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军的临时指挥所里灯光昏暗,帐篷前一名警卫正在站岗,我们五人躲在附近地势稍洼一点的草丛间。朱亚洲问我:“狼头,现在咋办啊?”
“你负责把这个站岗的警卫给搞定,然后代替他站岗,有没有把握?”
“小菜一碟。”说着朱亚洲从地上捡起一小石块扔了过去。站岗的警卫警惕地走过来东张西望。“下来吧兄弟。”朱亚洲一把将警卫拽到面前,捂上嘴巴。“兄弟,你现在已经被红军消灭了,对不起,就先委屈你一会了。”周国雨立即拿出毛巾塞到他嘴里,又取出绳子将其绑在了树上。等周国雨忙完,朱亚洲早已挂上那名警卫兵的蓝臂章站到了蓝军的指挥所前。
就在朱亚洲向我们示意指挥所内有三名指挥官让我们采取行动时,扈华国与另外一名军官走了出来。
扈华国对身边的军官说:“团长,在过几个小时演习就开始了,这红军部队怎么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啊?”
那位被称为团长的军官道:“长期以来我们都扮演着蓝军的角色,用指挥部首长的话讲叫永远在扮演敌人,可这红军部队也真是的,从来就没有赢过我们。他们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知道自己赢不了我们,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扈华国皱了皱眉头。“我倒不这么认为。以往的红军可都是军属部队参演的,可这次军党委却把红军部队定给了特种兵集训大队,他们是第一次参加演习,我想他们不会轻言放弃,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团长?”
被称为团长的军官突然用手拍了拍朱亚洲的肩膀笑着对扈华国说:“你问问我们的战士,红军哪次赢过?参谋长同志,打仗吗,要有信心!去,小伙子,帮我把香烟拿出来。”军官突然对朱亚洲说。
“是!”朱亚洲边走边用眼神看着我们。
梁绍康急了。“狼头,快决定怎么办吧?朱亚洲进去后要是被里面的蓝军指挥官认出来可就完了。”
我立即对朱亚洲做了个行动的手势,与刘新、周国雨、梁绍康冲到扈华国面前。
“举起手来!不许动!进去!”
我们把扈华国与中校团长用枪带进了他们的指挥所,里面的朱亚洲正用枪抵着一名少校。看着肩膀上挂着红臂章的我们,中校团长生气的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演习还没有开始呢?我要向指挥部控告你们红军违反演习规则!”
扈华国也严肃的对我说:“张子寒,这是谁让你们干的,我要向指挥部申请给你们记予处分!”
我笑着道:“对不起了扈教练,我相信演习指挥部既然说过要以实战作为演习的指导思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既然你知道,那么作为从国外受训归来的一名军队未来的高级将领不会连实战这两个字的意思都不理解吧。兄弟们!全部给我绑起来!”
我继续说道:“我现在宣布,红蓝军侦察对抗演习到此结束。”
被绑起来的另外一名少校说道:“你们这些学员太过分了!”
朱亚洲用枪抵了抵他:“少校同志,这些话你还是等着留给演习指挥部说吧。”
梁绍康对少校说:“请允许我帮你更正一下说词。我们现在是战场上的一名侦察兵,一名保卫祖国的战士,不是你说的什么学员。”
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请帮我接演习指挥部。我是红军侦察一班,蓝军三名指挥官已经被红军俘虏,我们申请本次演习结束。”
对方在电话中说道:“你让蓝军总指挥接电话。”
“对不起指挥官同志,按照演习规则,他应该算阵亡了,所以……”还没等我说完,指挥部挂断了电话。
扈华国继续说道:“你们这是胡闹!”
