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晚上，梨木湾的村干部聚集在山神庙里开会。
会上，县委书记田程作了重要讲话：“我来到梨木湾已经是笫三天了，三天来，我和县发改委主任周兴隆在许心农和李根柱的陪同下，考察了野狼滩，看了看梨木湾的山山水水。总的印象是山川秀丽，风景优美，正如你们那首民谣中说的那样——走进梨木湾，另有一重天……依我看，这么美丽的梨木湾适合开发旅游事业。
同时，我还收到了一份请愿书和一个建议书。请愿书是许心农同志写给县上的，呈请开发野狼滩；建议是山凤容同志写给村委会的，建议村上组织人力，勘探鹰山溶洞。这个请愿和建议写好得很，很有眼光，是站在了一定的高度上提出来的。
我先说说开发野狼滩的事，据我了解野狼滩一直荒着哩，从来没有人过问过。我去看了一下，那儿的确是一片沃土，平展展的，很适合於种植粮食。你们梨木湾人放着野狼滩这一片肥沃的土地不种，祖辈却去种植山塬上的坡地？你们何不把野狼滩开发出来种粮食？把山塬上的坡地栽种成经济林木？许心农同志很有眼光，不仅看到了野狼滩，而且也想到了野狼滩。那么大的野狼滩相当於你们村上现有耕地面积的三倍多。据我所知，这几年来，你们村上的粮食产量，连年丰收。不但在生活上得到了温饱，而且，还卖一部分余粮给国家。如果把野狼滩开发出来都种成粮食的话，每年要多打多粮食啊！一亩地不多说，打上五百斤，那么一千亩地要产多少粮食啊！这个账在坐的每个人都会算。把这些粮全部卖给国家，要卖多少钱呀！梨木湾人还愁没钱用？这种利国利民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我同意，我举双手赞成！听说干部队伍中竟然有人反对哩，你有什么理由反对？也可以站出来说说。”说到这里田书记把在场的干部扫了一眼，有人低下了头。
田书记严肃地指出道：“你们都是村干部，就要为村民谋福利。当上个干部，自己不但不干工作，还要反对别人干，拉工作的后腿。要这样的干部有什么用？群众反映说，占个茅坑不拉屎，干脆摆免了算球！”这时会场上肃静极了。
田书记调整了一下心态接着道：“粮食可是宝中之宝啊！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那怎么得了？这多年来，中央对粮食生产非常重视，每年都要拿出很多钱，贴补粮食生产。从宏观上来看，由於全球气候变暖，带来了频繁的自然灾害，尤其是旱、涝灾害，使一些地区的粮食生产难以为继。还有相当一部分耕地因沙漠化和水土流失导致欠收；另外，这多年来由於城市建设和公路建设缩小了耕地面积；再加上人口的增长……粮食生产就更为重要性。在改革开放前，梨木湾人年年吃国家的救济粮，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再不为缺粮吃而发愁。但是，我们要放眼世界，心怀祖国。种好地多打粮，支援国家的经济建没。这是我们每个农民应尽的义务。
实行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各地的经济建没飞速发展。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形势喜人，形势逼人！梨木湾怎样深化攻革开放开发经济？我们是农民，农民种地打粮，这是天职，是本份工作，不容含乎！所以，我们就要在开发粮食生产上下功夫。野狼滩为我们提供了开发粮食生产的条件，把野狼滩开发出来，实现粮食翻番的增产目标，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县委支持你们！”
田书记说到这里仃顿了一下接着道：“关于勘探鹰山溶洞的事也迫在眉捷，因为，我有个设想——如果说溶洞里的自然景观有很高的观赏价值的活，我们把它开发出来，再加上梨木湾现有的自然景观，县上考虑把梨木湾建设成为国家森林公园。开发旅游事业，这样，每年要接待多少中外游客和休闲渡假者，要为国家创收多少财富啊？到那个时候，梨木湾也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外界通往梨木湾的公路修好了，你们的贡梨何愁运不出去？何愁变不成钱？梨木湾森林公园建成之后，你们村上还可以开发一些住宿餐饮。环卫、运输等服务行业……梨木湾何愁富不起来，何愁过不上幸福的小康生活？”
田书记一席话，使会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干部们感到有奔头了，有盼头了。那些反对派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许心农不由得精神振奋，几天来的愁眉一下子舒展了。
晚饭后，田书记和吴兴隆来了。许心农和海百川迎了上去，田书记亲热地握住海百川的手道：“海百川同学，你这一次来梨木湾给我们的工作帮了不少忙，我代表县委谢谢你！”
海百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书记过奖了，不好意思。”
田书记道：“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我们太需要了。毕业后，能来我们县上工作吗？我们欢迎你！”
海百川道：“容我考虑考虑，毕业后再说吧！”
田书记道：“我们等待着你。”
这时，海秀英听说县委书记来了，便和女儿出来热情地打了招呼。随后，搬来了小凳子让书记和吴兴隆坐了，许心农搬来了小饭桌，许心兰沏好茶后为客人们倒了杯茶，母女二人告辞后回到上房。许心农和海百川也陪坐在傍边。
田书记呷了口茶，语重心长地和许心农作了一次长谈。
