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在这个城市,你……你不能出问题,你知道吗?”我流着泪水继续纠缠不清。
“凭什么我不能出问题?”她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关键词肯定是“我”字。
我顿了顿,擦了把眼泪,慢慢告诉她:“碰到我,是你这辈子的命,我的身体你知道,是你给的,你是我的精神支柱……别看我现在很精神,很风光……那是因为你精神,你某一天倒下了……我不骗你,第二个倒下的一定是我,你不吃药,我一天魂不守舍,睡不是睡法,玩不是玩法,你说还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时,我大为动情。
丫头缓缓地走到客厅,拿了扫把,把摔碎的茶杯扫到一起。然后问我:“药呢?”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我像个太监一样,尾随上去,把药递给丫头。
她去厕所老半天,吭哧吭哧用完药,埋怨着走了出来:“唉,上班又要迟到了,瞧你那德性……我走了,中午你吃好点啊!”
门关上了,我的心情却沉重起来。
我哭一次鼻涕不可怕,男人也好,大丈夫也好,泪腺是生理的一部分。能控制时便控制了,不需要控制的时候,就这样哭着喊着吼出来,丫头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了,她能体会到自己在眼前这个人心里的位置。
这时候,心一热,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三四年以来,那次是第一次因为她不吃药而流着泪劝她吃;三四年来,那也是第一次摔东西。
也许,那只杯子的使命,就是当一次烟灰缸,再借我一飙吧。
价值八元钱的一只杯子。
157灵魂深处的敌人
其实,我一直觉得,上帝,如果有的话,一定是他老人家有这种恶作剧的偏好。当一个有才华的文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总是要安排一百个嫉妒有才华的小人,在其周围。他这样做,显然不是怕诗人或者作家,孤单寂寞,为其做伴,而是要他们来挤兑,来修理,来收拾,来让诗人或作家一辈子不得安生的。……所以说,上帝不但能在有才华的人周围,还能在这个人的灵魂深处,安排下你的敌人,掘好坟墓,等着你往里跳。
——李国文《谢宣城之死》
李国文显然将“文人”的使命极端化了,但他却入木三分地总结出了这世间的人所面临的困惑——为什么我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小人存在?
这个问题是很多人一直在心里问过无数次的。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单单是你?
其实换了谁都一样,只是有些人将“我”字写得太大,过于注重自我的感受了。婚姻里也是这样,你总要死死地盯着别人住着有钱人送的房、开着别人送的车,哀叹自己的命运,这就给婚姻增加了难度。
生活平稳,淡然静好,比什么都强。那些住着别人送的房子、开着别人送的车子的女人们,结果未必比你好。
在某一个黑夜里,我们会探索自己灵魂深处的东西,总有那么些人,我需要去超越;总有那么些人,我需要去对付。自己想想也就罢了,要是说出来,让枕边的另一个人知道了,久而久之,让这种感觉肆意纵横,两人会觉得惶恐——这日子还怎么过?
没有敌人,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哪怕,在灵魂深处。
“莫与小人为仇,小人自有对头。”
“如果阴霾得不到摆脱,那么就永远无法获得坦诚与自由。”
这是清人石成金的观点。
很多事情的纠结,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李国文也是,坟墓是无形的,你觉得它是坟墓,它就是坟墓了。这跟风在动还是心在动一个道理,大家都知道物理上的能量转换与守恒定律,在人的命运中同样是成立的。
所谓守衡,换一句古老的名言,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那你为什么要去挖掘灵魂深处的敌人,他们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胆怯和心虚,婚姻大厦中,一旦这种莫须有的恐惧占了主导地位,那就是一个索然无味的生活了,还谈什么享受!
换一个立场去思考,有那么多人“加害”你,还不是你比对方有优势?要是你白痴得一塌糊涂,谁会在意你?
这恰恰是你比对方优秀的体现,不需要战战兢兢吧?
有人算计你,有人惦记你,总体来说,你在某些方面一定是对方的潜在敌,他们视你为自己的“敌人”,他们害怕自己不如你,这时候,你要是想着恐惧了,正中对方的下怀不是?
如果你不是经常遇到挫折,或者“敌人”,这表明你做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意义罢了。谁会跟一个街头的乞丐过不去?就连臭名昭著的城管都懒得理他们。
158我占了人间一条命
按中国传统的理解,女子的命,大都会跟能不能“旺夫”有关,也就是说,一个女人再好再成功,如果没有丈夫,就那么单枪匹马地干着,这个主流社会还是不会承认的。比如你开了家门面还不错的饭店,人一见到你就招呼声“老板娘”,如果是单身,这个“老板”后面的“娘”字就显得有点累赘或轻视。可是,传统如此,谁能奈何?
除非,你举家搬到米国。
闲暇的时候会常常想到自己,丫头怎样才能把我给“旺”起来。
就这样流浪着,就这样漂泊着,我甚至连一个稳定的居所都没法提供给丫头。一直毫不收敛地表达着自己的脾气,发挥着自己的个性,静下心来想一下,在大多数时候,丫头一直让着我,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男人真难伺候!”
就比如昨天,赶稿子熬了一个通宵后,直到中午才休息,自己吃了午饭,将锅碗那么随意一扔,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睡去……
等我醒来时,丫头已经回来了,她没叫我,在自己玩电脑,但锅碗已经洗好,菜也已经切好。
看到我起来,她冲我做了个鬼脸说道:“哼,你不知道我几点回来的吧,今天学校放假早,我三点多就到了,下午睡了好几觉啊——赶紧洗把脸吃饭吧,我去做饭!”