我走到扈华国身边。“扈教练,您就先委屈委屈吧,至于是不是胡闹,我想演习指挥部的首长会给我们准确的答案。我有必要再对你说一次,在任何一个战场上,敌人都不会和你约定时间开战的。”
凌晨四点,演习开始的信号弹果然没有在空中闪亮,60公里外的大队长和雷杰以及黄志华发现我们不见后都在担心是不是被蓝军给俘虏了,恰恰相反,我们正准备带着胜利的消息回去向他们请功。
演习指挥部在电话中告诉大队长,演习已经因蓝军指挥官被俘虏而结束,要求把所有部队带回营区,等待演习讲评。并要求大队长将策划并摧毁蓝军指挥所的战士于上午带到军部。
黄志华、刘新、周国雨、梁绍康、朱亚洲和我六个人并排站在连部的会议室里,季大队长不停地吸烟,雷杰与指导员杨伟以及政委也站在一旁。
大队长看着我们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我给你们下达命令了,还是你们中队长和班长给你们下命令了?这回你们的祸闯大了!”
杨伟:“首长,是我没有教育好我的学员,我要求处分。”
雷杰:“这与指导员无关,我是军事主官,要处分也应该处分我。”
黄志华:“报告首长,我是班长,我应该负主要的责任。”
大队长:“你们还都挺温恭自虚的,处分?处分顶个屁用啊!老子狠不得枪毙你们!”大队长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我们大队第一次参加对抗演习吗?你们又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向大队长敬了军礼说道:“报告首长,这些都与他们无关,都是我自作主张的结果,要处分就处分我吧。不过,就算接受处分,我也不甘心。”
大队长走到雷杰的身边用手拍了拍雷杰的肩膀说:“看看你带的学员,还有个兵样吗?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雷杰吞吞吐吐的说:“张…张子寒。”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跟我说要把他退回原籍的是吗?”
“是的首长。”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听了你们的意见,怎么就把他给留下来了?我怎么还批准了又撤消命令呢我……”
听着大队长的话,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大队长已经批准了中队党支部要求将我退回原籍的申请,后来是中队长雷杰又要求把我留下来的,我知道,中队长不希望我离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马义军打来的电话,而是在他心里始终认为我都是好样的。
政委拿出香烟给了大队长一支,点上火。“我说老季啊,你也别上火了,我看还是按照军首长的要求把他们带到军里等待演习指挥部的讲评吧,事已至此,发牢骚和找借口可不像你的性格啊。走吧,去军部。”
大队长与政委带着中队长、我和班长黄志华坐在去军部的吉普车上,一路上我低着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我真的毁了集训大队的整体荣誉?我的内心变得忐忑不安,虽说一夜都没有合眼但我却没有一丝的困意。我小声地问黄志华:“班长,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身旁的黄志华将手搭在我的肩膀用力的抱着我说:“我相信你是对的,就看军首长怎么看待和平时期的实战演习了,没事的,我支持你。”
我对政委说:“首长,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如果演习指挥部真要给处分就处分我一个人吧?这回就是真的把我退回原籍我也认了。”
大队长转过头看着将头低下的我。“你就别在这逞英雄论豪杰了,你一个人能承担得了吗?你还是把嘴给我闭上吧。”
当我们走进军部的演习指挥中心时,在场所有的军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我们,不少人开始低头议论。扈华国与被我们俘虏的两名校官也在现场。当一名将军和系着大校军衔的军人走进会议室,我的心跳忽然加速。将军首先说道:“我不知道大家今天坐在这里开这个讲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个为期七天的红蓝军侦察对抗演习却在没有开始前就结束了,你们自己说让我怎么讲评呢?还是让我先听听你们红蓝双方指挥员的意见吧。”
被我俘虏的蓝军中校站起来说道:“蓝军演习组全体官兵一致认为红军部队的这种做法严重违反了指挥部制定的演习规则,军领导筹备了这么长时间的一场演习,红军只不过是拿来当成游戏,可游戏也有规则啊。此外,我们还可以将红军的这种行为理解为缺少军纪的最好解释,一支没有纪律的部队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演习。至于怎么处理,请军首长定夺。”
将军看着蓝军中校说:“你这个从国防大学毕业的军事主官是在批评红军还是在变相骂我这个军长啊?”
