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活档案老人的话刚落音,山凤容推开了大门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一见海百川也在这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顿时面颊绯红。只是苦于当着何老夫妇的面不便表露,海百川何尝不是如些,关切之情,难于言表。山凤容先和何老夫妇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海百川道:“你也在这里。”
海百川道:“今天,刚一出门就遇见了何大叔,便把我拉着来了。”
山凤容道:“村委会里有何大叔的一封信,我给捎回来了。”说着她便把信交给了活档案。
活档案接过信后,从躺椅扶手上取来了老花镜戴到眼上,打开一看高兴得大叫起来了道:“哎呀!这是祥来福来的信啊!都快二十年了,音信全无哪!现在终于露面了。”
何大娘道:“快念念,看信上咋说着哩?”
活档案吭了一声清了一下嗓门,然后一字一板地念道:“当安老友,你和嫂子都好吗?咱弟兄快有二十年未曾见面了啊!我和艾艾离开了梨木湾之后,远走高飞。后来在××省××市安了家。这其中的酸甜苦辣,风风雨雨难于言表。现在,艾艾通过法院已经和她的前夫把婚离了。我们俩人已经登记正式结为夫妇。艾艾给我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十六岁,已经上了高中。女儿也十三岁了,现在是初中学生。不知老友一切可好否?详细情况,见面后再谈。
老友啊,我可真想你们哪!也想着生我养我的梨木湾啊!我淮备在适当的时机重回梨木湾。看看你和嫂子,看看梨木湾的乡亲们。敬祝大安。你的老友祥来福年月目”
活档案老人读完信后,已经是热泪盈眶,他和祥来福过去的交往,一幕幕重现眼前。
海百川和山凤容问道:“祥来福是谁?”
活档案感情地道:“祥来福,外号人们都叫他祥罐罐。这是一个胸无城府、行事怪僻而又风趣的人——在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前夕,祥罐罐毛遂自荐竟然当上了梨木湾生产队的队长。任期仅仅只有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他出了不少洋相,闹了不少笑话。
那个时候,大锅饭把人心都吃散痪了。当时,在群众中流传着这么几句顺口溜:重活怕出工,干活磨洋工。干部搞特权,肥私损了公。人心已散痪,队长没法干。这是真实地写照,深刻极了。当时,梨木湾生产队一个劳动日仅仅只值两角多钱。一个精壮劳力,干一天活还不够自己的饭钱。一年干到头,决分时,透支户占多数。那年,春耕生产的时候,队长实在指挥不动了,一气之下,撂下挑子不干了。贫协主席请示了党支部,召开社员大会重新选队长。会上选谁谁都不干,有人提议轮流坐桩,有人建议抓阄儿……七咀八舌,很难统一。
这个时候,祥罐罐站出来了,他把胸膛一拍道:“没人当了我当!我祥来福是个光棍汉,没有拖累没家眷。自告奋勇当队长,一颗红心来奉献!”他的这一举动竟然博得了社员的热烈掌声。
但是,也有人持反对态度,七十三能老谋仁说:“祥罐罐在庄稼行里是门外汉,没有能力当队长。种庄稼不是小孩子玩耍哩,打不下粮食到时候吃啥哩,大家都喝西北风不成?”
冯焕过针锋相对地道:“选你们谁谁都不干,人家祥罐罐那么热心的,何必给人家泼冷水哩?先让人家当当看,不行了另选也不迟。”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表决时,赞成祥罐罐当队长的以压倒的优势占了上风。后来,经党支部研究批准,祥罐罐当上了队长职务。就这样,祥罐罐走马上任了。
解放前,祥罐罐在外地一杂货铺子当学徒,学徒生涯干了五年晋升为把式,当了经理助理。解放后,土地改革的时候,家里分得了几亩田产。父亲英年早逝,母亲侍弄不了那几亩地,就把他叫回来务农。从此,他弃商经农,成了农民。后来,娶了个媳妇名叫翠翠。翠翠娘家是地主,她不愿再嫁个大成份家庭,要嫁个贫下中农,经人说合就嫁给了祥罐罐。她嫁过来后,恪守妇道,孝敬婆婆,热爱丈夫,一家三口人的日子倒也过得和和顺顺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年,翠翠生孩子时死於难产,孩子也没了。半年后,母亲又死於中风,就只剩下祥罐罐孑然一身。他没有续弦再娶,过着单身汉的生活。
祥罐罐在任职其间,农业上的一些技术活路由副队长冯焕过主管。祥罐罐则带领的是妇孺老幼,专干一些农杂活。时间长了,有人便把他叫妇女队长,也有人把他叫儿童团长,还有人说他是老孽娃子(指老年人)的首领。我把他叫祥司令,人们不解为什么要叫祥司令?
