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如期举行,那时候蒋品一的怀孕反应已经有点重了,闻到炒菜做饭的味道就会想吐,傅煜书都有担心她在婚礼现场会不会也吐出来。
他联想了一下正在举办婚礼时新娘忽然捂着嘴跑去吐了,新郎也跟着跑出了出去,现场就留下司仪和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画面简直太美了,他都不敢看了。
婚礼在一间私人庄园举行,庄园的主人是傅煜书一位显赫的朋友,是当初他去国外领奖时认识的。他叫邓雅淳,是世界著名的华尔街大鳄,这次接到傅煜书要结婚的请柬,因为公务繁忙没办法亲临,所以便借了庄园来给他们举办婚礼。
这间私人庄园,比城市里昂贵的星级酒店都要豪华,在这一代是出了名的贵家之地,能在这里举办婚礼,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傅家二老一早就开始在这里忙里忙外,而蒋母则跟蒋品一在化妆间里梳妆打扮,说着母女的私房话。
蒋母为蒋品一梳头,她一头黑发直直地垂在身后,化妆师赞叹道:“蒋小姐的头发太好了。”
蒋品一客气地说:“谢谢,如果一开始就不染不烫,所有人的头发都会这么好。”
化妆师摸摸自己黄色的头发,苦着脸道:“我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再保养也保养不回最初的那样了。”
蒋品一勾勾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垂着头任母亲帮她绾发。
蒋母一下一下地帮女儿梳理着黑发,总觉得她上一秒还是自己年幼的小女儿,可这一秒却长大成人要嫁做人妇,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了。
时间果然是最让人无能为力的东西,它就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一点点流逝了。
没多会,摄影师和傅煜书敲门走进了化妆间,见蒋品一头发还没梳完,傅煜书有点心急道:“怎么还没准备好?时间差不多了。”
蒋母看了女婿一眼,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还有一点时间,眨眼的事,淡定。”
傅煜书还真没办法淡定,说实话他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可这次的声势浩大远胜于上次。
按理说二婚不该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但耐不住人家蒋品一怀了孩子,他们感情又好,所以这婚礼是办的比上次都隆重,来参加的宾客们也大多都参加过上一次婚礼,皆对这次的新娘非常好奇。
他们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傅家这种书香门第也能这么张扬地办二婚,都非常期待新娘子出场的那一刻。
也因着这些,傅煜书有点紧张,之前他去国外领奖时也没觉得有多紧张,果然是你对什么上了心,什么才可以左右你的心情。
其实蒋品一心里也着急,她想赶紧办完了算了,这么拖着就跟上吊似的上面挂着下不来,也死不了,别提多难受了。
倒不是觉得结婚典礼不好,只是她也知道傅煜书是第二次办婚礼,她不想忍受那些宾客围观她的眼神,因为那眼中必然有着她和任曦的对比,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个波及到自己不错心情。
“妈,我们也抓紧时间吧,赶紧办完算了,这么不上不下的多难受。”蒋品一顺着傅煜书的话茬道。
蒋母叹了口气,道:“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蒋品一有点尴尬,可还是笑着让化妆师帮她绾发上妆了。因为天生丽质,蒋品一的妆容让化妆师有很好的发挥,这样的新娘最好了,淡妆浓抹总相宜,不管怎么化都惊艳漂亮,不会出错。
傅煜书站在一边看着蒋品一上妆,她白裙黑发的模样一如他初见她时令他心神向往。
还记得当初在话剧团,透过窗子看着她跳舞的样子,他那时绝对想不到,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想到这些,傅煜书找身边的摄影师要来了单反相机,不声不响地开始给蒋品一拍照。
等他拍了几张时,蒋品一才反应过来,侧首睨着他道:“别照了,难看。”
傅煜书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意见,坚持道:“没机会记录下来的也就算了,现在有能力记录下来的,每一刻我都想记录下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第一次见她时那么漂亮的舞姿以后应该还会见到吧,不过生完孩子她就不适合再跳舞了,到时候可以给她开个书店花店什么的,总比天天待在家里带孩子要强,她应该会喜欢吧。
