萁儿又回到了北国的王宫。那一夜,玉儿没有在她身边,孩子也没有在她身边。
孩子被狼王指定的人抱走了。玉儿也被一群人带走了。
只因为她和萁儿一起逃走了。这事总在有一个人来受过。孛儿金把玉儿交给了呼兰,这是王宫里的规矩。
萁儿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几个人架进了寝宫。
这一夜,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这一夜,外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萁儿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玉儿被两个宫女架了进来。
人是被扔到地上的。萁儿跑过去。扶起玉儿,她惊恐的发现,玉儿的脸上流着血,天啊,怎么会,呼兰如此凶恶,这是萁儿所没有想到的。
出宫是呼兰大妃的指点,想来,她也不会过份处罚玉儿。也正是因为这样想,萁儿才没有坚持,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就拼了命,也不会让人带走玉儿的。
“玉儿,都是姐姐不好,让你受苦了。”
萁儿心疼的心都碎了。
她扶着玉儿起来,让她坐在桌子前,又忙着去拿药来给玉儿上。
“没事。姐姐,我死不了。你不要哭了。”
玉儿忍着疼痛,她知道她这一辈子是完了。
那个可恶的呼兰大妃,真是一个野蛮的北国婆子。她居然让人拿刀划花了她的脸。
好在,她还没有下死手,伤口很多,可是都不太深,要不然,她的命也就没了。
不管了,丑就丑了吧。她玉儿也不会嫁人了。
就跟着姐姐吧。
“玉儿,都是姐姐害了你啊。”
萁儿的泪落下来。
“姐姐不要哭了。”
“我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啊,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都是为了我才受这样的罪的。要不是我,涅也不会死,更不会亡国。要不是我,娘也不会只身走楼烦,到了如今还生死未卜。要不是我,孩子也不会一出生,就落到别人的手里。都是我,我真的是一个不祥之人啊。”
“姐姐,你不要说了。你美丽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有贪心的男人。他们的眼里只有女人的美貌,哪里会在乎女人的心。姐姐,你不要为我伤心了。我只不过毁了一张脸,又不是少了一条命。如果哪个男人看了我的这张脸,还会娶我的话,那个男人,也就值得我跟他一生。不然,又有何用。”
玉儿的话,让萁儿的泪流得更多了。
是的,都是她的容貌啊。如果她能长的平凡一点,也许她的一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难了。
“姐姐,你去睡吧。看你脸色不好。才生了孩子,身子弱。要知道,你不能死,还有孩子等着你呢。我们听娘的话,一定活下去,一直活到娘回来。娘一定会回来的。”
“好玉儿,姐姐都听你的。”
萁儿抱着玉儿,泪又流了下来。
那一天,两个人相互安慰着。
一天, 又一天过去了。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
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
孛儿金已经昭告天下,新纳汉人雪美人为王妃,册封为雪妃。入主月宫。
是日,举国欢庆,王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所有的人都高兴着。唯有萁儿和玉儿心急如焚。
一早就有宫人过来,给萁儿打扮。
然后中午时分,就会有人接萁儿到王宫大殿举行仪式。晚上,她将成为狼王孛儿金的妃子。大周永远只能在梦里了。
萁儿坐在床上,她不让宫人给她梳妆。她只让玉儿近她的身子。
此时玉儿就苦着脸,站在萁儿的面前。她的手里拿着梳妆用具。
“姐姐,没法子,先梳妆了吧。我刚才看过了。小王子在狼王的宫中,有专人看守。我们是弄不出来的。如果不听从这狼王的安排。我怕小王子他。听说这狼王性格可暴躁着呢?他如此对姐姐,已是怪事。要是真惹急了他,怕小王子。”
萁儿的心跳了起来。
她知道玉儿话里的意思。
她要是不听从孛儿金的安排。她和玉儿都会死。如果她们不想死的太惨,她们就自杀。可是,孩子,一想到,她们死了,那暴怒的狼王会如何折磨孩子。萁儿的心就颤抖了。
她不能死啊。最起码她不能这个时候死。
她要把她的孩子要到身边。
“雪妃,狼王请雪妃快快上殿,仪式就要进行。”
宫人的传话,更让萁儿心烦意乱。
“姐姐,快点,来吧。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大庭广众之下,想那狼王也不会对姐姐如何。我们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不是举行过仪式,狼王就会让人把小王子送过来吗?”
