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见苏玖慌忙否定的情形,心里就更清楚了几分。聪明的玖姨是在逃避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因为她知道这一切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结局。
苏玖呢?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也从来不敢想和李林在一起的细节。那会让她怦然心动,无由的遐想。
不知道为什么,已近四月这里竟下起了漫天的大雪。雪花缠缠绵绵、飘飘洒洒、搓云扯絮铺天盖地。所有的窗子里都站着一个赏景的人,望着外面的迷茫世界感叹季节的交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场雪好奇怪!好气势!好迷乱!苏玖喜欢四月,但不爱四月的雪。狐村的春雪来临时,把树木雕刻成琼枝玉柳,给万物戴上白雪的绒帽。仿佛万里平原铺就银光的草原,千万颗珍珠闪亮天堂的心愿。雪还在下,老人们却开始弯腰清扫门前的甬路,炊烟低低的飞,山川萌动不安的春潮,河流悄悄流淌消瘦的依靠。苏玖眼前的雪依旧在飘,不去想流泪的结局和朝阳的嘲笑。洋洋洒洒满天袅袅,似乎要把心事在红尘落下,似约会的少年迟迟才到。苏玖看到这雪就会想到生命,如雪飘摇,如春泪滔滔。她注目美好的小村神思渺渺。
四月来时,小村也变得多情。小妖的女人味儿也变得更耐人咀嚼。她登上白色的高跟鞋早早的换上春装。那条绵绒的旗袍式长裙,外罩一件网眼式的乳白色外套。让那鲜艳的俏丽朦胧的透出来,她像火种点亮了沉寂一冬的心,温暖了一季的寂寞。
胖二丫却怕冷,“春冻骨头秋冻肉,春捂秋冻老了没病,”二丫知道所有关于春的保养秘诀。她毛衣毛裤外加毛围脖,整个是五月的粽子密不透风。
小妖和胖二丫擦肩而过时,狐村交错两道不同的风景,于长河就会生出几多比较来。“这个精瘦的女人通体散发的味道怎么就那么撩人?”他回头张望。胖二丫瞪视丈夫发出警告:“没脸!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于长河诺诺连声:“啐!这个女人浪的没边没沿儿!”男人酸酸的唾弃。
夜来时,欲望也来了每翻个身都能翻出一个人的影子。男人想念女人有时并不因为爱。于长河推推结实得像一座小山似的女人,悄悄下地。天晓得,他吃了一百个豆就是不嫌腥。男人对不能到手的女人,总是有无法抑制的冒险欲望。他还想去找找小妖,那个女人没有男人的日子怎能穿那么鲜艳的衣服,定是耐不住寂寞想勾引过夜的男人。
村里的男人常扎堆议论女人,荤出来的笑话并不比泼辣的娘们儿差。“小妖的门敲三下,问问名字搭搭话,开门把你压身下。”于长河今夜就要敲响那扇窗子,别的男人能干的事情我也想干。他轻巧的像一只闹春的野猫,跑到小妖房前窗下,“当当当”不多不少整三下。软绵绵的声音传出来:“谁呀?”“我,五丫爹!”于长河压低嗓音回答。“你怎么来了,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小妖一本正经,并连连催促他快点离开。好像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于长河直起腰从前门绕近来,趴进窗户。使劲往里面看,可是窗帘捂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忽然听到好像是两个人互相撕扯得声音,不一会又静下来。于长河来了贼胆,他竟去用力的拽门了。小妖这回可慌了神,她连忙穿上衣服,大声地向外喊道:“长河大哥,你还不走我就叫人了。再说我俩啥关系都没有,你半夜三更的来时什么意思?还不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还告诉二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于长河就像犯病了似的,就是不离开。还一个劲地敲门哀求进屋。只听躺在小妖炕上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一跃蹦下了炕。蹿到厨房抄起切菜刀不耐烦地推开不停废话的女人:“你起来,让我整死他。这个混蛋说不定欺负了你多少回了,我今天教训教训他。”小妖伸手想拦的时候,这个下狠心的男人已经打开了外地的门。明亮的灯光下,长河只见一个不高但依旧筋骨健壮的男人拎着一把菜刀,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长河吓得立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你,你,啥时候出来的?咋提前出来了?”原来,小妖屋里的男人不是别人,竟是提前出狱的何为。
何为出来并没有通知家里的人。他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傍晚静静的回到了这个村子。他陌生了这个美丽的村庄,竟不敢再阳光明媚的白天,大胆的面对它。他以为自己的钥匙还会打开这个丢弃了几年的家,他以为家里会是清冷凄败无人理会。可是,他只轻轻地一推。家门就向他温柔的敞开,傍晚的余晖和雪光的映照之下,院落依旧齐整。新清理的雪堆靠在窗户下还没来得及运到大门外。屋内的灯光明亮,炖油茄子的味道从门缝中袅袅飘出。何为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唐突的大摇大摆的进去,虽然这里应该是自己的家。他悄无声息的溜进屋里,只见一个瘦挑的女人手托磁盘盛放黑乎乎的菜,并未抬头。何为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小妖。肥大的春装挂在瘦弱的骨架上,半裸的手臂细润苍白。“她怎么住进了我的家?”何为狐疑。环视四周、窗明几净。灶台上纤尘不染,铝制的水壶擦拭得闪闪发亮,折射温柔的亮光。水缸、挂帘、餐具、无不白得让人发慌。“嘿!这女人,还是那个德性!干净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何为跟随她的脚步进屋,小妖把菜放在桌子上盘腿上炕。抬眼处才发现门口站着个大活人。小妖的筷子停在半空,双眼瞪圆好半天,她用力拍下竹筷蹦下地猛搂住何为的脖子:“死鬼!你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