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几个月以后,姒刚来到褒国的这个小山村,他的表叔一家早已经外迁,但还留下了老宅。山中人忠厚,就留下了他们父女两个。姒刚从此改名换姓,叫做姒刚,只说自己的妻子难产而死了。村里人看着孩子没娘可怜,也就你一口我一口的帮着喂养。姒刚究竟难忘故土,为了思念家人,就给女儿起名萁儿,他一叫女儿的名字就能想起来,当年,他和父亲灯下做弓,娘和妻子理萁草编箭袋的情形。
他和女儿在这姒家村一住就是五年,五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家中的年迈的双亲,总想着把双亲接过来颐养天年。
就在萁儿五岁的时候,他把萁儿寄养在邻居梅子家,他只身回到了老家。他不敢白天回去,只好在镇上等到晚上,才偷偷回到村里,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月光朦胧的夜色里,姬家村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他的家也早已人去屋倒,满地荒疏。
他回到镇上多方打听,才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事。
原来,从宣王自从诛杀了卖山桑木弓和箕草箭袋的妇人之后,以为预兆已销,心中终于坦然下来。
三年后,宫中大祭,周宣王晚上住在斋宫里。二更左右时,四下一片
寂静,忽然一美貌女子,从西边冉冉而来,落在庭中,先是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然后自顾自地走到祖庙之中,将摆在里面的牌位捆成了一扎,向东而去。
周宣王大怒,喝令左右将她拿下,无人应声,自行追赶,却忽然醒觉,原来是南柯一梦。
周宣王心中闷闷不乐,召唤太史入宫商议。太史依言再卜,到一句卜辞:“哭
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慎之慎之,檿弧箕箙!”
周宣王问这是何意。
太史解释道:“根据十二干支推论,羊是未,马为午;苦笑是悲喜之相,因此卜辞的意思可能是说事件的发生是在之后的午未年。根据微臣的推测,妖气虽然已经不在后宫之内,但是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除。”道又哭又笑,正好与此相应,看来妖气还未完全消除。”
周宣王听了,很不高兴,就问有没有解释之法。
朝中大臣都没有说话。
周宣王沉思良久,突然醒起,三年前曾派上大夫杜伯带士兵搜寻妖女下落,
后来只搜得一背箭袋的妇人正法。和那妇人一起来的身背弓箭的男子却一直都没有搜到。就大怒,命令当年行事的杜伯全力撤查此事。后来查到那对夫妇来自姬家村,这才引来了屠村之祸。全村三百六十一口,男女老幼无一人幸免。姒刚的父母也死在那场大祸中。
姒刚悲苦不一。回到褒山上的这个小村,从此和女儿相依为命。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萁儿也已经长大成人。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萁儿天生骨骼弱小,身软手绵。什么农家的活计也干不来。姒刚心疼女儿自小没有奶吃,可能是饿亏了身子。就格外的疼爱她。
想来他若是有一点办法,也是绝不肯让萁儿去卫府做个杂役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去年秋季村上遭了大旱,地里没了收成。可是地租却依然是要交的.更倒霉的是,他为了想多弄到一点钱交租,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开春,每天都在山中穿行。希望运气好的话,能多打一点猎物,卖出个好价钱,也好早日还了卫府的租子。还想让萁儿能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萁儿真的是太瘦小了。一直都黄瘦的样子,像个长不开的小花一样。太让人心疼了。
可是谁能想到屋漏偏遇连阴雨,行船却碰上了顶头风。他本来去年冬天也猎到了不少猎物,可是今天春天却不小心,在山里遇见了野猪,被啃了腿,可是没有村人的及时相救,怕是连命也没有了。
命是保住了。可是钱也花了多了去了。不但家里空了,还又欠下一屁股的债。有什么办法呢?要是不让萁儿去卫府当差。怕是要在家里饿死了。
一想到,姒刚的心里就像刀割的一样难受。要是他还能做他的手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经了那事,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做那手艺了。
一想到现在萁儿正躺在家里,那样瘦弱的样子。姒刚的心都要碎了。
“萁儿啊,都是爹的错啊。”
夜色渐渐的笼罩住了整个的褒山大地。在这样春天的夜晚,夜色格外的寒冷。似乎还留有着冬天的余威。姒刚紧紧的裹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紧紧的握了一下手中的弓箭,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萁儿打回来一只肥大的野鸡,要不最不济也要打回来一只兔子来。
唉,这要是他的腿好的时候,他在这个山里,那可是想打什么就能打到什么,哪能用得着现在这样啊。他看了看自己瘸着的腿。腿上绑着的破布条还浸出血迹来。这腿也真是的,穷人哪有这么娇惯呢?
姒刚的身影消失在寒冷的春夜里,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个夜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奴隶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一样。这个世间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爹走了。萁儿头晕的厉害。她躺了几个时辰了。人越睡越冷。虽说爹爹把家里所有的能盖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给她盖上了。可是她还是很冷。身下草席下面是厚厚的干草垛成的草铺。在这样的夜晚它们给了萁儿最温暖的保护。睡在上面,还能闻到萁草的青味儿。只是上面盖的太少了。除了一床薄的要命的麻被,就只有几张兽皮了。萁儿冻的直发抖。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里又被热醒了。
是的,热,热的要命。就像在火上烤一样。可是,一会儿又冷的要命,就像人掉到了冰窟里一样。萁儿就这样一会冷一会热的。渐渐的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