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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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尾声

此刻,王家烈重返贵阳的省府大院,他的异己要么已经铲除,要么已经逃跑。他安然坐在椅子上,欣然而笑。他深知,这时候要立足,就得有强大的军队作支撑,假如当初周西成有足够多的军队,那么现在还轮不到他王家烈,因此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充自己的军力。他先将自己的直属部队从7个团扩充到18个团,其他部由11个团扩充到18个团。但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问题是,军费开支扩大。因此,他得扩大鸦片外运的通道,于是他和广东的陈济棠、广西的李宗仁结成“三省互助同盟”。

他在屋子里和自己的亲信正在布置全局,这时,警卫来报告,钱老太爷家的二姨太郑秀莲前来求见。一进门,这个年轻的女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王家烈哭诉:“我家老爷死得好惨啊!自从我们家被麦家困住后,一直没有得到省府的支援,老太爷最后郁郁而终。”

王家烈虽然对钱老太爷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得顾全大局,好歹人家是前任省长的岳父。因此他连忙安慰郑秀莲节哀顺变,同时表示要出兵围剿麦旺。刚把郑秀莲打发走,他就收到部属的报告,红二、六军团转战进入贵州,蒋介石下令中央军和黔、湘、桂、川等地方军在内的四十五万重兵开始围剿红军。

“这些中央军在围剿过程中,肯定要抢占贵州的地盘,但我们不可能不配合中央军,因此,你立即致电两广,请求派兵支援,一来牵制中央军,二来帮助贵州围剿红军。黔西北的麦旺不用担心,时机成熟我们自然就除掉他,我们的‘山鹰’特工组织并不是吃素的。”王家烈对部属说道,然后开始积极备战。

原本以为钱老太爷死后,省府直属军会有所动作,但是没有。十多天过去后,麦旺渐渐安定下来,他派出探子,打探钱家的消息。在一个夜晚,他带着部下袭击钱家,一举将钱老太爷家抢了下来。当麦旺将钱家第二批俘虏押出钱家的时候,金灿灿的阳光将整个毕节照得通明。

王家烈没有想到麦旺会这样出手,至少比他意料中出手要快。由于红军进入贵州,他担心红军与麦旺有所联系的话,麦旺肯定就能盘踞黔西北。因此,他必须要启动最后的“撒手锏”——派人将麦旺给杀了。

他的刺杀命令下达后,负责黔西北行动的“山鹰”立即开展行动。

此时,麦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让他欣喜的是,秦诗涛有喜了。秦诗涛有喜了,自然抢足了秦妮儿的风头,因为她本身就比秦妮儿漂亮,深得麦旺的喜爱,这次又先怀上孩子,自然立即就成为麦家的国宝级保护动物。

“我们应该立即成婚,不然这个孩子出生了,名不正也言不顺,传出去了惹人笑话。更何况,秦腔就是我的叔叔,这样传出去的话,我们秦家何以见人。”秦诗涛前往麦旺的卧室逼宫。可这就为难麦旺了,一旦他和秦诗涛结婚的话,秦妮儿做小妾她又怎么会甘心。再说,秦诗涛虽然漂亮,但怎么说还是结过婚的人。而秦妮儿则不同,她把一切都献给了麦旺。

最后左思右想,麦旺决定还是和秦妮儿及秦腔商议。他知道这事再拖下去肯定不行了,说不定还得惹出些麻烦来。于是,他立即把秦妮儿父女找来,将自己的处境向对方坦白。秦妮儿还未听完,甩手就走了出去。剩下秦腔和麦旺在一起。半晌,秦腔发话了:

“你还是先和秦诗涛结婚吧,她是我大哥的女儿,我是有义务帮大哥照顾好她的。但我是个瞎子,很多东西无能为力,这次,就算我帮她一把吧,以尽我这个当叔叔的责任。”

秦妮儿躲在房间里偷偷落泪,谁叫自己的情敌是堂姐呢?

没几天,麦旺和秦诗涛举办了婚礼。大家都认为,这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在新婚之夜,麦旺大醉,醉眼当中,大红灯笼将麦家映衬得喜气洋洋,麦旺看见眼前的秦诗涛在红光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妩媚。看着她,他实在忍耐不住,他此前真的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子,假如他在梦里见到,肯定以为是仙女或者妖精。于是麦旺就不顾一切地抱住了这个拜过堂的妻子。但麦旺马上松开了手,因为他在秦诗涛腰间摸到了一个硬物,凭他的经验,那是一把匕首。他退出几步,但是眼前的秦诗涛以麦旺意想不到的速度将匕首送入他的肚子中。

麦旺感觉有人突然在他的体内塞进一把雪,冰凉凉的。他来不及叫喊,就看到血从自己的衣服上流了出来。幸好牛倌倌从门外经过听见声音,从门缝里看到这个情景后,冲进屋去,拔出手枪,在秦诗涛的第二刀还没刺来之前开枪打中了她。

