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江欣悦听着这整个故事,对贾如儿所遭遇的变故,虽然不免有几分同情,却也仅此而已。
毕竟,即便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变得这么能折腾人啊。
若是把可怜当成筹码,那这人的人生,也太可悲了。
然而,欣悦所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贾如儿,当真就是把可怜当筹码的。
如若不然,风清杨也不至于对她频频心生怜惜了不是?
“正是如此。”沐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叫你千万般小心。贾如儿现在早已变得心机深沉似海,平时你最好能少与她接触便少与她接触。”
“嗯,我知道了。估计此番事后,她也能稍微太平一阵子了。毕竟,今天,她的目的不是都达到了吗?”
“也是。”沐辰凝眸思索稍许,而后回答道。
没过多会儿,欣悦不知为何又觉得困了,于是便与沐辰说了一下,自己躺到榻上睡了起来。
一直到,用晚膳的时间到来,她还是不见醒来。
沐辰心下担忧,便进卧房看了看她。然而,这一看之下,当即心里一阵紧张。
只见欣悦双眸紧闭,饶是他怎么叫也叫不醒。再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入手之处,温度高得烫人。
沐辰知晓,想必是下午那一番折腾,把她给折腾病了。
这么想着,他心下当即升腾起一阵难以平息的怒火。
可是,他却还是以大事为重,伸手拉响了园外的铃铛。
几个丫鬟进屋来之后,他吩咐灵儿准备了一盆凉水,用毛巾沾湿了覆到她的额间,而后又让她们去熬了驱寒的姜汤和中药,喂她喝下之后,方才挥退了几个丫鬟。
一番忙碌完毕,天色早已被夜幕染黑。
沐辰看了看床上那睡梦中的人儿,带着愤怒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而后足尖轻点,迅速离开清风园,向着凤凰楼的方向掠去。
凤凰楼内,贾如儿和风清杨正在享用晚膳,却见沐辰一脸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而后叫道:“清杨,你跟我来!”
从他说话的语气上来看,显是正在气头上的模样。
贾如儿的甜蜜被打断,眼神和脸色俱是对沐辰显露一阵厌恶,口中也不由得大喝道:“沐辰,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关你屁事!”此时的他,因为欣悦的病情,当真是恼极了,恨不能掐死那个令欣悦生病的罪魁祸首。
贾如儿见状,当即娇嗔一声:“清杨!”
风清杨却是不理她,摆了摆手,叫她别多话,口中语气平稳地说道:“沐辰,走,去你房里说。”
沐辰又狠狠瞪了一眼贾如儿,这才转身离开。风清杨则是安抚道:“如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语毕,也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只留了贾如儿一人在房间里,对着那敞开的大门,脸上一阵莫名其妙。
刚进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沐辰便口气不善地发难:“风清杨,你的女人请你以后管管好。别让她总是去找欣悦的麻烦!”
“呵,沐辰,你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欣悦就不是我的女人了?”风清杨却是嘴角一撇,冷笑一声,开口讽刺。
这话听在沐辰耳里咯噔一声,他这话算是个什么意思?
“现在是又怎么样?以后可未必!你心里不是只认定贾如儿吗?那就请你和贾如儿都管好自己,别再去招惹欣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招惹她了?”风清杨越听越觉莫名其妙,感情这大晚上的,他就为了这事儿特意跑来一趟?
“没招惹?没招惹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你没管好那贾如儿,欣悦现在也不会躺在床上烧得糊里糊涂!还有,既然你只能带给她伤害,就趁早离她远点儿!”
“你说什么?她生病了?”风清杨一听沐辰这话,当即一脸紧张地几步来到沐辰面前,双手紧抓着沐辰的肩膀,满面焦急的问道。
“不关你的事,我来,只是警告你,以后带着你那该死的贾如儿离欣悦远点儿。最好别再让我知道贾如儿再做什么伤害欣悦的事情,否则,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担的!”
沐辰说到这里,一甩袖子,便打开门,大步离去。
风清杨愣怔少许,方才沐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并没有容许他想太多,脚步已经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追着沐辰离开的身影而去。
清风园内,沐辰前脚刚进门,风清杨后脚便随风而至。那冷峻的脸庞上,此刻竟溢满了担忧之色。
当目光望见床上之人时,二人皆是脚下步伐放轻,不要吵了那似在睡梦中的人。
沐辰已经先一步来到床榻前,见欣悦喝了药之后额间已经沁出点点汗珠,拿帕子为之拭去之后,这才伸手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
所幸的是,额间烧热已退。应当是无恙了。
风清杨站在床边看着,口中轻声急急问道:“她怎么样了?”
