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肯定的答案,自欣悦口中说出之后,风智便没有再说话。
只是一路沉默着跟在欣悦和叮当身后,小小的身影,透露出一股无法言说的落寞。
沐辰回来之时,手中拿着一个由娟帕扎起的小布袋子。
叮当最是眼尖瞧见,遂连忙咋呼道:“哎呀,小王爷,你手上拿得是什么呀!”
沐辰微微一笑,脸上那笑容是那么的魅惑之极。
伸出手去,将小布袋子递到欣悦手中,而后说道:“打开来看看?”
欣悦自是从善如路地接过,看着沐辰满面神秘兮兮的笑意,心怀疑惑地打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个椭圆形的已经染了红的大红枣子。
一旁的叮当瞧见了,口中连抱怨道:“小王爷,你耍诈,怎么连这么点儿功劳都要跟我抢呢。”
这枣子,原本叮当还说要去摘了来,给欣悦尝尝呢,哪里知道,竟让沐辰抢了先。
沐辰却只是笑着,对于叮当的指责不置可否,只是眼中带着几分期盼地看向欣悦,温柔地说道:“你快尝尝看?我先前已经尝过了,味道着实不错。”
此番情景,看在欣悦眼里,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动。
何其有幸,能够嫁给如沐辰这样的男子。
带着满满的幸福,欣悦抬手,拿起一粒枣子,细细品尝起来。
此时早已是深秋,枣子已然熟透,所以,吃进嘴里,清脆的香甜霎时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味道不错。”
欣悦点了点头,随即兜着手帕递到风智风灵和叮当面前,让他们一人拿了一些,尝尝味道。
“真的挺甜的,好吃!”
叮当一边吃着,一边重重点头赞道。
风智只是吃着,并不说话。倒是风灵,吃着的时候也不忘说了一句:“好吃。”
欣悦看着他们,笑了笑,这才有转身,与沐辰相携继续向半山腰的亭子走去。
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的不远处,风清杨看着欣悦脸庞上荡漾的那满是甜蜜的笑容,心中越发觉得苦涩起来。
那样的甜蜜,那样的笑容,他一次都没给过她,而她,也一次都没有在自己面前展露过这种笑颜。
他唯一记得的,便是她拿着匕首抵在自己颈间,满脸的绝然,没有丝毫的余地。即便是死,也不愿让他再碰她分毫。
落霞山之名,的确名副其实。
当傍晚到来,夕阳西下,山峦将夕阳遮住,只有那漫天红霞从山后散发出红彤彤的光芒,将漫山的秋色都给掩映得通红通红。
秋日的风吹落遍山枯黄的叶子,整个山间落叶弥漫,竟让人恍然觉得,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只不过,欣悦有一点疑惑,既然,这落霞山的景色如此优美,何以这山上,竟只有他们几人?
却是不见其他人来此赏景呢?
下山之时,欣悦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随口问了问沐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辰闻言,即便心知说出实情,欣悦或许会觉得不快,但还是不愿隐瞒。
于是说道:“是我让十八铁骑今日一早便将山上的游人都赶走了。”
欣悦闻言,果然面呈不悦之色,但是,又不忍责怪沐辰。
毕竟,他也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安然享受此番美景,所以才会如此,不是吗?
