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见那一身玄色锦袍,不由得微微蹙眉,这般冷酷的颜色,属实不像是沐辰平日的风格。在她看来,沐辰此人,虽有些邪肆不羁,但是却犹如春日暖阳,令她觉得,带给人的,始终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而这身玄色,却尽显冰冷,让她十分不喜欢。
正自冥想之际,前方男子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转首看来,映入眼帘的,竟赫然是风清杨的脸庞。
欣悦心里一惊,举步上前,来到风清杨身旁约一米处,方才停下脚步。
“你醒了?”看着缓缓靠近自己的欣悦,风清杨说话的口气很是平静。双手依旧背在身后,脚下步伐却是稍稍挪动,侧转过身,方便自己正视于她。
此时的她,还是一头披散的长发,如凝脂般白皙透亮的肌肤,在那头墨发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嫩起来。让人忍不住就有一种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
“嗯,沐辰呢?”欣悦一听声音,已然知晓,这人,是真的风清杨。
其实,不仅如此,早在看见他站在这里之时的第一眼,她便有这种感觉。只不过,现下听到声音,更加能够确认了而已。
心底里,莫名的有些排斥与他二人独处。所以,她才会直到此刻,才真正确认他就是风清杨无疑。
“他和司晨一起去办事了。”风清杨一双漆黑的星目看着欣悦,在听到她开口便问沐辰去向之时,修眉几不可见地微微一蹙。前几日那烦躁的情绪便再度涌上心头。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哦。”欣悦应了一声,而后转身便走。
“你……”风清杨到嘴边的话语在看见她已然转身之时,倏然一顿,没了下文。
“什么?”欣悦闻声转过半个身子,清眸中写满了疑问。
“你为什么不绾发?”天知道,她这副披散着长发的模样,有多么勾人魂魄。难道她竟没有一点儿自觉吗?
“呃……我不会。”欣悦实话实说。脸上不免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风清杨闻言,几步来到欣悦面前,伸手撩起她的一小撮头发,似是把玩一般。
欣悦的发,带着天生的大大的波浪卷,披散下来,颇为妩媚。
“你还是不是女人?竟然连绾发都不会。”不知不觉,责备的话语已经冲口而出,与方才二人之间还略显平静的对话形成鲜明的反差。
欣悦听闻他这么说话,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怒气上涌,口中说话也已不经大脑思考:“我当然是女人,不然那晚你难道是与男人共度春宵的?”
此言一出,欣悦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果然,风清杨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愣怔,随之而来的便是大片的乌云压顶。只见他一双大手攥得紧紧地,似乎连自己的骨头都能捏碎一般。
欣悦心下颤颤,自己这冲脾气怎么就不能好好改改?万一把他惹怒了,还不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想逃,脚下步伐却怎么也无法挪动。她,几乎不敢直视风清杨此刻的眼神。
可是,心底里,她却还是不断地暗自腹诽:他生的什么气?分明该生气的人是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似是过了良久,风清杨也没有说话,直到,他心里的那股莫名气体渐渐被压了下去,方才以十分平静的口吻说道:“那天夜里的事,对不起。”
欣悦闻言,猛然间抬起头来,满脸不置信地看着这个平常分明嚣张霸气阴晴不定的男人。
她没听错吧,他刚才,是在跟她道歉?
