的衣领，“什么意思？”
因为末的力量，指尖离开了冰冷，木浅露出一个很冷的笑，“大门被攻破了……”
轰……
一声响动突然传来，末下意识地松开木浅，然后，听到光族冲进来的声音。无力感轰然袭来，末惨白了脸。
侧头看向木浅，他的妹妹依然痴迷地看着那具尸体。
末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开头。
不过一会儿，嘈杂的人声越来越靠近大厅。
末重新坐到了王座上，一身黑色的衣袍，几乎遮住了他的全身，但黑暗中的双眸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恼恨。
王厅的厚重大门被推开了，率先进来的希音，她的身边跟着百里澄。
末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投降吧。”希音看着隐身于黑色中的末，皱起了眉。
末没有说话，希音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然而，手中突然传来的紧握让她微微吃惊。扭头一看，却不经意间看到空旷的中央，跪坐在地上的木浅。
以及她怀里的……夜久瞑！
希音惊得张大了嘴巴，“夜久瞑！”
木浅却像没有听到似的，痴痴笑了，然后将脸贴在了夜久瞑早已冰冷的脸上。
希音愤然地向前走了两步，“是你杀死了他！”
木浅抬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胡说，暝没死……没死，他说要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希音往前跨的脚步顿住了，全身仿佛掉入了冰窖般发冷。
“木浅……”
“暝不会死的……不会……”一滴泪水从她失焦的眸子里滑落。
希音看的心酸不已，夜久瞑脸已经苍白得发青，一看就已经是……希音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希音……”
希音摇头，“澄，我没事、没事……”
说完挣开百里澄的怀抱，向木浅走过。
百里澄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一阵紧缩。
然而，一抹黑色的身影，让百里澄不做丝毫犹豫的奔过去，手中一道光闪过，挡下了末的攻击。
末闪身站在木浅身后，希音对面。
手中的一团火焰跳动，当希音明白他的意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团火焰已经裹住了夜久瞑的尸身。
不过是瞬间的事，夜久瞑的身体开始破碎，最后化为一团光点，围绕在木浅身边，最终什么也不剩了。
木浅愣住了，眼泪不可止歇地滑出眼眶。
在门口目睹这一切的茉兮，只觉得心如刀绞。
木浅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头看着末，“为什么？”手上已经沾上了温热的液体。
那是末的血液。
催动魔法幻出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插入末的心脏。
末只愣了一秒钟，然后笑，“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你看到我……”
木浅闭了闭眼睛，把刀往末的身体里再刺进一分，划开皮肉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响在耳边说。
“是你的逼我的……”一切，都是。包括，做什么公主，和希音为敌……和暝分开……
末的笑容越来越大，“我知道……只有……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里……才可以诅咒……”
木浅猛地抽出刀刃，末颓然倒下，嫣红的血流了一地。
希音看的心惊，却猛然对上末那一对火红的眼睛，那是一双恐怖的眼睛。有些头晕的执意地看着那双眼，希音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诅咒你……以死在吾爱手下只不甘心情……以之与魔鬼交换……诅咒你永远……永远沉睡……永世不得醒来……”
“希音？希音！希音……”
谁？
谁在喊她？可是，为什么呀眼睛睁不开……为什么……为什么觉得心好痛，是澄吗？
是你吗？
半年后。
百里澄站在希音面前，眼前的少女面容沉静，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你不要……”突然，木浅说不下去了，是了，她说什么也无法让希音醒过来。
百里澄摇头，“我知道的……希音也肯定会希望我，好好地……开心的活下去……然后等着她……醒过来……”
木浅突然觉得眼睛发酸，“你……你保重，影族还有许多事等着我，我要回去了，末留下的事情，我还要继续。”
战争已经结束，然而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百里澄点头，然后背对着木浅，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希音。
以爱之名，所发出的诅咒，让百里澄试了许多方法，亦没有办法解决。
他沉痛的看着希音，轻声道，“快点醒过来吧……木浅已经从失去夜久瞑的心情中走了出来，还发誓要重建影族家园……多次偷袭过你的莉亚也已经答应好好辅佐木浅……你的父母也还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