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路口,车驶不进巷门,他雷霆万钧地跳下车,命令罗顺回去。罗顺千方百计找借口留下,瞧见少爷铁青的脸,只好应道“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跟随。
没来过她家,只是听下属大致讲过地理位置。四合小院,木制的双门上挂着“济世为怀”的匾额,门口有杨”字灯笼。轻而易举找到家门,里面是悄无声息。
血在冷风中凝固,手在凝固中麻木。
芝茹料想不到这顿饭吃到了天黑,席间,她言语不多,母亲倒是客气地跟张晋良攀谈,终于熬到了饭后,她急风骤雨收拾好一切,说送他时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漫步回家,她的心一片混乱,看到母亲劳累不堪,是不是该跟博文坦白,她不去昌平,想在家多待几两日,待他从昌平回来,再随他一起回嘉渝镇?
可抬起眼帘时,她顿时没了磐石的坚定。
他怎么来了?
不是说……
他静静地站在家门口,不知来了多久,不知等了她多久,没有唤她,时间静止一般,默默地,怔怔地,痴痴地,望着她。
她奔过去:“博文!”
他没有回答,仍是呆呆地凝望她。
看到那只裸露在外的手,她大惊失色,心里七上八下,不仅仅是乱,是慌张,是找不到方向,脑袋不仅仅是空,是傻,还有痛,撕裂般的痛,想问的话未出口,便被他硬生生地抱了住,紧紧的,能瞬间让她窒息。
她顾不得一切牵着他的手进了家门。
若是母亲问起,她决定实话实说,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最想嫁的人,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苦多艰难,都会随着他走下去。
母亲早已回房备课了,听到开门的声音,问了一句,是晚茹吗?她应了一声,把他推进了自己的小屋,径直去药房拿了盒子。
玻璃的碎片在白炽灯下格外亮眼,刺得她眼睛隐隐疼痛,泪水霎时间积满了眼眶,拼命吞咽却只能任由着它滴落下来,混合着手上的血渍,像凝聚了颜色的洪水,冲碎了心底的最后一丝坚强,她忙拿了棉布沾了麻药去拭擦。
他像是终于有了知觉,伸手去抚她的脸,重重地冰寒冻结了她的心。她紧咬着嘴唇,一点点儿捻出了碎渣,放进了身旁的盘子。不敢问他痛不痛?不敢问他怎么伤成这样?她只是静静地上药,静静地包上纱布。起身时,他拉住了她的衣角,不愿放开,她眨了眨眼睛,哽咽地说,去换些水过来。他这才松了手。
一晚上,他都沉默着,目光一直跟随她,看她忧心的样子,看她忙碌的神情,看她默默地流着眼泪,最后他走到她身边,把她紧拥在怀里,乞求般地口气,似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晚茹,跟我走,好不好?”
本就担心着,见他终于开口说了话,不论是什么要求,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即使要了她的性命,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站在母亲的门口,暗自责备了许久,终还是说了出来,“妈,我明儿大早要离开。”
母亲“噢?”了一声,有些吃惊,转瞬又平静下来,说,“我知道了。”
话多了会露出破绽,她小声说了句,妈妈,对不起。
她是个不孝的女儿,眼里只有爱没有情,明明想好了要留下来,可是始终放不下对他的那份挂虑。
妈,等过些时日,等我结了婚,等一切安定了,我会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