“我那时候,以为你是风清祥派来的人,所以才……”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那双星眸却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看着满脸错愕的欣悦。
风清杨此人,向来敢作敢当,既然是自己的错,他也绝不会推卸责任。他以为,心里的不适,或许是因为那夜发生的事情,而与欣悦闹的别扭,所以想着,若是把话说清楚,自己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然而,欣悦就不这么想了,心里狠狠啐了一句:靠,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挥拳狠狠揍这死男人一顿。现在知道道歉了,他早干吗去了?要不是她肯定打不过他,她一定会揍他一顿泄愤。
“把你的歉意留着。我暂时无法接受。等我什么时候想接受了,再说吧。”欣悦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便再度转回身去,向房内走去。一边走着,她还一边嘀咕,这风清杨今天吃错药了?居然因为这事儿跟她道歉。有鬼,肯定有鬼。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肯定是被鬼附身了。
风清杨则是原地怔然稍许,心里被欣悦这话堵得一阵儿难受。而后便快步追上前去,紧随其后进了房内。
却见欣悦已经摇响了召唤丫鬟的铃铛。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欣悦便去进行每日早晨必做的功课――请安。
直到回来之后,早饭上桌,待丫鬟们退下,二人方才齐齐上桌。
似是颇有默契一般,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兀自吃饭。
这气氛,着实与沐辰在此之时相差甚远。
终于,风清杨率先停下了手中动作,对于道歉之事,只字不提了。反倒是开口说道:“账目虽然已经都整理好了,不过今日你还是随我一起前去扬风绸庄一趟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哦,”欣悦口中答应一声,也随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什么东西?不能拿到清风园来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风清杨似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最近几日,她身上穿的都是最新订做的素色衣裙,不论是料子还是花纹,亦或者是滚金边滚银边的袖口,都能够将她本人的特质体现无疑。这一点,即便是如儿,也没有她那么好的眼光。
如果说,贾如儿的长相是美艳型的,那么,这江欣悦就是淡雅型的。她,犹如水中初绽的清莲一般,乍一看去,虽不耀眼夺目,却是美得那么如梦似幻,淡雅似仙。
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再也无法移开凝注的目光。
“哦。”欣悦见他卖关子,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对此甚是无奈。
这个风清杨,就好像是一口深得无法见底的井,让人始终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脾气,也是那么阴晴不定的。
待丫鬟们将碗碟收走之后,清风园内再度恢复了一片宁静。
“走吧。”
目光看了看正在饮啜茶水的欣悦,风清杨如是说道。
“好。”放下手中清茶,欣悦站起身来,二人一同来到门外,此时,欣悦方才想起,面带几许尴尬地问道,“我们怎么出去?”
风清杨却是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你和沐辰平时是怎么出去的?”
呃……
欣悦当即无语。
风清杨语毕,也不待欣悦反应过来,大手已经十分自然地揽向欣悦的肩膀,随即提气运功,脚尖轻点,便带着江欣悦以轻功乘风而行。很快,二人便出了风家大宅。
欣悦脸上不觉间竟是一阵羞赧,双颊染上了几许红云。
心里想着,约莫是跟沐辰这样进出已经习惯了,与风清杨却是第一次,所以才会如此的吧。
可是,紧随而来的共乘一骑,却立马令她前功尽弃。
今天的她,一身月白色男装加身,玉簪随意一束,阴柔俊美的外貌一如以往那般夺人眼球。
与风清杨骑在同一匹马上,这似乎还是首次。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速度竟是奇慢,越发惹得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
欣悦抬首看了一眼头顶风清杨的下巴,而后说道:“骑快些吧,你看,路上的人都已经在指指点点了。”
风清杨却是一脸的不在乎,反正他是易了容的,怕什么?
唇边挂着几许若有似无的笑意,出言调侃道:“怎么,你害羞了?”
“哪有?两个大男人骑马,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欣悦口中逞强,但是脸上那不甚自然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风清杨见状,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然而,骑马的速度却依旧不紧不慢。
见风清杨又没了声音,欣悦不免有些着急,这是什么速度啊,这么慢,还不如直接下去走好些。
于是,坐在马上的她不由得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开口道:“这么慢的速度,还不如下去走呢。”
平日里与沐辰一起,明明是很快的路程,在此刻看来,竟是那么的慢。
以至于,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方才到达目的地。
扬风绸庄的伙计依旧十分热情。只是看到这两人一同出现不免有些惊讶,但也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内堂,伙计很殷勤地将茶水随后端至。
直到,内堂里只剩了他们两人,风清杨方才将门关了起来。
“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可别告诉我又是一大堆账本儿哦。”
每次二人独处,欣悦都不免觉得一阵尴尬,遂总是率先开口说话,用来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
“放心,绝对不是账本儿。”风清杨满面自信地回答道,说着话身形已然来到一个较矮的橱柜前,将门打开之后,便从里面拿出一匹令欣悦觉得倍感眼熟的雪白色绸布。
“竟然是雪缎?”欣悦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脚下步伐情不自禁地靠近风清杨身前,想要再仔细看看那天仅仅粗略看了看的上等缎面。
“嗯,这个送给你了。你拿去做几身衣裳吧。”风清杨这话说的,口吻非常随意。仿佛这雪缎只是一匹再平常不过的绸缎一般。
说这话,他已经将双手捧着的布匹转入欣悦手中。
欣悦自是连忙接过,看着手中这极为珍贵的雪缎,伸出手去,感受着手指间那轻滑舒适的质感,心中不免一阵赞叹。同时,也有些高兴。
他,竟然还记得当初她一眼便看中了这匹雪缎。
“谢谢,不过,你可别以为给我这么一匹雪缎我就会原谅你了。”
欣悦脸上微微一笑,十分大方地道谢。也难为风清杨还记得,她自己都已经将这个忘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