我告诉人们:“祥罐罐带领的是三八六一九九部队呀!”人们听得入坠五里云雾之中?我就给大家解释道:“三八代表的是妇女,六一指的是儿童,九九则象征的是老年人。”经我这么一说,人们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无不拍手叫绝。祥罐罐听了也觉得挺顺耳,从此,人们就都叫他祥司令了。
梨木湾人混俗,梨木湾的女人野蛮。在田间休息时,男女混杂,在一起打情骂笑,极为疯狂。尤其是祥司令被她们当成了取乐的对象。祥司令也受耍,不管这些女人在他身上做任何文章,临完场他都是哈哈一笑了之,从不翻脸。为此,女人们更是肆无忌惮,把他当成开心果了。
有一次,祥司令刚一宣布休息时,几个野蛮女人相互挤了个眼,便一拥而上,不问三七二十一,把祥司令放倒压在地上。一齐动手在祥司令身上一些敏感部位抓痒痒,抓得祥司令笑死笑活,最后笑岔了气直翻白眼,大叫姑奶奶饶命。还有一次她们干脆把祥司令的衣服扒光了,只剩下了个裤头,然后给他顶了个牛头裤。
所谓顶牛头裤,就是把祥司令的两条胳膊穿到裤子的裤腿里,把裤裆往头上一套,再用裤带把两手往后一背拴在一起放倒在地就不管了。急得祥司令大声叫姑叫奶地喊饶命……她们则在一傍指手划脚地取乐,有一个女人道:“祥司令好白的一身肉呀!就像乌克兰大白猪。”
另一个女人道:“好肥呀,没见过这么好的膘头。”……围观的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连说带笑,有人笑得鼻涕眼泪的,开心极了。待到她们闹够了,兴尽了,才把祥司令解放了。
待祥司令缓过了气爬起身来道:“哎,我的妈呀!”
那几个野蛮女人齐声答道:“哎!叫妈干啥呀?”
祥司令也不愧为活宝,顺口道:“吃奶呀!”
这几个野蛮女人又扑上去道:“来,你吃来!”吓得祥司令抱头鼠蹿,女人们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祥司令远远地站着哭笑不得,他自我解嘲地道:“你们这些婆娘呀,几乎要了我的命!”女人们一阵哄笑,祥司令不由得也笑了,他最后风趣地道:“男女混杂,干活不乏。”逗得人们更乐了,都骂他是开心果。
当天晚上,有个名叫艾艾的女人,便敲开了祥司令的门。艾艾一进门就扑入到祥司令怀里,两条胳膊像蛇一样缠绕在祥司令的脖子上,她把头伏在祥司令胸前哧吭哧吭地喘粗气。祥司令被这突如其来的女人弄懵了,他不知所措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女人道:“来福哥,我爱上你了。”
祥司令道:“你胡说啥哩?你是有夫之妇,怎么能这样呢?你快放手,叫别人看见了,我可担待不起呀?”