“玉儿,来吧。”
萁儿的声音软弱,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丝绝望。
她现在的一切挣扎,都是为了能让孩子回到她的身边。可是,回到她的身边,也是孩子的死期到了。
天底下,可有她这样的娘啊。
萁儿的泪流了下来。冲开了刚上的妆。
“姐姐。”
玉儿忍着心里的悲痛,强把萁儿的妆化好。
玉儿扶住了萁儿,她把一把匕首放在了萁儿的怀里。
“姐姐,你走好。”
按礼,玉儿是没有资格走进大殿的。玉儿把匕首放到了萁儿的怀里,她就告诉了萁儿,一切都看她的了。
玉儿知道姐姐和大王的情意。姐姐是大周的王后,无论如何是不会嫁与这蛮夷之人的。仪式过后,孩子抱来的时候,姐姐就会用这把匕首杀死孩子,然后再杀死自己。
玉儿看着萁儿在众宫人的簇拥上走出了宫门。
她的脸上一片宁静。
姐姐走了。姐姐会和王子一起上路。
而她也会跟着姐姐走的。
在黄泉路上,她还会照顾姐姐和小王子呢。
她就等着那个最后时刻的到来,到那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姐姐走的。
当太阳慢慢的落下了广阔的地平线的时候,西天已经成了一片淡淡的红,淡淡的红云上面浮现着浅浅的湖绿色。幽幽冷冷的暮色淡淡的笼上来。
华灯初上,北国王宫里已经是热闹非凡。尤其是大殿。庄严巍峨的大殿里传出大祭司严肃的声音。
“狼王,大妃入宫,册妃大典现在开始。群臣朝贺”
礼乐齐奏,礼器钟鼓齐鸣。
一队队宫女捧着礼盘而来。
“雪妃受金册谢王恩。”
在大祭司的长声里,
众臣朝觐。妃子入座。每个人都心里想着各自的想法。不管这些旧的新的美人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王宫的日子就是这样。总是离不开阴谋与爱情,总是离不开死亡与贪婪。没有人能例外,在这样的寂寞深宫里多少女子无情的燃尽了芳华。
宗伯的声音响亮的在众多繁复的礼乐声里响了起来。
“雪妃谢王恩”
随着一名宫人的高叫,
宫女搀扶着的萁儿走了进来。
一阵北国仙乐响起。一队身着北国服饰的乐师走了出来,乐师的后面是一队舞者。跳着热情洋溢的北国舞蹈。不断的变化着阵式。形成各种各样的盛典姿势。乐声渐缓,舞者退出。然后就是一队身着白衣的宫女,她们走进来的姿势就象是在飞,在飘,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缓慢。没有刚才的一丝的喧嚣。只有着沉静的仪态。文雅的表情。她们的手里没有宝石金玉器。她们的手里只有一朵朵盛开的白玉雕成的天山雪莲。
她们就这样慢慢的走进了大殿,在大殿正中的地方站下,一字排好。就象在这南国之都拉开了北国之城的帷幕。
宫女的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白衣素服的美人儿。她一身的白衣,在这喧嚣的红尘间如梦如幻。犹如天山上的神女,没有语言,只有一种庄严。所有的凡间俗梦在她的面前都化为了乌有。
她的脸如画,如雕,没有一丝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梦。
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他们的动作。他们的目光追随着这个美妙的人儿。他们都在想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妖姬褒姒吗?
果然不是人间凡品,如此女子,哪里有一点儿妖气啊。
这时,他们才知道狼王的坚持,别说是狼王,就是任何一个男人,见了这样的绝色,也会忘了一切的。
大周的幽王,为她倾国,他们的狼王,为了她,也是不顾臣子的反对。
听说这女子还有一个孩子,狼王还是要她。
如今看了,心下方明白。
这样的女子,能有一度之缘,也不枉此生了。
看了这女子,全天下的女子,也就不在眼里了。
萁儿没有表情的脸,是这个大典上最注目的焦点。
典礼开始了。孛儿金站在了萁儿的身边。
他的一只大手拉住了萁儿的手。萁儿没有挣扎,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她只是低着头,依然没有表情。
“王妃不喜欢本王这样的安排吗?”孛儿金笑了,
“王妃你看那边。”
萁儿在孛儿金的示意下,看到了大殿后面,人群里的一个宫女,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她的孩子。
“王妃不高兴吗?如何不笑呢?”
萁儿知道,她只能听这个恶鬼的,不然,她的孩子就会?
萁儿想笑一下,可是,没有笑出来,倒是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看着萁儿的眼泪,孛儿金的心里猛的一痛,顿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