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天鹅公司的话,席在恩的生活也许就会是另一个样子,也许真的会一个人,一辈子。
人总是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改变整个的命运。席在恩的身份证丢失了。她的户口在琴岛,她只好回琴岛办身份证。
田秀芬很怕席在恩再次离开。
席在恩去广北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们,工作了很长时间以后才说的。当时田秀芬就吓坏了,以为席在恩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一次她趁席在恩在家的日子里,发动村子里所有在平源、在琴岛的亲戚朋友,甚至自己村子里所有在外面有亲戚朋友的人,一齐给席在恩介绍对象。
席在恩就像一个被别人牵在手里的木偶似的,任人摆布。
终于有一天,席在恩不耐烦了,冲田秀芬喊:“我不想结婚,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保证会给你养老送终行了!”
田秀芬就火了:“你看,你是老大,家里还有老二、老三、老四,你不结婚,她们都不找对象,都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家里有四个二十几岁的孩子全没对象,你叫我和你爹怎么出门啊。世群虽然不是亲生的,也不能总让他打光棍吧,有人给提,一听说家里有三个没出嫁的大姑子,谁敢进门啊?”
席在恩想起来了,田秀芬以前常在她面前说姐姐们不出嫁,兄弟就过不上好日子。在她们这里,一个女人不出嫁,就是不幸的标志,不但是她一个人的不幸,而是全家人的不幸。一家人都会被村子里的人嘲笑的。
一个人的出生,如果可以选择,不但要选好父母,更要选好自己的出生地。
如果真的可以选择的话。
虽然是大不孝。
席在恩百分之百的不会再做席东水和田秀芬的女儿。
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贫穷。
是因为,他们为她付出太多,多的让她不能承受。
是因为付出不仅仅是为了爱而付出,而是为了收获更多的回报而付出。
席在恩叹了口气:“那你让老二老三走吧。”
“都催过了,都说你不结婚,她们也不结。”
“你这不是逼我吗?”席在恩愤愤的说。“我这一辈子,能不能有一点儿自由?”
“我怎么逼你了?什么时候不给你自由了?你小小年纪,天南地北的都去过了。你总不能让妹妹们都不结婚吧,总不能让兄弟媳妇不进门吧?”田秀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真是作孽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孩子来?这可叫我怎么办啊?我活着真是没意思啊。谁摊上你这么个孩子,真是能要了人的命啊。”
“好,好,我结婚,我结婚,结婚!”席在恩烦躁的说,田秀芬的眼泪总是像孙悟空头上的那个金箍咒,一听到她的哭声,席在恩就完全的失去了自我。
“什么时候?”田秀芬紧追不放。
席在恩六神无主。她只要看到田秀芬,就完全不能自控。
“三个月。”席在恩恨恨的说。
“你有对象了?”
“现找不行啊?”席在恩走了。她没有呆在家里,她去了平源的大表姐家里。
大表姐仍然是一个人住着偌大的一间屋子。早七点上班,深夜两点下班。下班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往回走。她年轻的脸庞上过早的爬上了皱纹。
大表姐身材很好,长得也高,在席在恩的记忆中,一直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现在只有三十几岁,看起来却有四十几岁的样子了。
她要承担父母将来的后半生。
席在恩黯然了。
大表姐嫁给了一个她不想嫁的人。
她也只能嫁给一个她不想嫁的人。
一个女人嫁给了想嫁的男人,是没有办法完全的顾及父母的。
那就嫁吧。席在恩长长的叹了口气。大表姐已经上班走了。
席在恩把大表姐的被角咬烂了。她没有哭出声,她已经不知道应该哭给谁听。又有谁肯听到她的哭泣。
泪水流了整整一个上午,席在恩决定把自己嫁出去了。
既然决定嫁了,总得有人嫁吧。
席在恩就决定不走了,在一个表哥的公司帮忙。她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宿舍里只有简单的行李,和一些书。其中一本《英汉词典》里夹着陈力军的一张照片。
席在恩没事的时候就常常拿出来看,怔怔的想着:“你叫我嫁给谁呢?叫我怎么和他共度一生呢?”她的泪水一滴滴的滴落在他微笑着的脸上。
她在哭,他却在笑。
席在恩看着那张照片:“我真的好爱你啊。我只想嫁给你啊。”
陈力军还在笑。他总是那样的笑着。
有一天,表哥公司的一个同事的儿子,带着他的同事来玩。这个叫丁小宝的同事只来了一次,就每天都来了。每天早晨在上班之前买了早餐给席在恩送来。
席在恩只是给表哥跑业务的,没事的时候,通常是夜里睡不着觉,就看着陈力军的照片发呆,直到实在困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早上八九点钟才起床。可那小子七点多就来了,在门外叫席在恩:“席在恩,席在恩,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席在恩不情愿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把门打开,刚想说什么,那小子就一溜烟的进来了,进来以后就给她叠好被子。然后看着席在恩说:“该吃早饭了。”
席在恩刚要发火,轰出他去,忽然又想起田秀芬的话来:“你不结婚,难道要老二老三老四都不结婚?难道要逼死我?”
席在恩退缩了。她不知道,她和田秀芬之间,到底是谁想逼死谁,谁又能逼死谁。
既然自己以后不会再爱任何一个男人了,那么嫁给谁也无所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