艾艾着急了道“哥,你听我说,我男人是个二腻子(二性子人),干不了那个事。结婚都四、五年了,我一直守活寡。我和他闹了几年离婚,他坚决不离。闹得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只好和我约法三章,准许我和别的男人好。条件是:一不离婚,二借种给他生个孩子。因此上,我就看上你了喀。”
祥司令一听,回身把门关好,果敢地把艾艾拦腰抱起放到炕上,为其宽衣解带……自此,俩个人便好上了,隔三见五地暗里幽会。
祥司令自从当上了队长以后,每天上下工都要敲钟。梨木湾的钟就吊在村口那棵古槐树上,每次敲过钟后,社员才稀拉拉地慢腾腾地往村口走。把个祥司令着急地、失火燎乱地登上那块卧牛石上,用喊话筒对着村子喊道:“喂!社员们,赶快上工了!早上微凉,抓紧急忙,这是好事寻人哩喀。”到到中午他则喊道:“晌午晒草,坐活不了,人人出工,不能短少,这都是好事寻人哩!”到了下午他喊的是:“后晌是下坡的日头,时间短,收工早,谁不上工就吃亏了,这都是好事寻人哩。”天天如此,都成了老一套了。渐渐地人们就把这当成笑料说开了。有人干脆把他叫老一套。有人就问他为什么一天三晌都成了好事寻人哩?祥司令的解释是:早晨微凉,气候凉爽,干活不热,抓紧了时间就能多干些活。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到了晌午,烈日当头,被锄下来的草立马可以晒死,坐活不了,还是好事;到了后晌,日头压山落得快,天就黑的快,收工也就早,干活时间短,工分却不少,这不,都是好事寻人哩吗?经他这么一解释,似乎都有道理。这就是祥司令好事寻人的哲理。人们对此褒贬不一,成为笑谈。
有一次敲过钟后,社员都到齐了,祥司令登上卧牛石分派活路。他宣布道:“妇女同志们,都到南塬土壕里的棉花试验田里脱裤子,要求脱光脱净一点不剩!”
话刚落音,女人们就炸锅了。她们气势汹汹地把祥司令团团围定,指着祥司令的鼻子质问道:“你******臭流氓,让我们脱裤子想干什么?还要脱光脱净一点不剩。你想女人想疯了得是?回家让你妈脱去!”
男人们在一傍哈哈大笑,但是人们想不到祥司令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开玩笑也不是这么个开法,这不是诚心找挨打哩吗?
只见那些野蛮女人采住祥司令的领口吼道:“这狗东西的皮松了,就得给紧紧。”说着举拳就打,有人喊道:“来呀,把螺丝给上上!”女人们疯了似地扑上前去撕打祥司令。
祥司令抱着头道:“别打,别打!听我——”这些女人谁还听他的哩,举拳就打。根本就没有祥司令张口解释的机会,打得祥司令大喊饶命……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副队长冯焕过和棉花作务技术员来了。棉花作务技术员名叫李中玉,是从渭北植棉区请来的。他俩个一看妇女们围欧队长,不知道所为何事?二人及时制止了打斗,先把祥司令从女人窝里解救出来。岂料祥司令已经被打得头青面肿,口鼻淌血,脸也被抓破了,衣服也被撕烂了。气得他跳起脚来骂道:“这给棉花脱裤子是人家李技术员讲的,又不是我发明的。你们这些婆娘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哩。我不干了!”转过身就往村里走,被冯焕过拉住了。
冯焕过道:“有话好说,生那么大的气干啥呀?”他转过身责备那些女人道:“你们太不像话了,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哩!打人同样是犯法的,你们明白么?一个个都是法盲!”
这些女人被冯焕过训斥了几句,都不吭气了。这时,冯焕过把李中玉拉的站在卧牛石上道:“现在请我们李技术员给大家讲讲给棉花脱裤子的事。”李中玉扑哧一声笑了,大家都笑了。
冯焕过生气地吼道:“你们跟上笑什么?难道我也说错了?”
这时,棉花技术员李中玉站在卧牛石上解释道:“这纯粹是误会,请大家稍安勿躁。梨木湾有史以来,就没种植过棉花。大家对棉花作务技术一点都不懂,现在种试验田是个新课题。在我们产棉区,当棉花长到一尺左右的时候,就要把棉杆上的胚叶和四柱上的油条全部去掉,防止棉杆疯长。这道工序就叫给棉花脱裤腿,这是棉花作务上的专用术语。两个队长没记准确,说误差了。”经技术员一解释,人们才知道了是咋回事。顿时古槐树下一片哄笑声,大家指着祥司令起哄,都骂他是个大活宝。祥司令一想,自己不由得扑哧一声也笑了。
那一年,收麦之后,雨水特别好,地里种的谷子、糜子苗出的很齐全。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农谚:六月二十三滴一点,耀州城里买大碗,买回大碗吃米饭。那一年的六月二十三,雨水不是滴了一点,而是下了整整一天的中雨。雨过之后,秋田一片嫩绿,谷苗长得格外茂盛。但是,草也长得很旺势,上下没几天,谷苗和草就绣成一片了。
祥司令带领着那些妇女在地里间谷苗。那些女人们,一边干一边谝闲传。祥司令急得失火燎乱地在地里督阵,他大声喊道:“你们太慢了,简直就不像干活的样子!”
