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无痕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五年前就对你说过,你身上的味道我一里之外都能闻得出来,所以只要是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得出来。而这一次我来了,所有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就好。”
兰无痕的话如同轻软的薄纱暖暖的抚过易采薇的心头,那颗一像孤独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依恋,她突然发现依恋的感觉极美,美的让她的心里对未来的生活生出了无限的期盼。
她的嘴角不自觉得微微上扬,弯成了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当那抹笑意一再唇间漾开,竟一时再也收不拢了,她平日里那双满是戒备的眸子里戒备尽除,一抹笑意在她的眼间炸开,刹那间她的眼里满是欢喜。
兰无痕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傻丫头。”他的话里不自觉得满是温柔,那抹温柔是自心间生起,不若往日面上的淡漠和飘远,有了一抹近在眼前的浓郁和珍惜。
易采薇娇嗔道:“我才不傻!”
“你一直都傻。”兰无痕的眸子里温柔如水,低低的道:“果果是我们的女儿,救她的事情应该由我们一起完成,而不是你一个人去冒险,去想办法。我是男人,这些事情本应由我来做。”
易采薇笑颜如花,看着他道:“以后家里的大事都由你来做,而这一次你不是病了吗?我心里着实放不下果果,若是不来,我只怕连睡都睡不安稳。”
兰无痕的眸子里满是浓浓的怜惜,她又浅笑着问道:“你的身体大好了吗?”
“差不多了。”兰无痕的眸光微微一暗道:“我没有大事,只是爹他……”
“我爹他怎么呢?”易采薇的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痕,我爹他没事吧!”就在她看到兰无痕眼眸里的光茫微暗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升起了浓烈的不祥的感觉,只觉得心口被扯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道伤口扯得她疼痛至极。
兰无痕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低低的道:“他那一日为了救我,耗尽的全身的真气,他年事已高,这些年来本受了不少的伤,当身体里的真气消散后,便再也没有办法抵抗生老病死。”
“可是我那一日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易采薇的声音颤抖而哽咽。
“爹不想让你为他担心,也不想你的心里有太多的牵挂,希望你能没有牵挂没有顾忌的将果果救出来。”兰无痕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变化,低沉里透着浓浓的伤心。
他从小都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温暖,一直以来,也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亲情,而这一次他病醒的时候,惊雷大骂他时说出这些事情来之后,他一时竟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是幸福还是伤痛?是挽惜还是遗憾?却在知晓易子龙为了不让易采薇伤心,而舍命救他时,他终是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可以相互牺牲的亲情!
他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惊雷和烈风两张泪流满面的脸,他从来都不知道两个大男人可以哭的如此的凄惨,也从来都不知道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以用那样的一份情来维系。
他也能清晰的记得易子龙那张惨青而微微有些发白的脸,他这一生杀人无数,动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留过情,看到死人也一直都极为淡漠。以至于他曾一度认为他的血是冷、是没有温度的,可是在以易子龙的脸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血也是热的。
他和易子龙算起来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若硬说见过,也只是易子龙被关在兰府的大牢时他远远的看一眼,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关在大牢里的男人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他若是知道,断断不会让兰忘愁用那么厉害的毒药去伤害他,可是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又哪里能再改变分毫。
所以当烈风和惊雷用极恶毒的话骂他的时候,平日里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名的兰无痕居然默默的听着,任由两人骂着,仿佛那样一骂他的心会舒服一些。
他本想守在易子龙的身边直到五七,可是当他听到易采薇一人独自去明都救果果时,便不顾身体虚弱,连夜兼程的朝明都赶来,他此时在心里更加的懂得易采薇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容不得哪怕一丁点的闪失。
易采薇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心里悔极痛极,早知道如此,那一****无论如何也要去见易子龙一面,无论如何也在守在他的身旁!
她低低的道:“我爹他真傻!”原本明亮的烛光,仿佛因为这一件事情的说出而显得无比的幽暗,点点光华里尽是惹人心碎的暗茫,一如易采薇此时难过至极的心情。
兰无痕将她搂的紧了一些道:“薇,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委屈。你知道吗?爹他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易采薇抬起泪眼,一双泪水蒙蒙的眼睛看着兰无痕,兰无痕的嘴角微微一扬,无尽的温柔自他的身上溢了出来。
她见到他这副样子,却觉得心里的委屈更重,若不是她此时易容成了荣燕,若不是在左相府中,她只怕早已伏在他的身上大哭起来。饶是不能哭出声,她却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轻轻的抽泣起来,她哭的声音极小,泪水却如雨般落下,既在伤心易子龙的死,又在感慨兰无痕的情。
她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将他那件纯白的衣常哭的脏兮兮的一片,夏日的衣裳薄,那些鼻涕和泪水更将衣裳浸湿,湿湿粘粘的直透到了他的皮肤上。
若是以前,他的心里定然满是厌恶,素来有极重洁癖的他居然会觉得她的那些泪水和鼻涕干净至极。他也不安慰她,只是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头,神情一片温柔。
也不知哭了多久,外面传来女声:“小姐,奴婢进来替你梳妆打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