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捧清澈池水敷在脸上。幽寂的园林寂静无声,望着墨绿色荷塘中一泻千里的月光,闻着周围笼罩的淡淡荷花清香,脑中渐渐冷却了不知名的意乱纷杂。
能调开镜花园林守门士兵的人?
能随意进入这园子的人?
别人口中牢牢谨记的少爷?
自己真是傻,他并不是摆足架子,是刻意隐藏身份。第一次遇见他,他躲避巡夜官兵时,就应该猜出来的,就算他不是嘉渝镇最有权势,也肯定是个厉害角色。她只是文工团的小小校对,凭什么跟他理论?对自己无奈一笑,她苦涩地说:“杨芝茹,算了吧!”
“芝茹?”
耳边缭绕着暖烘烘的热气,是他?她迅速收敛起悲喜哀伤,不知所措的手猛然撞到柔软细墙,芊芊玉足坚守不住狭长石阶,一阵夏夜凉风扶过,摇摇晃晃的身子不由倒向微波荡漾的池面。她大惊失色,下意识伸出右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明明站在身后,竟然趁她即将掉下水时,后退了两步。
猛灌了几口凉水,她两脚慌乱地蹬踩到池底方稳住了漂浮的身子。
好在不是淤泥,好在池水刚没及颈子,好在是仲夏之夜,她浑身冷涩,没了力气大声疾呼。
他伟岸的身躯蹲于台阶前,笑意横生递出十指,那戏虐的眼神仿佛在问候:池水的味道不错吧!
“最后一层石阶距离池底一米三八,你好像只有一米六五,如果不想在水里过夜,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知道她不会淹死,知道没有他,她上不了岸。也许他早料到了她会掉进水里,等着这会儿奚落她,看她笑话,不仅报了那两巴掌的仇,而且最后关头救了她一命,一举两得。太可恶了,不仅可恶,而且可恨。
她极其不愿地接过他修长的指头,思索着趁他无意识时拉他下水作陪。他像是毫不费力识破了她的诡计,雷霆万钧的速度将她提出水面。她惊惶失措,压抑不住尖叫,脚触到平地时三魂已丢了七魄,只剩下心有余悸地呼呼乱跳,只剩下柔软任由他搀扶的身子。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俨然败得狼狈不堪。
“不行。”他柔声拒绝:“你身子都湿透了,着凉了怎么办?再说,下次遇到莹莹,我怎么跟她解释?”
刚才,他躲在云层袖手旁观,这会子又佯装出莫大的关心体贴。那温柔的语气,那明知故犯的话,比明晃晃的利刀更寒气袭人,因为他提到了梅子,如果看到她湿漉漉的样子,如果知道她冒名顶替地前来约会,如果知道是镜花园林……若他是伤她的人倒也罢了,若是她在乎的人,她会怎么想?
第一次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她脑袋浑浑噩噩没了主意。
进了阁楼,他命人送来干爽睡衣,传话让她早些梳洗睡觉休息,明天会派人送她安然回家。
半夜,不见他的影子,不见房门的响动,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潦望窗外,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