沐辰却是满眼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予理会,站起身来换了一块湿毛巾,欲为欣悦敷上。
而风清杨也不介意他这般模样,看到欣悦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模样,他这才明白,方才他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
趁他换毛巾之时,风清杨伸手试了试欣悦额间的温度,心底的担忧这才稍稍放下。
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转身放在桌子上,然后说道:“每日早晚各一粒。”
说完,便来到门边,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那病弱的女子,便运起轻功,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这一夜,欣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情景跳跃,很多人,很多事,竟是同时出现。梦里的自己,只有十几岁,父母在那个春节带着她去夏威夷海滨度假。
夏威夷的海,一片碧蓝,海浪拍打在沙滩上,仿佛在跟沙滩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一般。
父母的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看着自己在沙滩上将沙子堆成各种形状。那种幸福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令欣悦即使在梦中,也牵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然而,情势急转直下,回程的飞机上,竟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恶劣环境,飞机似乎已经失去控制似的东摇西摆起来。
欣悦只看见爸妈在飞机上那惊慌的模样,紧接着,一整个飞机就这样坠毁在回程的途中。
“爸,妈,不要……”
昏迷中的欣悦大声叫喊着,沐辰闻声,连忙跑来床榻边,两手握起欣悦的一只手,口中温声询问:“欣悦,欣悦,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然而,没过多久,那人儿便再没了动静。再度沉睡在睡梦之中。
眼前人物忽然变化,西藏的草原,死亡森林,李氏夫妇,风家老太奶奶,风清杨,然后,是沐辰。这些情景和人物如同放电影一般在梦境中一幕幕闪过。
沐辰看着她睡得不甚安稳的模样,心下满是怜惜。人都说,只有在一个人生活得不开心的时候,才会梦见许多已经隐藏在自己心底里许久的事情,方才欣悦口中的爸妈,沐辰知道,那就是她父母。
她梦见什么了?被父母宠爱的无忧年华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欣悦,并不快乐。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之时,欣悦便已从睡梦中醒来,当看见沐辰搬了把椅子睡在床边守候着自己的时候,有一股说不出的的暖流自心底流淌而过。
昨天夜里的梦,不知为何,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乱七八糟并且场景根本不连贯的梦境。
许多人和事,根本与现实中有很大差距。就好比,父母的死,虽然是坠机,可却不是带自己去夏威夷度假的那次发生的。可是,拿到梦境里,却是全然不同的诠释。
额头上,似乎有一样柔软的事物正紧紧贴着,伸手摸去,竟然是湿毛巾。
难道说,自己昨天发烧了?难怪,沐辰竟然会守在床边。
脑海中,关于昨天的记忆,慢慢浮现,下雨,画舫,贾如儿弹琴,贾如儿落入水中,自己也随之落入,风清杨完全不顾自己,首先救起贾如儿,沐辰救了自己,然后就是,回到清风园之后,说了一会儿话,她便乏了,睡了过去。
难道睡下之后,自己就发烧了?以至于沐辰整夜为自己换湿毛巾吗?
欣悦想到此处,看着仍在熟睡的沐辰,只是那么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或动静。她知道,他是习武之人,警觉性异常敏锐,此时她若是轻轻一动,他便会立即从睡梦中醒来。
所以,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张平日里邪肆不羁的俊美脸庞。
这次沐辰回来,每当两人单独相处之时,他便很少戴上风清杨的那张脸的面具,大多数时候,他总是以他的真实面容来面对欣悦的。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她心里又怎会不明白呢?
“欣悦,你醒了?”
就在欣悦思绪翻转之时,沐辰那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
欣悦转眸望去,不知何时他竟已经醒来,原本趴睡在床沿上的他,此时已经从椅子上坐起。平日里如星子般闪亮的眸子,今日竟然盈满了条条血丝。显然昨天夜里他当真没能好好休息一番。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沐辰一见欣悦醒来,便急忙关心问道。
欣悦想说没有,可是刚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突然间变得低沉而沙哑,喉间仿若堵了一块石头一般,难受得紧。
“好像没有,又好像有。”欣悦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沐辰一听便觉察出异样,伸手拿掉那已经有些干了的湿毛巾,又覆手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确定不发烧了,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看来烧是退了,你的喉咙却发炎了。”
话说完,站起,转身,将昨夜风清杨留下的那瓶药拿了过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又给欣悦倒了杯开水,将药丸和水分别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