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时节,院子里落满了桃花,偏偏的绯红被清脆的绿色扶植着,虽是残红却格外的清新。
上级来医院视察战前医药物资准备情况,新燕等人被周医生唤去讲解,她不甚了解又行动不便,只好待在小院修改编辑医药书册。
它最近很是好动,喜欢拿脚踢她,非要听到她说上两句安慰的话或者轻轻哼着曲子或者讲了童话故事,它才老老实实装起了本份。
她抚着小腹,无奈地叹口气,怎么跟你爸爸一样的臭脾气?
博文…
嘉渝镇的雨亦是如此频繁,遇到他是雨天,每次想离开也是雨天,那雨细细的,凉凉的,密如珠帘,铮铮锵锵的声音似带了三分力度七分柔情。
晚茹,你怪不怪我?
不怪,不论你做了什么,都不怪。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给自己找寻一万个不责怪他的理由。
不是说“高处不胜寒”吗?不是也讲“位高权重,身不由己”吗?
他若是想真心实意跟晋辰结婚,起初何必闹着与张家退婚?他若是想玩弄感情,这世上如她一样的女人何止千万,何必如此迂回独独缠着她不放?
曾经,他是带着她回昌平是要举办一场娶她的婚宴,曾经,他说过,给他半年的时间,他会还她一个平静的世界。
现在没有半年。
是寻找他爱她的理由也好,是她不甘心的借口也罢,她只是想让心保留着一份希望,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心如死灰,不是生不如死,不是存着怨恨,他给了她最美最弥足珍贵的回忆,她依旧可以淡淡微笑着面对明天。待孩子出生,她便回樊城,跟母亲一五一十地坦白,这辈子会守着它终生不婚嫁。
院子外,张晋良撑着伞,隔着雨帘,隔着雨声,静静地望着窗户内微笑的面容,她眼角没有一丝的泪,哪怕是沾惹着雨水引发他误会也好,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如她离开时一样找不到留下她的借口,转过身,他悄然走开了。
醉酒不是他所喜好的,只是不清醒的时候,闻着春宫阁楼的余香,能在幻觉中见到她,她一袭青色的长裙依着窗栏,躲着他又低下眼帘不忍拒绝。
电话联系到妹妹时,她又是哭泣的。晚茹只有伤心欲绝时才会流泪才会依恋着他才会把他当作替身,他捶着脑袋竭力去忘掉,柔声问,怎么哭了?妹妹很是警觉,反问他,哥,你又喝酒了?他苦苦地笑了,没有回答默认了。妹妹突然止了哭声,又问他现在是不是搂着狐狸精安慰自己?他说,没有。这话再次给妹妹一个提示,男人需要慰藉。她没了哽咽声,像是训导他,哥,与其在家里闷着头喝酒不如去找她,你动了那么多心思,怎么能白白付之东流?他愣了愣,是啊!为了她,他可以放下一切,他还在乎什么呢?
张晋辰挂了电话,吩咐下人备了酒菜,直接端去了东园。
在门外被人挡了住,说少爷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不准打扰?瞎了他的狗眼,别以外她端着盘子就是下人,别以为仗着林博文,她拿他没辙。她一脚踹了过去,怒斥了一声,“给我让开”,那人痛叫了一声,仍是多加拦阻。狗被门外的叫声吵醒了,冲到她面前,不停地吠。罗顺被闹得没法,出门见是张家小姐,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林博文的态度,恭谨地请进客人到中堂,欲进里屋唤醒少爷时,被人拦了下来。
林博文和衣倒在床上,头枕着胳膊,紧闭着双目,听到异样的脚步声,也无心搭理。
又是一个无结果的日子,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罗顺报告说,张家人对此都是摇头不知,没人见过陌生怀孕的女子,不过也不敢去细细打听,免得有人生了怀疑。依她的性子,不会在张家停留太久,若是不来找他,定是千方百计地想着回家。他下了令,安排人去樊城打探,有了消息,必须想方设法带她回嘉渝镇。
晚茹,你不要刻意躲起来,让我寻不到你。
张晋辰安静地跪在床边,看他紧皱的眉头半天不松,情不自禁探手过去,未碰触到,已被他警惕地抓了住。他起身松了手,没有惊讶和感动,亦没有问她怎么三更半夜来了东园,只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整了整衣领,离开了里屋。她忍着小腿的麻痛,忙从身后紧紧抱着他,像那晚一样,靠在他的背上。若是见不到她的样子,见不到她不是晚茹,他不会拒绝。
“二哥哥,你很想晚茹姐姐吗?”
他身子猛然一震,像是终于对她的存在有了知觉,却仍是一言不发。她娓娓述说着遇到晚茹时的点点滴滴,她的衣着打扮,她的表情态度,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明显是深陷了进去,怵在那里,屹然不动,任由她抱着。当她急不可待站在他面前,像那日攀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又突然醒了,扯开她的手臂,冷冷地说,很晚了,让罗顺送她回南园休息!说完后,匆匆唤来罗顺带路。
她眼眶盈盈充满了泪水,第一次莫名地发不出脾气。她真心待他好,真心想跟着他,可他心里眼里只容得下“晚茹”二字。
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她被逼着走了这条路。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离婚了,也不想闹得林家鸡犬不宁了。沉默的反抗往往是最有力的手段。她是他明媒正娶进家门的,全国百姓都看得真切,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死在林家,看他如何对世人交待。
第一个按耐不住地是小丫头,继而是南园的大小仆人,接着是林家袁阿姨。
劝说无用。
林太太不得不亲自端了汤药来到她面前,没有多言,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世文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只会不闻不问,你这样逼他,不是逼着他更加讨厌你。他是我儿子,我能不了解吗?”
哥哥说过,萍姨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有教训世文的法子。原来,不假。
她瞬间倒在林太太的怀里,哭着唤了声,萍姨。
林太太拍着她的后背,像儿时一样哄着她,“你想想宛莹,想想晚茹,能抓住世文心的女人,哪个不是逆来顺受,不是谦和淡然的性子?你呀,先要改改你的脾气,咱娘俩在一起从长计议”
她乖巧地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