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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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阴谋家 (3)

麦旺不走小路,而是往“仙人匣”走去,他知道,这个有鬼神传奇的山洞,别人通常不敢进去,因此也就十分安全。他走进山洞,将上衣脱了做枕头,开始呼呼大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幸好,洞中有不少烧焦了的火把,他用火镰点燃,往水打沟走去。麦旺回到水打沟,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他回到石城就呼呼大睡,他太困了。先前酒醉的时候,还感觉不出累,但是后来累得他直不起腰。

他觉得自己做了件窝囊事,丢了钱和马,也不好意思对任何人说。到了中午时分,一个让麦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钱老太爷昨天晚上去上茅厕,倒在茅厕中死了。

人老终究要死,但钱老太爷在这节骨眼上死了,让人猜测不已。尤其是不少人看见麦旺深更半夜回来,丢了马,还狼狈不堪,而且,他对谁也不说自己昨晚的行踪,因此,大家私下传言,麦旺是去杀钱老太爷了。因此,有人称赞麦旺手段高明,有人骂麦旺忘恩负义。

“老太爷死掉了,钱家一片混乱,‘山鹰’组织里的各地匪首都解散了。灭掉钱家,这是绝好的时机。”接到麦家的消息,秦腔立即前来建议麦旺。诺苏人首领也都纷纷建议攻打钱家。因为那样的话,毕节就成了“诺苏鬼国”的地盘。麦旺迟迟不动,虽然他成立“鬼国”,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思,但是此刻他不能去攻打钱家,一旦这样,就说明钱老太爷是他杀的,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钱老太爷毕竟是对麦家有恩的之人,如此一来,何以服众?麦旺很清楚这一点。

“钱老太爷对麦家有恩,我们应该去悼念他。如果我们乘人之危,那么肯定要被天下人笑话。”麦旺说完,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他带着几百人马浩浩荡荡前往毕节县城。他准备悼念完钱老太爷后,就在城内布点。麦旺给老太爷扎了一个大大的花圈,在城里买了纸人纸马,送到钱家去。他不能让别人认为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再说,他和钱老太爷并无深仇大恨。他的人马来到钱家,就只有几个人能够进入钱家大院。这麦旺能够理解,因为老太爷死后,钱家附近开始戒严。钱家的管家说,是为了预防有人来闹事,让逝者入土为安。

麦旺将手下安顿好了,跟随钱家的管家来到钱家大院。此刻钱家大院一片忙碌,屋檐上挂着红红绿绿的经幡,几名道士已经开始打着锣鼓等响器给他超度。在钱家堂屋里,老太爷的几个姨太太都跪在地上哭泣。麦旺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堂屋。

“他只有两个女儿,但都不在身边。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们,估计赶过来要花上几天。”管家说,然后他给地上哭得伤心的姨太太作了介绍。麦旺就站在灵柩前给亡魂鞠躬。他刚上了香,准备奠酒。这时堂屋的门一下子关了。旁边几名道士抄了家伙,将麦旺按在地上。这时钱老太爷突然走到他的面前,笑呵呵地道:“小侄,不是我老人家不给你机会。现在你被我抓了,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满足我两个条件,你就同样带领你的人马,在毕节县横行霸道。”

“什么条件?”麦旺问。

“你任‘剿匪团’的‘先锋营’营长,负责在毕节一带剿匪。另外在你手下的几个诺苏人首领的领地上种些罂粟,也就是鸦片烟。就这样简单的条件,你看如何?”

“我堂堂一国之主,岂能当你一个营长?”麦旺瞪了钱老太爷一眼说道。

“呵呵——呵呵——”钱老太爷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你真是一国之君?收起你小孩子过家家的那一套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也不想想一国之君是什么样子。就拿我们戏曲里说的‘两耳垂肩人王主,两手过膝地王君’,你看看你,到底像什么?”

麦旺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帝王,就是一个草寇,但是,他还是狠狠瞪了钱老太爷一眼。

接着他被关进一间屋子。他们也没有把他五花大绑,而且将这间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屋子里点了四根蜡烛,有床,床上是崭新的铺盖,在床头挂了一个铃铛,麦旺有什么需要就可以拉响。床前摆了一张书桌,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俱全。看来他们没有把他当囚犯,如果他同意被招安的话。

房门被紧锁着,下人都只能通过一个小窗给麦旺送吃的。麦旺不喜欢这样的处境,他一生中最恨的就是这种关人的小屋子,还有就是山洞。但是他离不开它们,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并不能左右。

麦旺没有想到这个病歪歪的钱老太爷会如此狠毒,用这样的方式将他骗进这个陷阱。从麦家石城到“诺苏鬼国”,麦旺感觉自己已经是个阴谋家,但是与这个老奸巨猾的钱老太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此,他坐在角落里,一边盘算钱家的意图,一边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之后,他梦见自己掉进一堆蓝色的液体中,令他窒息。他开始不断挣扎,醒来时,门已经被打开,钱家的下人问:“麦老爷有什么需要?”

