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是明白人。”
雪芽把语气变的更加诚恳了。
“王妃心思细敏，身子柔弱。看起来是一个弱女子。可是性子却是极为刚烈的。狼王，你也看到了。如果再这样逼下去。奴才想，王妃一定会选择玉碎，你说，这是何苦呢？”
孛儿金一想到，刚才大殿上，美人手握匕首的那张冰冷的脸。不由心里一寒，他不得不承认，奶娘说的是对的。
“狼王。如果你真有心处死王妃腹中的胎儿。狼王可想过，这是王妃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指望了啊。一个女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失去了男人，失去了儿子。如今，狼王再如此苦苦相逼，想来，王妃是断没有生存下来的理由的。”
孛儿金的思想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战场上了。
那飞扬的马蹄，那一身是血落入悬崖的幽王，那被马踏成了一堆肉泥的小孩。
他的眉头不禁皱紧了。是男子，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何况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子。这美人是真的没有活下来的理由的。
“狼王慈悲。奴才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能行的通。想来，狼王和王妃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哦，说来。”
孛儿金被这个老宫女打动了。她说的句句在理。
“如果狼王慈悲。能留下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一命。王妃为了孩子。必不会再去寻死。王妃会为了孩子，一天，一天好起来。王妃产下孩儿。生在这北国王庭，他就是狼王你福气。如狼王喜欢，就留在王妃身边。如果狼王不喜欢，就让老奴带到别宫去养育着。为了感激狼王的大德。想来，王妃也会慢慢接受狼王的。等到几年过后，王妃生下狼王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狼王意下如何？”
雪芽说完，不安的看着狼王孛儿金。
她的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她也知道，她所说的事是不可能的。萁儿是一个死心眼的孩子。这一生，她跟了幽王，她就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
可是，如今，也只有赌一把了。
如果狼王能应允。她们就有六个月的时间了。
六个月后，孩子降生。那时候，也许她就和楼烦的博日烈火联系上了。也许幽王真的没有死。他也会找过来了。
六个月，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真的是运气不好。到时候，还是没有它法。那时候，她也许能想法子把孩子偷出去。就是她死了，她也要保住萁儿娘两个的命啊。
这是缓兵之计。也是雪芽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就是看这个狼王能不能答应了。
孛儿金看着雪芽的眼睛，他好像要从这个奶娘的眼睛里，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一样。
最后，就在雪芽以为狼王不会答应，已经快要绝望了的时候。
孛儿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好，本王答应你。你要好好照顾美人，好好劝一下她。要知道，本王给你这几个月，已经是本王最大的忍耐了。”
“谢狼王。”
雪芽跪倒在地上。泪再一次湿了衣襟。
“六个月后，我来这里接我的新娘。”
留下这一句话。
孛儿金走了。
大帐里，只留下了雪芽和床上的萁儿。
雪芽关上大帐的门。
走到床边。坐下来。
她知道萁儿并没有睡着。萁儿一定听到了她和狼王的话。
雪芽把萁儿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孩子。你一定听到了娘和狼王说的话。你不要急。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一定是怪娘答应了狼王。你一定是死也不会从的。你是想好要随大王去了。孩子。你可不能傻啊。你不为别人着想。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孩子，一提到孩子。萁儿禁不住又流下泪来。
她又看到了那高扬起的马蹄，伯服幼小而恐怖的脸。
孩子，她的孩子啊。
萁儿摸了一下肚子，这里，也有一个和伯服一样的孩子吗？
为什么，她的孩子都这样的多灾多难呢？
想那伯服，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中了毒。来到世上，每月都要受那针刺之苦。好不容易大了，原说会是一生平安，健康成长。可是没有想到，小小年纪，居然死的这么惨。
