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梨木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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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风风雨雨

许心农赴外地考察学习去了。

早上起来,许心兰和几个姑娘上王古镇赶集。海百川和姑母拉起了家常话——从省城说到了山村;从自己人说到了亲朋好友……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话题相当广泛。海百川此时想起了表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没有结婚?这是几天来一直萦绕在心头上的情结。便问姑母道:“心农哥怎么还没有结婚?有对象了没有?”

姑母闻言心情沉重地对侄儿道:“三年前,你表哥就是共产党员,团支部书记。同村中有个名叫叶子杏的姑娘是团支部的组织委员,他俩个在工作中产生了感情,相恋了。准备春节结婚。不料却被一桩骇人听闻的冤案害得捧打鸳鸯两离分,你表哥定要找回他的叶子杏,否则宁可终生不娶!”

海百川听得吃惊了,他一脸茫然

姑母道: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的村主任名叫索耀才,索家与叶家为邻,曾因庄基纠分,两家结仇很深。 索耀才少年时期曾在一家杂货店里当学徒,学得了一身的奸滑劣习。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时,弃商经农,回到了梨木湾。自从他当上了村主任后,便凭借手中的权力谋取私利。初开始,多吃多占,小打小闹。渐渐地胆子越来越大了,从公款吃喝到请客送礼;从打假收据到做假账;从贪污公款到私分农业减免税和困难救济款;直到后来明目张胆地巧立名目,摊派捐款……横征暴敛,一手遮天,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村霸。索耀才只所以丧心病狂,胆大妄为,目无党纪国法,除了私欲澎胀,利令智昏外,还有两大因素,一是不惜一切代价在镇政府傍上了靠山。他请吃请喝,送礼行贿,把镇政府一名副镇长拉下了水;和王古镇公安派出所的副所长也拉上了关系,这俩个人充当了他做坏事的保护伞;二是拉帮结伙,培植党羽,在村上形成了一股黑恶势力。他与村会计匡耀堂相勾结,网罗了村里一些地痞横行乡里,作威作福,群众敢怒而不敢言。

匡耀堂性格阴冷,心术不正,善于工计,是索耀才的狗头军师。这俩个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倒行逆施。年轻的共产党员、团的支部书记许心农,目睹索匡团伙的种种罪行,愤愤不平,多次向上反映情况,要求清理村委会的账目。结果都成了入海的泥牛,音讽全无。

李根柱是村上的特困户,眼看快到年关了。想到村信用站借支几十元钱,扯上几尺花布给娃做件新衣裳。另外割点肉、买点菜……办点年货。当他走到村委会门口时看见办公室的灯亮着哩,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正想敲门答话时,忽听会计匡耀堂道:“主任,政府发放的困难户救济款下来了,咋办呀?”

李根柱一听正中下怀,自己是村里的特困户,还能少了他的。这时,索耀才道:“按老办法。”

什么老办法?李根柱心中狐疑,想弄个明白。於是,便多了个心眼,悄悄地站在窗户外面窃听。他从窗缝往里面一看,只见索耀才二郎担山地坐在椅子上抽烟。匡耀堂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本花名册,打开后,上面全写的是各户户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写了好几次数字,数字后面又加盖了红色印章。李根柱没看懂,有点纳闷。这时匡耀堂又开了大立柜,

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个白布包袱。当白布包袱被打开时,李根柱傻眼了,里面包的全是印章。

这时,索耀才睁开了眼睛,把烟头掐灭问道:“一共是多少钱?”

匡耀堂道:“三千八百元。”索耀才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匡耀堂从包袱里面取出了一枚印章念道:“陈满仓!”

索耀才连眼都懒得睁,不加思索地道:“给写上四十元。”匡耀堂在名册上找到了陈满仓的名字,在名下写了四十元,然后在四十元后面加盖上了印章。接下来是李万年……李根柱这个时候才明白了是咋回事。这一次给自己名下也写了五十元,他满怀兴奋地正准备离开时。

忽然听得匡耀堂道:“现在怎么办?”

索耀才道:“你核对一下,看账面上合龙口不?”

匡耀堂噼哩啪啦地用算盘合计了一下道:“没问题。”

索耀才这个时候从椅子上起来了。他两手往后面一背,迈着八字步在屋里面踱步,边踱步边道:“是这向,我应酬多,春节也快到了,我还得到上边给有关人打点一下,你给我数上两千元,你拿上一千元。剩下的那八百元给王蛤蚂、姬士管、成光旦……都弄上些,这都是咱们的人。顺便告诉他们严守机密,把咀把牢,千万没要走露了风声,让人抓住了把柄麻烦就大了。”

匡耀堂道:“说得也是,我会小心的。”