“有需要我会叫你!”麦旺没好气地说道。

“您拉了铃铛好几次!我以为你需要什么,就进来了。”下人说。

麦旺这才意识到,显然自己在梦里已经拉响了铃铛。于是他“哦……嗯……”地想了想说:“给我找个女人吧!”

下人用惊奇的目光将麦旺打量了一番,退了出去。他想如果自己被关的话,女人这种事情想都不想,更不要说叫人去找。但是,他还是很负责地向钱老太爷汇报了。老太爷大笑说:“他要女人就给他,我还担心他不要呢。”

于是不一会儿,下人就把一个女人带到了麦旺的房里。麦旺已经睡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如果说他的那些女人都长得像花一样,那这个女人顶多算是棵草。虽然她修长的身材让麦旺有些动心,但是麦旺不忍心看她的脸。她的脸并不美丽,而是如同修路一样,用胭脂花粉遮盖脸皮上的缺陷。下人问:“麦老爷,中意吗?”

麦旺说:“灭了灯吧!”

下人就退了出去。

灭了三盏蜡烛后,麦旺就被包围在橘红色的光芒中。蒙眬中,他看见这个女人的轮廓,他内心感叹,其实也是很漂亮的。但是刚进来的那一幕让他心里有些哽,于是,他揽住了女人,剥开她的衣服,将她放在书桌上。

等他重新点亮灯后,才发现完了。桌子上的墨汁已经将女人的背上染了一大块,如同一块大而黑的胎记。麦旺原本想和女人聊天,可是此刻看是聊不成了,于是他拉动铃铛,下人将女人接了出去。等下人收拾干净桌子后,他又开始入睡,刚睡着又开始做梦,这回他梦见一头牛向他撞来,他拔出刀,一刀就把牛角砍下来。鲜血喷得他一身都是,他不由得往后一退,感觉从一道土坎上跌下来,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女人使劲地摇着自己。他有点看不清女人的模样,以为是先前那个女人,于是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和你‘谈判’!”麦旺听到声音很熟悉,立即坐起来一看,眼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诗涛。

秦诗涛告诉麦旺,他被抓后,两名信使便受命前往水打沟送信,说麦旺已经归降国民政府,希望诺苏人首领来钱家受降。因此,她来就是要救麦旺出去,因为,这次钱家对付麦旺已经有了很好的计谋,不会容忍麦家的部队扩张。

原来,她作为“山鹰”组织的成员之一被召集到钱家后,主要就是商议如何对付麦旺。通过大家的建议,于是用了钱老太爷假死的这个方法,麦旺果然上当了。秦诗涛在会上得知麦旺被抓后,她立即通知手下,前来营救麦旺。她不想这个男人死在眼皮底下,她以前的男人死了,就有传言说她克夫,一旦麦旺再次死掉,就说明她确实有克夫之命,她还年轻,因此,麦旺的生死关系着她今后的幸福。

她来到关麦旺的房子后,打晕守卫,手下在城里备了马匹。他们趁着夜色出了毕节县城,打马往水打沟奔去。

诺苏人接到钱老太爷家的书信,准备连夜前往毕节时,被秦腔阻止了。这个瞎子猜出了其中的端倪,因为他们此前约定,调动诺苏人必须有麦旺的信物,军队如果能这样随便调动的话,那成何体统。于是他一边好酒好菜招待送信人一边召集诺苏人商议,他们一直讨论到了深夜,仍然不清楚钱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下人来报,“国王”回来了。

麦旺带着秦诗涛回到水打沟,心里又怒又喜,怒的是没有想到钱老太爷如此狠毒,喜的是没有想到这个秦诗涛会救自己。他感觉自己的这半生十分传奇,如果有人记录,这将成为一部演义,胜过史书的精彩。

第二天傍晚,为了感谢秦诗涛的搭救和庆祝自己脱险,麦旺叫下人宰了羊犒赏她。于是,四楼上的人们高高在上地看着,屠夫从石城外拉来山羊,用锋利的尖刀插进羊儿的喉咙,用搪瓷盆接住从山羊喉咙喷射出的鲜血。屠夫用钱纸蘸了羊血,烧在杀羊的旁边,为羊祈祷,以便它转世能够做人,而且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晚上,秦诗涛和秦腔父女以及麦旺一起,在熊熊大火旁边吃烤肉羊。而他们的旁边,则是诺苏人首领围着另外一堆火,边喝烧酒边吃羊肉。

“我们明天起就切断毕节与周围的通道,加紧对商道的布控,拦下大商队和政府官员,对于一些中小商旅,我们向他们收取一些税。对于抢来的财物,我们一方面要分给农民,让他们有地种,同时他们能够给我们交租。这样我们的‘诺苏鬼国’离繁荣就不远了。”麦旺一边恶狠狠地啃下一块羊肉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