麦旺冷冰冰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秦诗涛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组织要求我前来卧——卧——底——”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死去。

麦旺被抬到床上,秦腔和女儿以及麦家其他亲近的兄弟都围了上来。有人在麦旺的面前摆上了香案,而案上供的是秦诗涛的头。

幸好有秦腔控制局面,并立即让在场的人封锁了麦家四楼,懂得草药的人把一大堆草药敷在他的肚子上,这让麦旺感觉自己是一个已经腐烂了并且临近死亡的果子,他感觉伤口处开始瘙痒和疼痛。

当天晚上,秦腔派人去请了嘎木村的新任毕摩周祖木。可是,下人来说,碰巧这个周祖木刚刚毁了自己的法术。周祖木是一个法术高深的人,前些日子广为流传他去七星关的一座尼姑庵找水喝,尼姑用筛子端水出来,而他用手掌划了一块水喝了下去。对方见他法术高强,立即以礼相待。据传一次外出,他饿了,于是使障眼法将别人的酒肉变成一堆狗屎,别人要扔的时候,他去要了过来,然后吃得饱饱的。但最近他做了一件傻事,因此他决定毁掉自己的法术。前几天,他和人在地里干活时,有人看见对面山上走来一个背孩子的妇女。大家便打赌,说周祖木用法术让对方脱光衣服走过来的话,就输给他五个大洋。于是周祖木就使用法术,让那个女人将孩子放在地上,脱光衣服向他们走来,可是走近一看,周祖木傻眼了,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姐姐。于是后悔的周祖木一怒之下,将自己的法术毁了。

虽然他没有前来,但是他让人把一张字条带给麦旺。字条上写着:“营盘山上雾气多,奈知天命又如何,待到日光将散尽,人如黄花遍地落。”

秦腔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保护麦旺,他立即叫牛倌倌装扮成麦旺,继续在麦家发号施令,当天晚上,他们秘密将希拉里和医生带到麦家石城给麦旺治疗。

麦旺没有想到秦诗涛会是个卧底,他原本以为秦诗涛只是年龄大点,需要找个归宿,但最终还是一个阴谋。他很后悔,其实他当初完全有机会杀了她,只是自己没有下手,没想到会留下这样一个祸端。但他更明白,自己仍然身处危险之中,因为这说明“山鹰”仍然在行动。

麦旺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开始几天伤口有些发炎,经过希拉里的治疗后,他渐渐好了。伤好后,他仍然在病房里休息,而牛倌倌继续在扮演麦家石城主人的角色。

麦旺未被杀死的消息传到省府,王家烈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的命如此之大。他甚至也要相信这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家伙,要不然秦诗涛离麦旺如此亲近,要失手都很困难。他不能再容忍这个称王称霸的家伙,他得派出更厉害的人来对付麦旺。

没过几天,周驿站的商道上来了一支商队。商队的人们顶着夏日强烈的阳光走在山路上,有些无精打采。阳光中跳动着海市蜃楼般的迷茫,整个用石板铺就的古驿道,像一把阴森恐怖的长刀,把寂寥、广阔的崇山峻岭一劈两半。让人感觉到什么叫远山苍茫,近景荒凉。

商队的手推车如同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在路面上发出一阵阵撕裂皮肉般痛苦的沙沙声。驿道两旁长出一坨坨芨芨草,路边围墙上的石头大多已经变得圆润,只有少数还粗粝地站在那里,就是这样一条光滑无比的石板路,间或有坍塌的围墙,构成商道独特的风景。

卡诺科夫,老特工出身,如今他受王家烈邀请,带领手下又一次踏上贵州。他伏在马背上,前些年在贵州发生的事情在他眼前幻化成历史的风烟。刺杀了黑喇嘛回去后,他就离开了远征军的特工组织,和一些老部下在大漠里安定下来,当一群普普通通的牧民。但是,这次他没有想到王家烈会派人准确地找到他,而且告诉他一个他打死也不相信的消息:黑喇嘛还活着!

