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旁的太监走过来,轻摆拂尘,小心的躬身“您来了,皇上等您多时了!”
“好。”淡淡的回应着,独孤震赢抬脚走进大殿,身后的门被两旁的太监关起,屋内就剩两人。
抬头看书案后的人,独孤震赢的心里闪过一抹辛酸,位上那个貌似行将入木的人,其实不过刚刚四十多岁,多年来的病痛加上压抑的生活,使他快速的衰老,是啊,想想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啊!
“来了。”皇帝虚弱的抬起头,疲惫的脸上依旧看得到年轻时的风采,眉宇之间的那股气息,跟独孤震赢有着不能分割的神似。
“是。”微低头,独孤震赢拱手“父王身体可好些了!”
“……”微微笑着,皇帝按住书案上的奏折,一脸欣慰的笑着看独孤震赢“做的很好,昨天的事儿,做的很好,现在内务府的大臣,已经对太妃的做法有异议了,震赢能做到这一步,朕,很欣慰!”
“……”嘴角闪过一抹苦涩,独孤震赢低着头拱手“是,就在那一刻,儿臣想到了父皇,曾几何时,儿臣也恨过父皇,儿臣也痛恨过皇爷爷,怎么我独孤家的皇朝,会被一个女人把持,明知道是诬陷,皇爷爷依旧赐死了皇祖母,明知道我母亲无辜,父王您为何一定要把母亲关进冷宫,直到母亲郁郁而终,为什么父王会这么狠心,在母亲走后不到一个月,就顺应太妃的意思将儿臣发配到他国,忍辱偷生的过了那么多年……”
深吸一口气,独孤震赢平复着情绪,微微的闭了闭眼,抬头看着皇帝平静的眸子“为什么,父王知道我行军打仗,屡次被太妃那个女人陷害,就是不肯出兵增援,为什么,父王不肯在我极具艰难的时候,伸手拉我一把,让我走的好一点,多少次,我都在梦中惊醒,多少次,我在午夜洒泪,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没有你这个狠心的爹爹,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我就是死,也得太妃那个女人搏上一搏……”
“……”静静地看着独孤震赢停住了声音,望着独孤震赢眼中闪烁的泪花,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几欲开口,只是没有出声。
“我现在明白了。”接着开口,独孤震赢眼底闪着泪花望着大位上的皇帝“真的,我知道,看着她们受苦,我心里像是被油泼一样,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我恨不能替她们受过,父王也是一样吧,皇爷爷也是一样吧,这不是我独孤家的男人懦弱,是我们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是吗?”
“是。”淡然的笑着,皇帝拉了拉披风,笑着看独孤震赢“说得好,帝王家自有帝王家的苦处,毕竟我们的一举一动牵扯的,不是平民百姓家邻里的琐事,我们一动牵扯的是国家党派的生命,天下民生的利益,想当初,朕看着你皇爷爷赐死你皇奶奶,关押你母亲的时候,也曾痛恨过,抵抗过,可结果是什么?换来的是你母亲长达数年的冷宫之劫,你被流放的后果,从那以后,朕就开始思索,隐忍,对于大燕的兵力,我们该如何抵挡,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儿,我们要做的,是拿回政权,还要抢过它的兵力,只有这样,独孤家的皇朝,才能根深蒂固,千秋万代!”
“嗯。”重重的点头,独孤震赢的眼中闪过一抹光,那光芒霎时将殿内的阴暗扫除“父王说的没错,我现在终于明白,皇爷爷留着太妃,父王留着太妃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要的不是她的命,也不是她的尊严,是她手里从大燕带来的兵力城池,这是她做这些恶事该付出的代价。”
“……”缓缓地点头,皇帝轻咳几声,随后将左手边的一个折子递过去“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楚国怎么突然发兵了,这件事,最好好好地处理,我国在这个档口,绝对不能参与外敌来参与,小心太妃那个女人借机拉拢!”
“哦。”低声,独孤震赢接过折子,看着折子首页上的那几个大字,眉头就是一紧——楚国,敦楠。
“朕撑不了几天了。”捂着嘴轻咳几声开口,皇帝将手中带血的手帕拿开,不着痕迹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朕等着你,朕等了你十几年了,不会在这几天倒下,震赢你记住朕的话,我独孤家就你一条根了,你做什么,都要顾大局,我跟你皇爷爷,都在天上看着你,你母亲,你皇奶奶,她们都是为了保住你才走的,你不能辜负我们,明白吗?”
“明白。”重重的点头,独孤震赢将手中的折子握起,对着皇帝施礼“那儿臣告退。”
“去吧。”微微额首,皇帝面带笑意的挥手“朕这些天老是梦到你母亲,这么多年了,朕也真是累了,震赢你争口气,让父王解脱了吧。”
“……”无声的点头,独孤震赢忍住心口的痛楚转身走出大殿,眼底蒙上一层泪花:父王说得没错,这么多年了,父王几乎每日都在呕血,已经有两三年靠着药物养着身子,很少进食了,现在看,他这么做,无非是在为自己挣时间,因为父王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得势,不在朝里占山一席之地,父王离世,那自己当日就得跟着下去。
父王做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人,为的不过是他这个不孝子的一条命。
太书院门口,独孤震赢站住了脚步,突然,他想到庄少卿,他的太傅,这个一心想他成才的老人,到此刻他才明白,怎么圣旨到了庄少卿的手里,庄少卿一言不发的认了罪,庄少卿,庄太傅为的,也是这天撅的江山,怎么,他当时只想到了背叛,怎么,他就没想到,庄太傅这是为了成全。
一个苍白的脸庞闪过脑海,独孤震赢的脸色一震,猛地拔腿跑向宫门,
未央殿内,庄亦楚一身素白色衣裙席地而坐,像是一个洁净无邪的天使,只是她目光空洞的望着外面的天色,那神情放佛跟外界隔离,她的神色平复了平静,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空洞木讷,她,没有了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