他大声喊,那些女人小声嘟囔着道:“草跟苗都绣成毡了,能快吗?你光世了个咀!”
祥司令也没听清,继续喊道;“秋田争晌哩!麦在种,秋在管。要不违农时,难道你们就不明白吗?”
“就你明白,当了个烂怂代理队长,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人成啥了,光知道熊人!”
不管祥司令再怎么喊,可是这些女人们干起活来总是磨磨蹭蹭的,一晌干下来,平均每人只能清理出炕席大一片谷苗来。气得祥司令指责道:“你也懒,我也懒,年底看谁干瞪眼?”
这些女人们一听反倒乐了起来,咯咯咯地笑的没完没了。
有一个名叫媚媚的女人道:“祥司令说的太好了,听起来很上口,我看你都能编快板。”
祥司令听了一股子气一股子笑,真拿她们没办法。
上下再有三、四天,如果把那十几亩谷苗清理不出来的话,草和苗就真的绣成毡了,那就整不出来了。那些男社员也议论纷纷,指责祥司令抓不紧。急得祥司令和妇女队长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无济于事。祥司令都上火了,几天来,牙疼得连半边脸都肿了。怎样才能把这些女人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他和妇女队长两个确实无有良方。
晚上,他把这事和他的情妇艾艾说了,艾艾一听不以然地道:“你这个队长当的够窝囊的了,说谁谁都不听,脓的跟烂杏一样。大家还把你叫司令呢,依我看那些女人都把你当猴着耍哩。她们只知道拿你逗乐。放的大权不用怨谁哩?你不会把脸拉下来,放励害些,定工定时定任务,完不成了扣工分,不信就整不好了呀!”
祥司令双手一摊道:“行不通,一个劳动日只值几角角钱,经你这么一整,有人干脆不出工了,你能把她咋的?”
艾艾一想,也是个理,她呻吟了半晌道:“人家三才当队长那阵,没人出工了,就炸油饼,压活络,人都出工了,连久以不上工的人都出动了。”
祥司令道:“那是吃油饼、吃活络去了!”
艾艾叹了口气道:“那也是没办法了,胡成精哩。”她想了想道:“队上种的甜瓜开园了,这几天,这些女人们都吵吵地要吃甜瓜哩,赶明儿上工,你派人摘一筐子甜瓜放在地头。然后,按人把活一分,一人摊多宽都摊多宽。谁锄到头奖谁一个甜瓜,先锄到头的奖大的,后到头的吃小的,落到后头的就不奖了,我就不信整不动!”
祥司令一听,高兴得把大腿一拍道:“好办法,我咋就没想到呢?”
艾艾用指头在祥司令的脑门上一戳戏虐地道:“嗯,笨的跟个猪一样!”
