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去问四阿哥这事,那不是让他添堵吗?急忙拉住他,道:“好,好,额娘当你的百科全书,但今天额娘累了,改天再回答你的问题,好不好?今天天气好,你和海蓝姐姐出去玩会儿吧。”好不容易,才把这小祖宗给哄走了。
我唤过静秋,拿来旗袍,服侍我起床。由于心里存了事情,早膳也没用多少。语芳拿了一只小巧的暖手炉给我,道:“主子,没胃口吗?”
看着语芳,我心里泛起嘀咕,皇后如果想要好好安置语芳,以她皇后之位,自然能给她配个如意郎君的,或者在哪里做个闲职也就是了,为什么偏偏要往我这里送呢?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她现在是贴身伺候我的,如果要对付我,我防不胜防,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另外四阿哥的身世如果真的有问题,语芳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要有人知道,那肯定就是她了,总之,这些事情想要弄清楚,还要从她下手。
我挥手命其他小宫女退下,指了指对面的锦凳,道:“你坐吧,我想和你聊聊。”语芳应了一声,欠身在我面前坐下。我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道:“语芳,你到我这里也有一些时候了,住得还习惯吗?”语芳道了谢,将茶杯握在手里,道:“谢主子关心,自从进了承乾宫,主子待奴婢一向很好,奴婢过得很好。”我笑着点头,道:“这样就好,我和你旧主子关系从来就好,这你是知道的,她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受委屈了。”语芳低头垂目道:“谢主子。”
“但是……”我拖长了声音,手里转着杯子,道,“我有些不明白了,皇后娘娘既然想让你过好日子,为什么不给你配给好人家呢?我看你的年纪和兰兰也差不多大嘛。”语芳不慌不忙地道:“奴婢本家身份低微,皇后娘娘大概是怕奴婢受别人欺负吧。”
“你主子想得周到,但为什么偏偏要将你托付给我,你在凝菲身边不也能过得很好吗?这倒让我有些奇怪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芳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我面带微笑,握住她手,道:“语芳,皇后娘娘既然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那我希望你能将一切对我坦诚相待,否则我怎么保你呀?”语芳身子一颤,茶杯跌落在地,她矮身跪下,道:“主子恕罪,奴婢愚钝,不明白主子在说什么。”
我拉她站起,脸上仍旧带着笑,道:“语芳,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骗我了,好吗?”语芳低着头不语,但看她表情已经开始动摇了,我继续道:“皇后娘娘既然肯把她妹子和儿子都托付给我,那应该不把我当外人的,而且她一定也知道我是有能力保住她们的,不是吗?所以你对我老老实实说话,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否则的话……”我讳莫如深的一笑,不再往下说了,但我想我后面的话她是明白的,不要怪我威胁她,我一定要弄明白四阿哥这件事。
语芳终于跪了下来,对着我磕了个头,道:“主子恕罪,皇后娘娘将奴婢派在您身边,虽有目的,但觉无恶意,她是放不下四阿哥,才让奴婢从旁……从旁照顾的。”我哼了一声,道:“是从旁监视的吧。怪不得上次四阿哥遭罚的事连凝菲都不知道,你倒知道了。”
“主子息怒。”语芳又磕下头去,我呷了口茶,道:“其他的事,我暂时还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伸手抬起她的脸,双目直逼着她,道:“四阿哥到底是不是德妃的儿子?”