“沐辰,”欣悦想了一下,随即牵起沐辰的手来,轻声说道,“以后如此扰民之事,你不要再做了,我不喜欢。”
沐辰身为皇室子弟,即便只是外姓王爷,也并不认为这种做法有多么偏颇。
相反的,他反而认为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他口中还是顺着欣悦的意思,应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绝不会再这么做。”
欣悦闻言,反握住沐辰的手,一颗心,只觉得,被填的满满的。
沐辰对自己的感情,她,几乎时时刻刻,都能够感受得到,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好。
带着愉悦的心情,一行人回到王府之中。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好几日过去了。
三日之后,沐辰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每天一大清早,便前去上朝。
往往欣悦醒来之时,身边总是一片空空如也。
但是,她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寂寞。
因为,身旁的凹陷,以及那似乎仍然存着的他身上那干净好闻的气息,无时无刻不令她感到心安。
并且,尽管朝中许多大臣有拉拢之意,时常想要宴请沐辰,他却都是能推掉就推掉,只为了早些回府陪着欣悦用早膳。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平淡之中,却处处彰显着幸福的味道。
这日,欣悦正站在辰居花园的凉亭之中,忽然间,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传来。
但是,这种痛,也只是一阵子,接着,就没了动静。
欣悦感觉到疼痛时,便连忙伸手抚上肚子,当手心传来腹部的跳动之时,她欣喜地感觉到,原来,是肚子里的宝宝在调皮地乱动。
满目柔和地看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欣悦的手,轻轻地在肚子上,打着圈儿。
身后,有一双大手,忽然覆上欣悦正在肚子上打圈的的柔嫩小手。
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传来沐辰那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怎么了?怎么一直摸着肚子?”
欣悦闻声侧首,转眸看向身后的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娇笑,道:“沐辰,刚才宝宝在肚子里踢我了。”
“啊?真的?”沐辰闻言,俊朗的脸庞上,满是惊喜,但是随即,又板下脸来,冷声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竟然忍心让自己的娘亲如此辛苦。”
欣悦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轻道:“他还在肚子里呢,哪能懂得这些?”
然而,口中虽是这么说着,欣悦却知道,沐辰这是在心疼自己呢。
下巴轻轻抵在欣悦的颈窝里,沐辰如同一个讨糖吃的孩子一般,喃喃说道:“欣悦,什么时候,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吧。”
欣悦闻言,心里陡然一窒。
是啊,这个孩子,说到底,并不是沐辰的。
而沐辰,似乎感觉到了怀中女子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竟无形间伤到了她:“欣悦,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这个孩子,我也会待他如亲生孩子一般的。”
“沐辰,你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欣悦当然知道,以沐辰对自己的感情,他对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差的。
刚才那话,只是有感而发吧。他希望能与自己,有一个孩子。只是如此而已。
所以,她并不怪他。
只是,脑海中,闪过风清杨那张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过的俊脸,他的模样,依然清晰如昨。
欣悦有些繁乱地兀自摇了摇头。
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竟会想起他?一定是因为孩子的关系吧。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沐辰见状,柔声问道。
“没什么。”
欣悦微微一笑,就此遮掩过去。
沐辰见她如此,也不追问。欣悦若是想说,她一定会说。
若是不想说,他也不会逼她。
或许,真的只是想到了什么无关紧要之事呢。
时光荏苒,伴随着雨一场接一场的下。
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起来了。
欣悦在现代之时,一直是住在南方,所以,对于北方的天气,一时之间,还真的很难适应。
早在现代之时,南方那种往骨子里的冷,她便十分畏惧。
现在在朝日王朝,虽然同样地处江南,然而,京城的天气,到底是不比紫竹城。
毕竟,京城之地,比起紫竹城来,离北边已经不远。
所以,四季变化,要比紫竹城来得分明许多。
屋外的风,冷冽地刮着,欣悦坐在屋子里面,却是穿得并不厚重。
只因,辰居之内,设有地暖,所以,她此刻在屋子里,倒是并不觉得寒冷。
方才,沐辰令十八铁骑之一前来禀报,说是今日有事,恐怕得晚些回来。
所以,欣悦自然也就不等他了,一个人先行用过午膳,便歪倒在床榻之上,屋里的温暖令她舒服地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欣悦的意识有些混沌不清,即将进入睡眠之时,却有一阵寒风伴随着房间的门被打开,灌了进来。
欣悦陡然间一哆嗦,立刻睁开眼帘。
“小王妃,对不起,扰了您休息了吧,奴婢这就退出去。”
红岩本以为欣悦还在用膳,所以才直接推门而入,然而,惊见其竟然歪倒在床上,方才发现自己进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无碍的,”欣悦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即从床上坐起身来,“你先把门关上。”
“啊?哦。”红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门关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
欣悦从床上坐好之后,便开口问道:“小王妃,大门口有人送来这张请柬,说是务必要送到您手上。”
“哦?”