祥司令嘿嘿地傻笑道:“还是我这个心疙瘩宝贝旦能!”说着便把艾艾揽到怀里,在她脸上叭地一声亲了一口……
第二天,祥司令就实施锄地比赛奖吃甜瓜的方案。他派人在瓜园里摘了一大筐子甜瓜抬到地头,当众宣布了锄地比赛奖吃甜瓜的办法。要求每人摊三沟往上锄,这天,偏巧妇女队长请假了,听说母亲有病,回娘家了。祥司令只好一个人唱独角戏,他只管了奖甜瓜,顾不上质量检查。祥司令号令一下,你看这些女人们哪,一个个磨拳擦掌,斗志昂扬,人人挥舞锄头,你追我赶锄地忙,再也没有人谝闲传磨工了。
祥司令站在地头,看着这激动人心的场景飘飘然了。咀里自言自语地道:“这不就是活档案说书时说的那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这人的这思想太难整了,要斗私批修的语录学习了好多年,斗了好多年,这个私字咋就斗不倒呢?”这时,他想到了社员常说的一句口头禅:自留地干活是精身子,大面积干活是马堆子(棉袄)。照生产队这个状况,还不如把地分下去,承包给社员多好呀!省得让当干部的这么作难。忽然,他又为自己这种想法吃惊了,胆怕了,这不正是这几年批判的“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的思想吗?这不是寻的招祸哩……
他正胡乱思想着,忽听有人喊道:羊娃妈晕倒了。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慌忙跑到地里一看,羊娃妈侧身倒在地里,满咀白沫,人事不醒。女人们把羊娃妈围起来了,又是给口里灌水,又是掐住鼻根子呼救……折腾了一阵子,无济于事。祥司令一看不行,回村派人把羊娃妈抬到王古镇卫生院抢救。
羊娃妈干活原本就很踏实,自己年令也大了,今天比赛落在了后边亦在情理之中。她倒不是急於想吃甜瓜,而是害怕落在了最后头,让人耻笑。所以就拼命地向前追赶……结果就晕倒在地里了。
羊娃妈患的是脑中风,急性发作。经卫生院抢救总算拣回了一条命,却落下个半身不遂。对此,人们舆论纷纷,不少人骂祥司令胡成精。羊娃在村上骂咧咧地要找祥司令算账!吓得
祥司令躲着羊娃不敢露面。
偏偏的竟然遇上了端端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公社领导干部下乡检查秋田管理。检查到比赛奖吃甜瓜的那片谷地里的时候,大吃一惊,只见那块地中间因抢救羊娃妈踩踏的像操场。此外,这一整片地好像遭了一场洗劫。有的地方草比苗多,有的地方谷苗只剩下十之六、七……公社领导问明了情况之后,大为恼火,严励斥责,说这是破坏秋田生产哩。立马通知全社的生产队长在这片地里召开了现场会,会上责令祥司令作了检查,并撤了他的队长职务。就这样,祥司令的队长任期仅仅只有四个多月,过早地结束了他的施政生涯。
经过这一折腾,弄得全公社满城风雨,祥司令威风扫地,臭名远扬。气得他睡了三天三夜,怎么也想不通,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到了第四天晚上,他从村西到村东,又从村东到村西,跳起脚来骂大街:“****你先人哩,你光顾着吃甜瓜哩,锄的那地就像你妈的×,叫驴二骡子,你妈你姐你妹子,你姑你姨你妗子……”好****的,骂的忒毒,诛连九族。他骂到底,却没有人理他的茬,他骂完了,气也似乎消了许多。
后来,祥司令和艾艾在一个天高月黑的夜晚,收拾了一些细软,背了个铺盖卷儿,双双私奔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活档案回顾了当年有关祥司令的故事后,不禁感慨地道:“祥来福这个老家伙,失踪二十多年了,今天终於来了这封信。这些年来,我是多么地思念他呀!没有想他和艾艾还过得那么滋润的,竟然还生下了一双儿女啊!”
何大娘道:“就你还惦记着他哩,他那些陈年芝麻烂套子的过去,人们早都忘光了,你还记得那么清。”
活档案爽朗地笑了:“你以为活档案这个雅号是浪得虚名吗?”
何大娘道:“难听死了,还当啥好名堂哩?”
活档案道:“这你就不懂了,乡党送我这个雅号是瞅红我哩喀。”
海百川道:“大娘,活档案是夸奖大叔知识渊,记忆力好,把前朝古代、地方村史、轶闻趣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说得头头是道,是活的档案。”
何大娘道:“海同学,别再夸他了,再夸呀,他就披着被单上天呀,张的就没领领子了。你看这一阵高兴的那样子,活像个小孩子。”
活档案听了,舌尖一卷,口一张,叭!地一声弹了个梆子,嘿嘿嘿地笑了。山凤容和海百川看着两位老人相濡以沫的情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领神会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何大娘得扑嗤一声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