她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我在熬夜的时候,她会把我要吃的东西做好,放在砂锅里,嘱咐完后才去睡觉。当我把这些事情打电话描述给母亲时,母亲说:“哎哟,你这个媳妇可真难得,上班那么累,下班给你做饭不说,还要给你准备晚上吃的东西,我都做不到啊!”
母亲的感叹没有道理,像我这样的男人,要是换了母亲年轻时的性格,早就吵得天翻地覆。
可是丫头,除了偶尔的偶尔,她似乎没有在意过对我的不满。
她说,只要男人高兴,我咋做都成。
她说,千万不能让别人欺负男人,谁欺负男人都不成。
她说,在我们客家人的习惯里,只要你是我男人,女人就应该为男人付出一切……
想起了日本茶道里的一个词:一期一会。
一期,表示人的一生;一会,意味着仅有一次相会。“一期一会”是指一生人之中,可能就只有这一次相遇,以后未必可以再遇上了。
夫妻也是这样吧,在经历过“一期一会”后,情定终生。可是谁也不会去想,在情定终生的那个瞬间,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
就那一瞥,便是一生。
时常给丫头说,我既然占了人间一条命,就不会想着去放弃。我哪怕是要饭,哪怕去做丢人现眼的事情,也不能让我的老婆饿着肚子受着饥寒……
为了爱,为了爱的人,哪有什么尊严可说。
在将来的将来,老婆孩子连饭都吃不上,连衣服都穿不好,男人哪来的尊严?
这时候,男人就得想办法让老婆孩子过得踏实起来,在外面,哪怕受多大的委屈,到了家里,男人依旧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在老婆孩子心中,丈夫、爸爸就是天,我能让这个天给塌下来吗?
没有一种痛苦能长过我的生命!
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走过这一季,在下一个路口,和风细雨,阳光明媚……所有人间该有的美好风景,我们都会体验的,一定!
在某一个午夜,我把手伸过去摸索着丫头的手,然后我闭着眼睛,摸着她的手轻轻地说:“这女人的手,还是有点福气,来我看看另一只手……”
尽管丫头听不到我的呢喃,但我能看到蒙胧中她的笑。
或者,我在某个半夜走进去,轻轻吻一下她的脸庞,再吻一下,她会从梦里笑出声音来。笑着笑着,将自己的身体摆一个横七竖八的姿势,继续睡去。
这里,是我的家。
这里,有我的女人,她就那样幸福地睡着,笑着。
我再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丫头,那么踏实,那么温馨。我占了人间一条命,她不是因为我而存在,但是,她会因为我而幸福。
最早最早的一个承诺:
我不能给予你金钱,但我可以给予你与金钱同等的地位和骄傲!
我一直记着呢。
159多年的红颜成知己
丫头曾十分揶揄地说过一句话:“你在外面怎么搞,别让我知道就行。”
说这句话时,她眼睛发直,面无表情,听得我直发瘆。
她说这句话,肯定有她的道理及想法。这么多年,我一直鼓吹着自己的“女人缘”极好,这个“好”是个什么概念呢?
小学时候,女同学主动帮我打扫卫生;初中时候,女生总爱借我的笔记拿去抄,回来的时候,会在本子里隐秘的地方发现一两句名人名言;高中的时候,同桌会偷偷拿家里的人参给我,让我送给奶奶补补身体;大学的时候,有同班女生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把我叫到操场上,然后偷偷告诉我:“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张小帅,我挺喜欢他!”
……
闷吧,有好的就有坏的,有坏的就有更糟的。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享受着女孩子带给我的某些福气,但是,遇到了丫头后,有些事情就要变得偷偷摸摸了。
比如,以前打电话,我一聊就能扯三四个小时,直到手机没电,或者对方实在有事情不方便打电话了。
这么多年,这些红颜们有什么变化吗?
肯定有,离开我的有两三个,其他一直在平淡如水地交流着,有时候一忙,可能一两月都不联系,但一聊起来又能聊几个小时的那种多一点吧。
说几个红颜,表一番心情,哪个男人没几个异性朋友呢?我这些异性朋友,大多前前后后和丫头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但在这篇文字里,考虑到当事人的隐私,所有的城市信息,都是为了方便阅读而加上去的。
石家庄的她:只要你安心写字
一年多以前,我收到了一张用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登记的信用卡副卡。那是一张民生银行金卡的副卡,能透支两万五千元人民币。
主卡的主人,就是我的一位红颜。
她给丫头寄过本子,还有背包等的小玩意儿,甚至在一段时间里,跟丫头聊得火热。
女人终究是女人,我不可能对感情这事情也处理得面面俱到,谁都不可能。
当我收到那张卡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她能用两万五千元做赌注,那可不是一般的“理解”了。回头,当我告诉丫头的时候,她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能用,坚决不能用,留着做个纪念吧!”
于是,那张卡一直躺在我的名片本里。
有一次我问这位朋友:“要是我拿你这张卡一夜之间透支了,你咋办?”
“我就是希望你透支呀,还能咋办,还上呗。”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目前还不需要拿你的卡去刷可乐呀,等我啥时候买不起可乐,你就会收到一笔巨额的单据,关于可乐的……”我跟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