欣悦看了看红岩手上的请柬,脸上有一抹疑惑之色。
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来邀请自己?
皇甫文涛吗?应该不会。如果是他,不会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大可随着沐辰一起回来。
清眸微垂,思索稍许,而后说道:“拿过来我看看。”
“是。”
红岩说着,已经缓步走来,将请柬双手奉上。
欣悦自是伸手接过。
这张请柬,从外面看去,非常的普通。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带着疑问,她伸手打开请柬,速速看了一下,而后,又将请柬收入怀中。
脸上,是满面的凝重之色。
想不到,居然会是她?
也是,风清杨既然在京城,又怎会不带她前来?
“红岩,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沐辰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去赴故人之约。”
欣悦说着,已然站起身来,到衣橱跟前,挑出一件厚重而又宽松的衣裙,想了想,今日外面的风好像挺大,又拿出一件沐辰送给她的用白狐的皮毛制成的披风,为自己穿上。
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从始至终,红岩就这么一直看着欣悦这所有的动作,待到她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之时,方才想起来问道:“小王妃,若是王爷问起您去哪里了,我怎么说?”
欣悦闻言驻足,想了想,还是说道:“就说我去临风雅居了。”
“哦,好。”
红岩应了声。并未多做他想。
欣悦虽然并不知晓这临风雅居在哪里,但是,人长一张嘴,不知道她还是会问的。
出王府大门之时,门口的守卫自是不敢拦她。
只见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慢慢走了出去。
因为自己怀孕,所以,她走的步子很慢。
并且,身上的衣着,也是刻意换了很普通的那种。虽然,那件披风,着实太过显眼。但是,眼拙之人,是无法分辨真假的。
最多也只当是一般的兔毛披风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那绝尘的风姿,走在人群之中,却依然惹人瞩目。
就在欣悦驻足问路之时,坐在茶楼二楼的六皇子皇甫文珏,不经意间,正巧瞥见一人前行的江欣悦。
心中好奇心起,遂带了人,忙站起身,追出茶楼,一路远远地尾随着欣悦,向前走着。
欣悦不会武功,自然不知,自己身后,正有人悄悄尾随……
一路走走停停问问,欣悦的步伐并不急躁,眼下时辰尚早,估计,以这般的速度,到达临风雅居之时,也不会迟到。
果然,走了没有多久,临风雅居的牌匾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了。
从外面看去,这临风雅居,俨然一个优雅的庄园一般,哪里像是一间茶坊呢?
心下不禁暗叹,她倒真是会选地方,这个临风雅居,的确有其不俗之处。
欣悦想到此处,已然举步迈入其中。
有伙计见欣悦缓步迈入,连忙迎上前来问道:“欢迎这位夫人光临。”
“嗯。”欣悦点了点头,而后,便在伙计的带领下,向着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跟在她后面的皇甫文珏,却是在看到她步入临风雅居之时,脸上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
呵,这还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间临风雅居,说来也巧了,正是皇甫文珏手下的产业。
驻足稍许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地举步走进。
掌柜的本来在柜台前算账,一看见皇甫文珏的身影走了进来,连忙点头哈腰满面带笑地迎上前来:“主子,今儿个您怎么有空过来看看了?”
“哦,没什么,刚才是不是有一位身穿白裘的夫人进来了?”