这都是她这个娘啊。都是她的错啊。
萁儿的心碎了。
她真的不能想像，这个孩子，难道也会像伯服一样吗？
“孩子，你不能傻啊。你想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死了吗？你忍心吗？孩子，千难万难，当娘的再难，也得为孩子活着。”
“娘？”
萁儿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孩子，你也要为大王想一想。这是大王的骨血啊。你忍心吗？”
说到幽王，萁儿的眼前又浮现出幽王最后坠落悬崖的一瞬间，那样痛惜和爱怜的目光，涅，他就是死，最后放不下的依然是她啊。
她已经害他亡了国，失去了生命，她不能再不给他留下一个后代了。
萁儿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孩子，孩子啊。娘是没有用的啊。”
雪芽看着萁儿流下了眼泪。就知道萁儿心里想通了。
她也松了一口气。
“孩子，你不要太难过了。娘这也是眼下的应急法子。六个月。娘一定会想到法子的。娘会想法子捎信到楼烦，让你父亲来救咱们娘俩。孩子，你不要多想了。一切都会好的，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我的孩子，听娘的话，要活着啊。”
“娘。萁儿知道，萁儿听你的。”
萁儿望着雪芽，泪眼朦胧。
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了起来。
北国的风啊，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有雪落下来，地上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白。寒冷的季节冻结了所有人的快乐，快乐被结成了冰，你一敲，它就发出响亮的声音，好像也在传递着别一快乐。
快乐是别人的。北国王都后宫里的一座宫殿里，什么快乐也没有。只有忧伤。
萁儿虽说听从了雪芽的劝说。不再一心寻死。可是脸上总是从来也不见一丝笑意。
三个月过去了。
狼王果然守约，除了每日的一次探看。他再没有纠缠过萁儿。雪芽和萁儿两个倒也生活的安定，平静。
可是，越来越近的日期，还是让两个人坐卧不安。尤其是雪芽，这几日，她看着萁儿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沉默，她的心里痛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这个北国狼王的王宫里，只有三个人可以说个话。她们娘儿俩个，还有一个就是当初狼王从宫里带过来服侍萁儿的一个小宫女玉儿。
雪芽想了许多办法，还是送不出消息。
雪芽坐在火炉边，看着站在窗前的萁儿，小脸瘦的更加苍白了。只有肚子挺的很是吓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她自己出去了。她要亲自去楼烦一趟。找到博日烈火。找到他，让他来救回他们的女儿。
可是，她又不放心，把萁儿一个人丢在这王宫里。这孩子，外表柔弱，内心刚强。如果有个万一，可让她怎么活啊。
雪芽担心的看着萁儿的背影。
呕，
萁儿又吐起来。
雪芽忙跑过去，把萁儿扶过来，坐在床上。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起来了。”
“娘，我心里很难受啊。”
“娘知道，好孩子，躺一会吧。躺一会就好了。来。”
雪芽又扶萁儿躺在床上。
看着萁我如此的消瘦苍白，雪芽下了最后的决心。
她现在舍不得离开萁儿，最后只能娘三个一起去死。她不能让萁儿死，也不能让孩子死。她一定要给她们找到一条生路。
“孩子，你不要急，你听娘说。”
雪芽坐在床边，看着萁儿，
“孩子，娘想好了。娘今天晚上就走。”
“娘？”
萁儿惊恐的叫了起来。娘要走，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北国的王宫里，她不要娘走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她的心里总是没有着落，看到什么都有点怕。她越来越依赖娘了。没了娘，她可怎么办啊。
“孩子，你不要急，你听我说。”
雪芽拉着萁儿的手。
“别急，小声点。我的孩子。我想今天晚上走。亲自去楼烦找你父王。你看，都三个月过去了。我们也没有送出信去。这事托别人，娘也不放心。还有三个月不到，你就要生产了。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孩子，娘一定想法子，尽快在三个月里赶回来。”
“娘，我不要你走。要死，我们死在一块。”
“傻孩子，不要说死。咱不死。娘打听过了。从这到楼烦来回要二个月，娘赶快一点。说不定还能更早一点回来。你要好好呆在宫里，等着娘。娘走了，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冲撞狼王。一切都要等到娘回来再说。听到了吗？孩子。”
“娘，”
“好了，听话。娘一定会快点回来。娘也舍不得我儿啊。”
雪芽把萁儿紧紧的抱在怀里，泪流了萁儿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