中校:“首长你误会了…”
被称为军长的将军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换一种思维方式来理解你的话,确有道理,任何一支缺乏纪律观念的部队都没有资格参加演习,但我在演习前的筹备会议上提议让特种兵大队作为参演部队,怎么就不见你们向我说他们是一支没有纪律的部队呢?相反,我倒认为季铁忠带的特种兵大队是一支纪律严明的优良部队,你们一向认为季铁忠的部队只是一个负责特种兵集训的团级部队,没有资格与你们侦察团交手,那么我今天再说一次,别忘记了,他们训练的也是侦察兵!我说这话,你们蓝军的人可能不服气,可战争不是相互怄气!你们觉得自己厉害,可没等你们反应过来,头颅已经被人给撬开了!季铁忠,你说说你的看法。”
大队长站起来向主席台上的各位首长敬了礼后,转身对着蓝军的中校说:“我代表红军部队向蓝军部队的所有指战员表示道歉……”
军长突然笑了笑转尔严肃地说:“季铁忠,记得我当团长的时候,你是在我团里做训练参谋吧?今天和大家说出来也无妨,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个大队长还是我推荐的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一名具有未来作战观念的可培养人才,可你今天说的话却让我失望,非常的失望,你为什么向蓝军道歉?难道你也认同自己的部队是一支纪律涣散的部队?看看你们俩,一个是国防大学的高才生,一个是在作战部队服役20多年的老兵,我看你们连这位上等兵都不如。”军长转身看着我。“如果我没说错,你就是摧毁蓝军指挥所的特种兵大队学员吧?”
“报告首长,是!”
“从哪个部队来的?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部队警卫连战士张子寒。”
军长说:“上等兵同志,让你看我们部队笑话了。”
“报告首长,这件事情与大队长他们无关,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愿意接受退回原籍的处分。”
“谁要把你退回原籍啊?季铁忠,是你要把这名学员退回原籍吗?军长看着大队长问道。”
大队长不语。
军长继续说:“你要是敢把他退回原籍,我就把你退回祖籍。”军长边说边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样的,这才是一名智慧与胆量并兼的特种兵战士。”军长又看了看我旁边的黄志华说道:“你应该是他的班长吧?”
黄志华立即起立回答:“报告首长,特种兵集训大队二中队示范班班长黄志华。”
军长同样拍了拍黄志华说道:“好!好班长啊!你请坐吧。”
军长走回坐位对身边的大校说:“参谋长,还是你来给他们讲评吧。”
参谋长道:“作为军人,我想在坐的都应该明白捍卫和平这四个字的含义,可谁有能保证真正的战争不会爆发,为了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为了锻炼部队官兵的战斗能力和提高居安思危的观念,也为了让祖国人民放心;我们不知多少次的组织练兵组织演习。所以说,演习不是走过场,更不是演给谁看的,是等战争真正爆发的那天用的,记得每次我们都说,要以实战为主导,以实战为核心,可只有这次的演习让我们看到了什么是实战精神。相信在真正的战场上,是不会有一个敌人和你约定交战时间的。”参谋长喝了口水继续说:“按理而言,这名战士的自作主张确实是违反了纪律,可我们更要清楚地认识到,真正的战争是无理可言的。如果说这一次的失利仅限于蓝军部队,我倒认为是我们整个部队,一名上等兵学员为我们部队好好地上了一课。作为一名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兵,我提议在坐的全体向这名上等兵同志敬礼。”参谋长此言一出,指挥中心会场内的全体军人起立一起向我敬礼。
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自入伍以来,我不仅第一次见到将军见到大校,还见到了他们向我敬礼,既激动又紧张的我连礼都没有回,只是看到大队长和政委包括中队长雷杰和黄志华班长的脸上已经从来时的恍惚变成了喜悦和兴奋。
在军部回来的路上,大队长兴奋地对我说:“你小子今天是风光了,我当了快30年的兵还没有将军主动给我敬过礼,不错,有种!”
黄志华对大队长说:“首长,您觉得是不是该给张子寒请功啊?他这可是为了我们大队挣了好大的面子。”
政委接话道:“这个班长可真够称职的,越来越知道为兵着想了。”
大队长笑着说:“小黄啊,跟你说吧,刚才散会时军长可是亲自跟我和政委说了,为你们班记集体团嘉奖一次,张子寒吗,申请记三等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