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宫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席在恩,这女孩子居然还挺能装。他其实不知道,席在恩自从入学那天见到郝主任之后,再也没单独见过他,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姑姑的同学,也确实算不上亲戚。
“不管怎么样,你们俩个就和好吧?”
张玉洁怯怯的把手伸过来,轻轻的握住席在恩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郝主任的亲戚。”
席在恩愕然了。
席在恩没有因为这样而恢复和张玉洁的关系,反而更加冷淡了。她甚至连宫老师也不愿意再见到了。每次到了他上课的时候,席在恩不论身体怎么样,就会一个人回寝室里去。
席在恩万万没想到,她这样的举动,居然会影响到张玉洁的一生。
1994年的夏天,平源县第二中学九三·三班文理分班。
席在恩心里很是矛盾,她知道自己更喜欢文科,但以现在的记忆力来说,从文科里考大学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的。她无从选择,把自己交给了命运:老师给分到哪里就算哪里,听天由命吧。
席在恩和张玉洁的命运是由她现在的同桌王梅决定的。张玉洁这时已经给调到别的位置了。
“王梅。”宫老师问,“席在恩有没有告诉你,她要上文科理科?”
“理科。”王梅毫不犹豫的说。
“是吗?”宫老师有些吃惊。他看了看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张玉洁。
“老师,我要上理科。”张玉洁说。
宫老师犹豫了一下:“王梅,你确定?”
“当然了。席在恩告诉我的。”王梅坚定的说,她喜欢席在恩,她不想让席在恩离开九三·三班。班里的很多人都喜欢席在恩。虽然她经常病着,不常在班里,可她心底善良,曾经阻止过一个女生退学,又劝说过一对一直要离婚的家长。
那个要退学的女生刘秀丽,上个学期交学费的时候,忽然间不交了,卷着铺盖回家了。班主任当时没说什么。等别人都交上了,学校里已经把学费送到教育局了,刘秀丽突然又回来了。
宫老师很生气,没有收她的钱,让她在班里先上着课,当时的脸色很难看。刘秀丽是最矮的,原来在第一排,老师已经重新安排了坐位,这样刘秀丽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了。
刘秀丽马上就哭了:“我还是不上了吧,宫老师生我的气了。我在后面还怎么听老师讲课啊。”她边哭边往寝室时跑,拿起铺盖卷就要回家。
女生们怎么劝她也不听,就是要回家。女生们一齐拉住她,她还是挣脱出来,跑到了学校的门口。眼看着就要走了,再不想办法可就真上不成了。
女生们着急的你看我,我看你,毫无办法。
“刘秀丽,你回去。钱给我,我去给你交!我去让老师给你安排前排的位置。”席在恩忽然从刘秀丽那里把钱拿过来:“王梅,你帮她把行李送回去,到教室里等着我!”
女生们就急忙把刘秀丽的行李拖回寝室,拉着她回到教室。
“真的?”刘秀丽边走边回头。她还是不相信。她认为宫老师是不想让她上学了。
“回教室里等我!”
席在恩出现在宫老师的办公室里:“宫老师,这是刘秀丽的学费。”
“让她自己到教育局里交去吧。”宫老师不耐烦的说。
“她是学生,你是老师,学费应该你来交。”席在恩面无表情。宫老师迟疑了一下,看到席在恩的表情,还是收下了。
“宫老师,麻烦你给她安排好位置。”
“先让她上着吧,以后再说。”
“不,今天就调,要不然她就坐我的位子,我到后面去。”席在恩说。
宫老师认真的看了看席在恩,席在恩的脸上是坚定的。
“好,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去给她安排。”宫老师说。
刘秀丽当天就坐到了她原来的位置,继续上学了。
班里还有一个女生叫陈欣。她的父母对她都很好,而且争着在她面前表现自己。因为离学校近,夫妻两个经常隔三差五的跑到学校里,这个给她洗衣服,那个给她送好吃的。女生们都很羡慕她。
然而陈欣常常一个人跑回寝室里大哭。在班里的时候谁也不理睬,谁要跟她说话,她拿起东西来就摔。男生们都耍笑她,说她是个疯子。
席在恩因为常常睡在寝室里,所以经常听到她蒙头大哭,后来就从别人那里听说陈欣的父母要离婚,都要争陈欣,天天在家里打。
席在恩在陈欣的父母面前分别说了同样的话:“你爱陈欣吗?”
“当然了。”
“你愿意陈欣天天哭吗?”
“她怎么会哭呢?我对她很好啊。”
“可是陈欣不但是你的女儿,也是她父亲(母亲)的女儿,你说让她怎么选择呢?”陈欣的父母愕然了。
“陈欣每天都在哭。”席在恩目视着他(她)说。
“你愿意她考上大学吗?”
“那当然了。”
“叔叔(阿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席在恩说。
“什么事?”
“在陈欣毕业之前,不管你们之间怎么样,能不能至少在陈欣面前装做很好?等她考上大学你们要打也好,要离也好。你们现在这样,陈欣不但会考不上大学,反而会天天伤心的。”席在恩说。
同样的话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陈欣的父母就很震撼:他们从来没想过孩子的感受。席在恩说“至少在陈欣面前装做很好”这句话更叫他们感到羞愧:孩子的要求原来是这样的低,只要做父母的装做相处的很好就足够了。
陈欣的父母在她毕业之前再也没吵过架。
席在恩常常想,为什么别人的父母能够听从她的劝告,而自己的父母,就不能也这样想呢?
席在恩受到了九三·三班学生们的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