卡诺科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两次都杀死了黑喇嘛,并且将他的头颅送进彼得堡博物馆,可是他还活着。王家烈说,黑喇嘛在念完麦旺身上的《玄通大书》后,他的灵魂就转移到麦旺的身上,因此,卡诺科夫杀死的只是黑喇嘛的身躯。因为黑喇嘛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只有采取这样的方式才能躲过大家对他的追杀,完成他一生的心愿。

卡诺科夫不相信麦旺就是黑喇嘛,可是王家烈的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麦旺多疑,常常跑到下属的房间里睡觉,他刀枪不入,盘踞商道,而且在水打沟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叫做“诺苏鬼国”。这一切让卡诺科夫不得不信,这个麦旺就是黑喇嘛。因此,已经快五十岁的卡诺科夫立即召集部下前往贵州。

这支满载着货物的马队走向毕节。马匹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有的人走在路上,有的人骑在马上。他们身形疲惫。卡诺科夫似睡非睡,望着路边的风景,他长久没有说话,胸中却是波涛翻卷,难以平静。他的身后,几名特工议论着什么。他们不担心被匪徒袭击,他们的到来就是希望被人抓住。在驿站,卡诺科夫的人和王家烈派出的特工会合。他们立即组建了特别行动小组,由卡诺科夫做总指挥。

他们的到来,麦旺自然知道,他叫人带了一群人前来,将这群人捉拿回麦家。装成一个外籍商人的卡诺科夫混在其中,原本他们是想故伎重演,让一个人装成病人,趁麦旺来看的时候杀死他。

和预计的一样,他们被关在了麦家石城,而且他们中的一个病人病得十分严重,被送到希拉里的医院后,仍然不行。他生命垂危的时候,希望得到石城主人的祝福,虽然这一招在很久以前就用过,但是他们相信兵不厌诈。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麦家石城的主人就前来看望,在麦家主人的身边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年轻人。他等到这个主人靠近对他祈祷时,就立即出手,一击即中,将麦家的主人杀倒在地。于是,白嫩的年轻人也立即出手,和他搏斗起来。这个年轻人力气很大,一下子就将杀手放翻在地。这时,这名特工大喊:“杀死麦旺了,杀死麦旺了!”于是整个麦家一片慌乱,其他几名特工冲进来时,这个年轻人扔下主人跑上麦家四楼,立即进入暗道逃走。暗道里面,秦腔和秦妮儿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他受伤了,肯定逃不远!”一名特工喊道,接着大家追了上来。

死了的人不是麦旺,而是牛倌倌,麦旺被刺杀后,他就一直当着麦旺的替身。这次也是秦腔作出的安排。他们从石城逃出来后,在暗道出口已经备了马匹,骑上马,径直往贵阳方向赶去。麦旺知道,自己已经被当作黑喇嘛,无论逃到哪里,他都将被这些特工追杀,因此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必须把这次谋杀的主谋找出来。

麦旺离开麦家石城后,整个“诺苏鬼国”作鸟兽散。诺苏人首领带着自己的人马撤回自己原来的领地。第二年,麦家石城长满了野草。又过了一年,南科夫和希拉里将学校和医院搬进了麦家石城。

卡诺科夫一直带着人追麦旺,可是没有追到。有一种说法是麦旺在深山里改名换姓了,有一种说法是他去了贵阳,因为省城这样的大城市更能隐藏自己。

卡诺科夫宁愿相信后者,因为三年后,王家烈下台了,他们的特工组织也跟随解散,在贵阳的喷水池开始了隐姓埋名的生活。

后来,卡诺科夫在贵阳找了一个不错的媳妇,他们在贵阳一品井附近买了房子。他的妻子很勤快,将房间之间都用包装麻袋做了帐篷门帘。这一天,他掀开门帘走出去,就看见一条拴在帐篷门前的黑狗拖着铁链跟着他。在狗的身后走过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人——麦旺。麦旺突然拔腿就跑,卡诺科夫拔枪追了出去,最后追到城郊的一片松林。他刚开口让麦旺不许动时,松林里闪出一片紫色的亮光,亮光过后,卡诺科夫的眼睛就瞎了。麦旺知道,自己不能杀卡诺科夫,杀了他,还会被别人追杀。只有不杀他,让大家认为麦旺已经死了,才是最安全的。因此,“麦旺”这两个词成了他家禁止说的词语,他要忘记这个恶魔,才会活得安心。

此后,麦旺就像黑喇嘛一样消失了。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踪迹。而就在麦旺失踪的第三年,日本人开始轰炸贵阳了。轰炸机在贵阳投下了一百二十多枚炸弹,东起老东门,北至喷水池,南至大南门,西近大西门,被炸得一片狼藉。这次轰炸中,近六百人丧生。有人说,这日军轰炸的过程中,看见一记刀光在喷水池附近闪现。一些特工说,那是麦旺的刀光。有人猜测,麦旺愤怒至极,使出绝技想砍下飞机,但是日军的飞机可谓来去自如,并没有失事。

没多久,日军占领了黔南的荔波、三都、丹寨和独山这四个县城,但日军前锋抵达都匀后,就开始全线撤退。

有传言说,日本的将领在黔南被刺身亡,在将领被杀的前晚,大家看到军营上空闪过一道紫色的亮光。等日本兵第二天去请示这个军官时,这个军官已经身首异处。而且军官的头被挂到了凸格河高高的山崖上,日军努力了几天,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