蒋品一绝对不会想到,傅煜书在照相的时候就把她生完孩子之后要做什么给计划好了,他脑袋的这个转速绝对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她这厢急着化妆梳头,很快也有了功效,化妆师宣布大功告成,她拎着裙摆站起来,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他拿着相机怔怔地看着她,眼眶发热。
蒋品一曾经在网上看过一组图,是新婚庆典时新郎看见新娘穿着婚纱走到自己面前的样子,每个新郎都激动地热泪盈眶,傅煜书现在也有点那个意思。
那个时候,蒋品一也没觉得他们的反应有多真挚,因为没有身处在那个环境,她没办法联想到会有多大感触。
现在,她也走到了这个境地,看着对面有些失态的傅煜书,终于也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人的一生也许会结很多次婚,可真正让你永生难忘,用心去感受的,只有那么一次。家庭可以和任何人组建,可婚姻却只有和那个对的人在一起时才是婚姻。
傅煜书按下相机快门留下了蒋品一在他心目中最美的那一刻,随后把相机还给是摄影师,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这阵子,他们好像总是容易激动,做出一些让人们强烈围观的事来,可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现在,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化妆师、摄影师以及蒋品一的母亲,全都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为他们的婚姻送上祝福。
婚礼庆典开始的时间很快到来,当傅煜书牵着蒋品一一步步在婚礼进行曲中走过红地毯时,面对的是所有见过傅煜书第一次结婚时的人们。
在那一刻,她发现自己没什么不适,因为她已经没心思去想那些了。
她现在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她要嫁给身边这个男人为妻了。从今往后,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他们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交杯酒,又称合卺酒,古语有言,合卺而醑,即便办的是西式婚礼,在中国却总也少不了喝交杯酒的环节。
当傅煜书端着酒杯看向她时,蒋品一的心依旧像往日那般激烈地跳动,就好像初恋。
她想,对着这个男人,她大概每时每刻都似在初恋。
傅煜书和蒋品一站得很近,但喝交杯酒得站得更近,他好像也有点害羞,朝前走了一步,端着酒杯轻咳了一声,道:“来。”
蒋品一红着脸点点头,端着酒杯伸出手臂绕过他的手臂,在宾客们的欢呼声中喝下了交杯酒。
座下的宾客们看着这一幕,当然也免不得与上一次傅煜书的婚礼做比较。
这一比较,不禁产生了一种,傅煜书上一次是真心想要结婚吗的疑问。那时候,傅煜书全程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完全不像现在这样真情流露和照顾新娘子。
其实,要照大家看到的这样说,傅煜书的反应也可以理解,因为新娘子实在要比之前的任曦看着好太多。
任曦身上有一股高傲的娇气,就算是结婚时面对着满座的宾客,骨子里也脱不掉那种傲气,给人一种很难高攀的感觉。
名门贵女,下嫁平常百姓,这就是任曦和傅煜书那次婚礼给大家的感觉。
而这次婚礼,在大家看来,才是那种两情相悦,举案齐眉的真正婚姻。
站在台上的蒋品一和傅煜书心里自然不会知道那么多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傅家二老在下面却可以听见。关系好的,甚至会直接和他们说。
“这个不错啊。”傅妈妈的好朋友小声说,“看着煜书也是喜欢她,她也挺喜欢煜书的,对你怎么样?”
傅妈妈道:“当然对我很好了。”
是啊,蒋品一怎么敢不对傅妈妈好呢?那既不符合她的性格,也不符合她的胆量。
婚礼一直持续了好久,全部结束的时候蒋品一已经累成肉泥了。还好庄园里的人多,忙的帮也到位,他们才在所有事情完毕后可以得以喘息。
新婚之夜,因为孩子的关系,他们不能圆房,却可以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度过一夜,也算是颇有情调了。
晚上,洗漱过好躺在床上,蒋品一望着没有拉窗帘的窗户道:“这里风景不错。”
傅煜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躺在她身边,稍闭着眸子估计快睡着了,蒋品一看他这样,低声问:“这庄园是你朋友的吗?”