田书记指出：“……要打开梨木湾的局面，关键在於打开干部队伍中尘封的思想大门，方能解放思想。这项工作决非易事。一是要加强干部的思想建设，把学习讨论和思想工作结合起来。二是要向群众大力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把群众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要形成群众推着干部走，打攻坚战。干部思想统一了，认识提高了，方能领导群众夺取经济开发的胜利！”
许心农道：“贫穷、落后成了一些干部的挡箭牌。不好整呀！”
田书记道：“是呀，当前，为数不少的干部既有观念上的障碍，也有能力上的障碍。观念上的障碍表现在——一是条件依赖，畏难当地的落后生产条件不敢作为；二是安於现状，对外面的世界知道的甚少，跟不上形势，这是改革开放道路上的绊脚石。”
许心农道：“看来，绊脚石得踢开，干部队伍得调整。不行的拉下来，有能力的上，可以吗？”
田书记道：“怎么不可以，大浪淘沙，时代在发展，一些跟不上形势的，必然为历史所淘汰。”
海百川问道：“梨木湾是不是全县最穷的村子？”
田书记指出道：“情况大体上都差不多，我到通远县快一年了，基本上把全县十分之八、九的地方都走遍了。通远县给我的印象是：贫穷、落后、闭塞、荒脔……许心农在小本本上记录着田书记讲话的要点。
田书记接着道：“这一次来梨木湾，收获不小，首先，我对开发梨木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和发改委主任初步商量了一下，设想把梨木湾建成旅游风景区。但是，必须经过勘探后，得知溶洞内的自然景观，确实有很高的观价值的话，才能做出决策。所以，勘探鹰山溶洞就成了当务之急；关於开发野狼滩之事，也要抓紧，做好计划，做好组识工作，及早动手。对你们的工作县上全力支持，必要时县上会派干部到梨木湾蹲点，解决大开发中的实际问题。”
田书记最后道：“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以后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就到县上找我。”
许心农感动地道：“书记这一次来，对梨木湾的工作促进很大，干部们在不同程度上对大开发有了认识，引起了重视。同时，也提高了我的信心，坚定了信念，我决心团结好村干部这一班人，打好经济大开发这一仗。”
送走了田书记，表兄弟二人在一起聊天。
许心农道：“自从考察回来后，我一直谋求开发梨木湾的大计。我多方面地征求了广大干部和群众的意见，我也从田书记讲话中，受到了启发，加上我长时间的寻寻觅觅，开发梨木湾的设想现在基本上初步形成了。”
海百川问道：“哥，你能不能说说看，或许我能为你参谋参谋。”
许心农道：“梨木湾经济大开发可以分四大战役来打：笫一个战役开发野狼滩，梨木湾将会脱贫；笫二个战役是引龙河水上南塬，变南塬为水浇田，大幅度提高农作物产量；笫三个战役配合县上开发建设梨木湾国家森林公园，把贡梨推向市场，梨木湾将走上富裕道路；笫四个战役是调整产业结构，大力开展植树造林——根据中央退耕还林的精神，东岭上全部栽种核桃树；西塬上是板栗，其余山坡、沟、涧一律补栽柿子树。到那时梨木将成为花果山。……”
海百川听得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诚朴的农民竞有如此博大的胸怀，他的思路那么清晰，他为开发梨木湾部署的四大战役令人叹服，表哥俨然好像临战的将军，运筹帷幄，决战千里。
许心农见表弟傻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所为何故？便问道：“怎么了？是我说的不对吗？”
海百川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道：“不、不、不，哥，你能够切合实际，因地制宜，提出了这么宏伟的规划来，难能可贵。令我折服！”
许心农道：“其实，我的设想是从群众中来的，自从考察回来后，我深入到了田间地头，深入到了每家每户，我听到了群众的呼声，我听取了群众的建议。这才使我为自己的设想找到了依据，否则，我的规划就成了空中楼阁。这其中，也有你和山凤容的功劳——谢谢你，谢谢山凤容！你俩个掉下鹰山悬崖，误撞误跌地发现了鹰山溶洞。为开发梨木湾风景区添上了一笔浓重的色彩；你在筛珠洞、在聊天的场所里大谈改革开放，大谈开发梨木湾风景区的前景……点亮了人们心中的明灯，为群众拥护经济开发奠定了思想基础。在这里我代表梨木湾人民谢谢你，谢谢山凤容！”
海百川道：“哥也，这我可不敢当，你可别这么说呀！”
许心农道：“事实正是如此，有啥不敢的哩？”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哎，百川，听人说你和山凤容好上了，有无这回事？”
海百川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道：“好我的哥哩，你咋见风就是雨，八字还没见一撇的事，你怎么就当真了？人家说闲话哩，你也——”
许心农道：“不过我可告诉你，山凤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是我们梨木湾飞出来的金凤凰，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但是，有一点你可要认真对待。你不要以为山凤容文化知识浅就嫌弃她，这是一种世俗偏见。”
海百川道：“哥呀！这一点我明白，我是找对象哩，不是找文凭哩！”
许心农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完他看着海百川神秘地、爽朗地笑了，笑得海百川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