李根柱听到这里,肺都快要气炸了,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急忙抽身出了村委会的大门。他一边跑,一边骂娘:“****的,把政府发放的困难户救济款全分光了,心太黑了。这一回我就要****的如意算盘打不成哩!”他立马去找许心农,许心农不在家里。他便连夜敲开了关大山、老虎、刘东启……铁哥们的门,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这些人一听就都火了,吵吵着要揭盖子。第二天村上就摇了铃了,说村主任伙同会计私分了困难救济款,大字报都贴到村委会门口了。强烈要求清查村委会的账目,公开财务。并交出私刻的各户印章……

许心农感到问题严重,去找村支书商量。支书是个摇活头的,他慑于索、匡团伙的势力不敢表态。许心农只好向镇政府反映,到了镇政府,他对主管财务的副镇长包品四反映道:“我是梨木湾的团支部书记,特来向镇政府反映情况。”

包品四一听是梨木湾的团支书就皱起了眉头。索耀才曾经多次给他反映过,说团支书是个刺儿头,此人不除是个祸根。包品四心怀介蒂地道:“什么事?你就说吧!”

许心农道:“这次政府发放给梨木湾三千八百元特困户救济款,让村主任私分光了。”

包品四的脸立马拉下了,不恶而严地道:“凡事要有证据,说话要负责任。不能见风就是雨,你调查清楚了吗?”

许心农理直气壮地道:“索耀才分了两千,匡耀堂分了一千。剩下的八百元全分给了他们的亲信姬四管、成光旦等。群众把大字报都贴到村委会门口了,强烈要求公开村委会的账目!镇政府何不派人下去了解一下情况。”

包品四语塞了,他铁青着脸心里暗道:“这个索耀才做事这么不机密,这一下捅出漏子来了。人家找到镇政府了,人常说有向人的心,没向人的口。让我怎么替你说话?怎么办?”他呻吟了半晌,便对许心农道:“你反映的情况,让我们调查一下再说。”

包品四硬把事情拖下来了,许心农又去了几次,包品四百般阻挠。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但是,梨木湾的民怨并没有平息下去。在群众的压力下,索、匡二人拿出了一部分钱,冠冕堂煌地发给了他们认为的困难户。像李根柱、关大山、老虎等闹事户根本就不发给。并且声言,这些人再要闹下去的话,就要以破坏安定团结、拢乱社会治安为罪名,送公安机关劳教。就这样,他们以高压手段把这件事暂时压下去了。

索匡团伙已经把许心农和李根柱等人,看成了眼中钉、肉出刺,他们密谋打击报复。匡耀堂是个色鬼,十七岁的时候就上了他堂嫂的炕,二人暗中往来。后来,被其堂兄发现,把他吊在树上差点被活活地打死了。从此,名声狼藉,连个媳妇都讨不上。近年来,他见叶子杏出落得跟一朵花一样,早就垂涎三尺,托人说媒,碰了一鼻子灰。从此便怀恨在心,发誓要报复。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垂涎已久的女人竟然被许心农恋上了。他恨得要死,岂肯善罢干休。这一下机会终於来了,他向索耀才悄悄地耳语了一阵子,献了一计。索耀才一听,正中下怀,便暗中组织人力依计而行。

一天晚上,索耀才把匡耀堂唤到村委会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本结婚证书交给了匡耀堂道:“这是你和叶子杏的结婚证,你要保管好。”

匡耀堂激动地双手颤抖着接过了结婚证,他好像拣了两个大元宝。听得索耀才道:“这事多亏了包镇长,否则,人家不见本人根本就不给办。日后可别忘了人家包镇长的好处呀!”

匡耀堂道:“那还用说吗?”索耀才对着匡耀堂的耳朵又嘀咕了一阵子,匡耀堂只是点头,唯唯诺诺。

梨木湾人爱唱戏,每年入冬以后,人们利用冬闲时间排练,过春节搭台子唱戏。今年县上搞文艺创作调演,通知下发到乡镇上,王古镇把梨木湾做为重点来抓。编导余音根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给农村带来的可喜变化为题材,编写了一出戏曲小品《光棍汉相亲》。这个小戏题材好,情节生动,既幽默而又有风趣,深受群众的喜爱,被列为县上调演的重点节目之一,剧中的男女主人公就是许心农和叶子杏。

一天晚上,排完了节目,许心农和叶子杏相伴着回家。走到僻人的地方,叶子杏对许心农道:“心农哥,咱再别和那一伙人斗了,你告不倒他们,人家有后台哩,我好怕!”

许心农安慰她道:“杏妹,有什么可怕的呢?人常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叶子杏有点慌乱地道:“这几天,我总感到有人跟踪哩,心里瞀乱极了。”

其实,许心农也有所觉察。但是,他一身正气,更加坚定了斗争的信念。他动情而又庄严地告诉叶子杏道:“杏妹,常言说得好,脚正不怕鞋歪。我们共产党人从来没有被吓倒过。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对党对人民要负责任哩。不管做什么事,总得有个原则。他们那一伙人贪污盗窃,私分公款,横征暴敛……他们已经不是人民的公仆了,是蠹虫,是在干着危害群众利益的害群之马。是党纪国法不能容许的,他们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要相信邪永远不能胜正!”