“嗯。”他没睁眼,就哼了一声。
蒋品一接着问:“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奢侈啊,这地下还有酒庄呢。”
“嗯。”傅煜书给了一样的回答。
蒋品一捏了捏他的鼻子,这行为让他不得不睁开眼,无奈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蒋品一迟疑半晌,才道:“这么累啊,那先休息吧,不过休息之前回到我一个问题。”
傅煜书将她揽进怀里,道:“说吧,今晚给你开绿灯,什么问题都会回答。”
“真的?”蒋品一有怀疑。
“千真万确。”傅煜书保证道。
蒋品一满脸是笑地说:“那我可说了,这个问题可能有点那个,但你一定要回答。”
傅煜书也来了兴致,很好奇她口中很“那个”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他隐隐觉得和某些事有关,可她开了口,却让她大跌眼镜。
蒋品一满脸无辜地问:“这个借你庄园的朋友是男是女啊?”
傅煜书被她呛得直接咳了一声,道:“你这小脑瓜里整天都想什么呢,当然是男的了。”
蒋品一这才算安下心来,掰着手指头跟他说:“我觉得我想得有必要啊,我当然要搞清楚这个了,这要是个女的借你的,那可就是我的劲敌,照我这段数,肯定是斗不过人家的。”说到这,她忽然又话锋一转,一脸苦恼道,“不对,现在这个社会,就算是男的我也不能掉以轻心。”
傅煜书捏捏她鼻子道:“我没那么多人喜欢,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蒋品一紧紧搂住他说:“你就是有那么好,要不是你,我现在指不定会是什么样,说不定已经嫁给了古流琛那个变态。所以,你就是那么好。”
傅煜书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被她勾的也开始有了不切实际的联想,他缓缓道:“我想,如果我没遇见你,我可能还在四处漂泊,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蒋品一不赞同道:“胡说,要是没有我,你可能已经和任曦复婚了。”
想起任曦之前的态度,好像的确是要和他复婚,但这却一点都不会让傅煜书赞同蒋品一的说法。
他认真地说:“就算我没有遇见你,她来找我,我也不会和她复婚。”他用解释的语气道,“就算没有你,我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耽误了她一次,我不能再耽误她第二次。”
傅煜书在说话时,蒋品一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告诉她,他说得都是真的。
莫名就叹了口气,蒋品一拉好被子盖住他们俩,关了灯在黑暗中抱紧他,陷入了沉默。
她这么忽然安静了,傅煜书有点不太踏实,他不记得谁说过,和现任女友讨论自己的前女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更不要说前妻和现任妻子了。
他有点后悔,想和蒋品一说点什么,可蒋品一却在这时放开他转过了身,望着窗外不搭理他。
无奈之下,傅煜书只好开口道:“你生气了?”
蒋品一回过头看着他:“没有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为什么不说话?”
蒋品一想了想,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傅煜书道:“什么问题?”
蒋品一歪着头道:“有首歌,不知道你听过没,里面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你都会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她翻过身拄着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将来我们也分开的话,你会不会也像对待任曦那样无情地对我。”
傅煜书微微蹙眉望着她,好一会没言语,这次轮到她着急了,急切道:“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傅煜书不疾不徐地说:“我没想太多。”他将她按到怀里,“你的问题也不难回答,首先,我自信我们不会分开,再者,如果我们分开了,我想,我大概不会像现在对任曦那么对你。”停顿了一下,他感慨道,“我大概会像任曦对我那样对你。”
任曦对他那样对她?像任曦那样对他纠缠不清,设法挽留么?
这个回答让蒋品一满意得不行,她窝进他怀里不再言语,此刻的气氛那么好,说话只会煞了风景。
这一夜的月亮很圆很明亮,冬天渐渐离开,春天即将到来,在天气变暖的时候,他们会迎来他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开启了他们无忧无虑的新生活,之前蒋品一常常在想,春夏秋冬四季变换,每一年世界的春天都会如期而至,可自己的春天却会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来。
现在,她躺在傅煜书怀里,已经可以告诉自己,只要有他在,她过的每一天都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