语芳大惊失色,想低头回避我的目光,但我单手架着她的下巴,她只能看着我,她眼角已经有泪流出来了,我硬起心肠坚持着,这时候不能心软,语芳最终妥协了,道:“主子想得不差,四阿哥不是德妃的儿子。”
果然如此,我放下了手,人似虚脱般跌在椅上,闭目问道:“那他……他是……”
“四阿哥是主子您的亲生骨肉。”语芳的话如锥似刀直刺我心中,当真如此,皇后居然瞒了我这么久,康熙也瞒着我,他们都知道,只是瞒着我一个人。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头到尾的说给我听。”我言语中带着冰冷。
“是。”语芳应了一声,开始讲述那段宫闱密事,“那是在皇后娘娘被皇上质疑伤害主子的时候,皇后娘娘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所以竭尽全力调查主子失子缘故。后来娘娘查究分析,确定了从赵太医隐瞒主子有孕到晴贵人之死都是贵妃钮祜禄氏所为,但是她行事谨慎,娘娘抓不到任何证据,正灰心丧气的时候,四阿哥的身世之迷无意中被娘娘揭破了,并且娘娘找到了当时给主子接生的嬷嬷,威逼利诱之下,她终于答应指证当年掉包之事。”
听到这里,我挺了挺腰,神情专注起来,语芳继续说道:“原来当年是贵妃捣的鬼,是她趁当时情况慌乱,用主子的儿子假冒是德妃之子,德妃那生下便死的皇子则成了主子的孩子,目的就是为了让主子少个后宫斗争的筹码。之后当皇上听从主子劝说去了景仁宫之后,娘娘唤出嬷嬷,皇上听了这事也大吃一惊,但民间都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在皇宫里呢?钮祜禄一门又是朝中显贵,皇上少不得他们一家的支持,因此严令禁止此事外泻,在场的除了皇后,其余人等都被皇上秘密处死了,奴婢也是恰巧生病,没在娘娘跟前伺候,才躲过了一劫的。”语芳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人僵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贵妃,你终究还是要和我作对的呀。她也就罢了,当时我身心俱伤,康熙和皇后都瞧在眼里的,可还是没有一人肯来安慰我一下,如果那时我得知四阿哥是我亲生之子,好歹也能抚平伤痛,可又是政治,为了莫名其妙的政治理由就将我一人扔在痛苦的海洋中。
我因选秀入宫,是为了政治,成为康熙的敏妃,一大半是因为历史,也是为了政治,失去四阿哥,也是因为政治。无怪在大学里的时候有人曾说,康熙这辈子没有最心爱的女人,他最爱的就是他的权利。我本以为他对我总有情意,但和他的宝座、他的威望相比,我还是不足惜的。
“德妃知道吗?”我想起了这事,语芳踌躇半晌,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是据娘娘说,德妃不是个笨人,不可能连是否是自己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
我嘲讽一笑,道:“是啊,最笨的只有我,居然会相信这深宫会有真的友谊,真的爱情,到后来还不都在骗我吗?”语芳咬了咬嘴唇,道:“娘娘是逼不得已的,开始她也想告诉主子的,但是皇上不允许,到后来皇上因主子失子之事对娘娘始终有疑虑,四阿哥也就成了……成了……”
“成了她的护身符,是吗?”我冷笑着接口,语芳不说话了,低着头。
罢了,既然你们不真心待我,以后我也不必付出真心了,康熙,反正以前我待你之心也存有功利,我们两清也就是了,以后你爱你的权利,我顾我的儿子罢,凭着我的所学,在这宫里自保不是难事。
见语芳还跪着,我挥手道:“起吧,以后这事你也不必再提了。”语芳有些欣喜地站了起来,道:“主子,你原谅娘娘了吗?”
我嘿嘿冷笑,道:“原谅?人都死了,原不原谅有什么相干的?”语芳垂首道:“娘娘对主子一直感到很歉疚的。”我摇手道:“既然叫你别提了,那你以后就别说了。下去吧。”语芳咬了咬牙,应了一声,退到门口,转身出去。
晌午,彤彤送了午膳,我微用了些,但又没有胃口了,彤彤以为我是因为有身孕才没胃口的,就去拿了些开胃的食物来,看她忙前忙后的,我心道:“也许她是待我真心的吧。”拉她坐在我身边,道:“彤彤,你今年几岁了?”彤彤回道:“奴婢今年23了。”我点点头,道:“那后年你也可以出宫了,到时,我将你配给董佳·荣信,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好不好?”
彤彤听到我说这些,脸有些红了,扭捏道:“奴婢还想着多陪主子几年了。”看她小女儿娇羞之态,我郁结胸中的闷气消了些,笑道:“那你们暗地里还不把我埋怨死啊?”
“奴婢才不会呢。”彤彤脸更红了,一边帮我布菜,一边嗔道。我夹了几筷子菜,神色有点暗淡,道:“等你也走了,我更没有人说话了。”彤彤笑着道:“语芳姑姑也很好呀,她……”我厉声打断:“别提她了。”
“是。”彤彤小心地应了一声,看她表情似乎有点害怕,我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的,只是有了身孕,心情有些不好。”彤彤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外面小太监报道:“十三爷、海蓝格格回来了。”他们回来了,这时的我特别想见她们,惟有这两个单纯的孩子是不会欺骗我感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