皇甫文珏一派悠然地开口问道。
掌柜的蹙眉想了想,而后道:“是是,的确有这么个人。”
“她坐在哪处,带我去她坐的位置附近即可。”
皇甫文珏闻言,口中吩咐道。
“是,主子,请随我来。”
掌柜的闻言,连忙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带路。
这临风雅居,自是不同于一般的茶坊。
更不同于普通的茶楼。
这里,是由一个个凉亭状的建筑物组成。
每一个小凉亭,四周皆是轻纱曼舞,随风飘荡。
凉亭四周栽种的,皆是四季常青的植物,伴随着应季的花朵,倒显得这里别有一番雅致。
来这里喝茶的人,一眼望去,透过随风起舞的纱帐,可以隐约得见,大多是一些身穿锦衣华袍之人。
欣悦由着伙计将她带到一处凉亭之内,点了一壶此处的特色茶水,便让他退下去了。
尽管此时已值冬日,外面寒风凛冽,但是不知为何,在这临风雅居之内,明明是露天的,却是感觉不到那冷冽的寒意,唯有那如春风般的温暖徐徐吹来。
仿佛此处,与外界是相互隔绝的一般。
所以,即便四周没有墙壁挡风,欣悦亦是不觉得冷。
而在她所在的亭子附近,皇甫文珏也已然在掌柜的招呼下安然落座。
手执茶杯,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不远处的人儿。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辰,远远地,欣悦便看见贾如儿的身影在红玉的陪伴之下,远远走来。
见她们进来,欣悦也不妄动,只想等她们坐下之后,再走上前去打招呼。
然而,眼见着那伙计将她带入欣悦所在之处侧对面的亭子里,而后退了下去。
不久,茶水已经送上。
欣悦刚想站起身来,向着她们所在之处走去。
便瞧见那贾如儿和红玉两人,竟然一脸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地看了看。
此番景象,令欣悦心下疑惑,倏然止住了脚步,只为看看,她们究竟搞得什么鬼。
有句话说,宴无好宴,这个道理,欣悦又怎会不知?
重新坐回自己先前坐着的板凳上,而后,目光,好整以暇地看向贾如儿她们所在的方向。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她又要搞什么鬼?
这样的情景,不远处的皇甫文珏,自然也瞧见了。
他的目光顺着欣悦的目光一路望去,只见那边有两个一脸鬼祟的女子,似乎正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下一瞬,无论是江欣悦,还是皇甫文珏,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个丫鬟倒了两杯茶出来,随后,便见贾如儿将一个小纸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如数洒进了其中一个盛了茶水的茶杯里面。
这整个过程,那两人的手,都是颤抖着的,显然是十分心虚的表现。
皇甫文珏眼见这一幕,好看的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带着玩味的笑意。
目光,又看了看似乎仍然镇定喝茶的欣悦,脸上的兴味之色,越发明显了。
而江欣悦,此时已经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了。
她有些后怕地抚着自己的心口,还好还好,还好今天自己早来了半个时辰,如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她已然站起身来,朝着贾如儿所在的那处亭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哼,贾如儿,虽然不知道你在茶水里面下的是什么药。但是,既然你这么对我,那么,我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一边走着,欣悦心下思绪飞速运转,对于等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对策。
心,从来没有如这一刻一般坚硬。
她着实不明白,贾如儿不是已经嫁给风清杨了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谋害自己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她要害自己,那么,自己又岂会让她如愿?
贾如儿和红玉才将桌子上的茶水拾掇好没多久,便见欣悦已经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白裘独自一人缓步走来。
二人瞧见她,心里都是禁不住一惊,现在离约定的时辰还早,怎么她这么早就来了?
然而,并没有容许她们二人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欣悦的步伐,已经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贾如儿此时已经端正坐在了没有下药的那杯茶水跟前,而红玉,则是站在她的身后。
许是由于惊慌所致,她们两人,竟没有一人发现,欣悦并不是在临风雅居的伙计带领下,走进她们这处亭子的。
轻微的暖风,依旧吹着,纱帘随风起舞,舞姿曼妙纷飞。
欣悦笑容可掬地一路走来,非常如她们意地故意坐在了那个摆放着下了药的茶水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