叶子杏此时激情涌动,黑暗中,她虽然看不清许心农的面部表情,可他那铿锵的语气和豪气干云的气度感染了她。不禁想道:“看来,心农哥哥是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是一个英勇的共产党员。我爱他,也要像他那样,为了党的事业,为了人民的利益,不屈不挠斗争到底!”这时,她抬起了头,深情地迎着许心农的目光道:“心农哥,是我不好,我胆怯了。你的杏妹明白过来了。我愿和你一起,并肩战斗。前面是刀山,子杏和你一起闯;前面是地雷阵,子杏和你一起滚!”

许心农闻言激动地道:“这才是我的好杏妹!”

“不许动!”蓦然一声暴喝,四、五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在许、叶二人的脸上。

许心农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时,只见匡耀堂从黑影里走了出来,他带了王蛤蚂、山狼、姬四管,门朝宗等四个彪形大汉,把许、叶二人团团围定。许心农冷哼了一声暗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但他没有料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匡耀堂张牙舞爪地吼道:“许心农!狗胆包天,竟然敢在我的头上拉屎哩?”

许心农怒道:“放屁,你是什么意思?”

匡耀堂吼道:“半夜三更地你把我媳妇勾引到这没人处,想干什么?”

许、叶二人一听肺都快要气炸了,叶子杏指着匡耀堂的鼻子质问道:“谁是你媳妇?满咀胡道!”

匡耀堂上前一把把叶子杏拉到跟前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昨天刚跟我在镇政府登记领了结婚证,今晚上就不认账了,竟敢拉野汉,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子杏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匡耀堂一耳光子怒道:“世上竟然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回去跟你妈结婚去!”

匡耀堂一听好像爆火把球烧了,暴跳如雷地吼道:“你找死!”一拳向叶子杏面部捣来,被扑上来的许心农一掌隔开了。

许心农怒道:“姓匡的,你想干什么?”

匡耀堂咬牙切齿地道:“想修理你!”

许心农怒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匡耀堂道:“少拿大话诈我,我是饭吃大的,不是吓大的。什么法制社会?山高皇帝远,拳头就是知县官!”

许心农严辞斥责道:“你们贪污盗窃,横征暴敛。打击报复,居心叵测;现在,又来讹诈骗婚,栽赃陷害,违法乱纪,国法难容!”

匡耀堂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本结婚证书高举在手,另一只手用手电往上一照道:“你俩个把眼睛睁大,这就是叶子杏昨天和我在镇政府领的结婚证,这还能有假?怎么成了骗婚了呢?”

许心农道:“是真是假?是不是讹诈谝婚你心里最清楚!”

匡耀堂把牛眼一瞪道:“不怕你口巧舌辩,你许心农道德败坏,乱搞两性关系,罪责难逃!”

许心农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匡耀堂穷凶极恶地道:“死到临头,还敢犟咀!与我打!”那四个恶棍扑上来围欧许心农。

叶子杏上前两手一伸把许心农挡在身后喊道:“你们休要胡来!”

匡耀堂走上前来,一把把叶子杏拉开,威胁道:“你再×干,我扒光了你这身皮!”

叶子杏给匡耀堂脸上唾了一口骂道:“无耻,流氓!”又从匡耀堂手中挣脱出来,扑向许心农。

许心农把叶子杏拉到一边道:“杏妹,闪开!让他们来吧!”

匡耀堂吼道:“弟兄们,上吧!把****的往死里打!”

那四个汉子扑上来和许心恶斗在一起。许心农满腔怒火,越打越火……终因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叶子杏不顾一切扑向许心农,高声惨呼:“心农哥,打死人了,救命呀!”哭喊着爬在许心农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许心农。

匡耀堂上前采住叶子杏的领口,把她拉了起来,左右开弓打了叶子杏两耳光子,打得叶子杏鼻口淌血。叶子杏扑地一声给匡耀堂脸上吐了一口,一下子迷糊了匡耀堂的眼睛。匡耀堂只得松开了拉叶子杏的手,急忙擦去迷住了眼睛的血痰。叶子杏又重新扑过来救护许心农。匡耀堂活像一只疯狗,采住叶子杏的头发把她拉起来,凶横地看着叶子杏,两人目光对峙,匡耀堂兽性大发,把他那张臭咀凑上来,在叶子杏脸上乱啃……叶子杏又羞又怒,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抬起右腿,狠狠地向匡耀堂踢去——这一脚正踢中了匡耀堂的下身。匡耀堂啊呀一声惨呼,疼得几乎闭了气。叶子杏爬在许心农身上,大呼救命!此时,远处传来了狗的咬声和说话声,匡耀堂一惊,他害怕节外生枝,把叶子杏拉起来,给她口里塞了条毛巾。让那四个恶棍拖着叶子杏,架着许心农向山神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