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芷来了之后,敦琳就乖多了,也没有再闹着要出去玩,但我对于青芷总是心中存着些许疑虑,她太乖巧了,平时总是你刚想到需要什么了,她总能很适时的将东西奉到你的手边,正是这种乖巧懂事,让我心里始终对她不能放心,四阿哥现在在外居住,也不方便宣他进宫,如果让四福晋清雅转达我的话,我又不放心,就只能这么搁置着了。
春天御花园里春暖花开,纵然这后宫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也被这春日的阳光扫去了一些阴霾之气,沿着碧绿的湖面走着,时不时地看到几个秀女在一处说话,康熙三十三年,又是秀女大挑,她们脸上有的闪着骄傲、有的带着忧虑、有的则是兴奋。哼,刚入宫的,哪里懂得后宫是多么险恶的地方呀!这宫里的枯井中不知有着多少如花少女的冤魂呢。
看着一行行走过的宫女太监卑躬屈膝地向我行礼,不由让我想起,如果没有康熙十五年的那次穿越,我现在会是在做什么呢?大概是在那家高中教书吧,然后遇到一个普通的男子嫁了,过完那平淡的一生。没有现在的高高在上,只有平常如水的生活。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处心积虑帮助胤祥去争那九五之位,为的是什么呢?是为了保护他?是为了那无上的太后荣耀?是为了敦琳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我自己竟也不知道了。
“啪。”一记耳光声传过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争?”寻声而去,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秀女装的美人儿怒气冲冲地在骂另一个秀女,“我姐姐是宫里得宠的主子,你姐姐不过是个常在,你也敢跟我争地方?”
后面还跟着一群秀女在那里起哄,那被骂的秀女最终流着泪,走到了一旁,单薄身影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
语芳看着我,等着我发话,我却在想,是啊,宫中没有权势便是这种情形,我也不是为了任何原因,只不过是人在宫里,身不由己,纵想退出,那也是不能了,虽然想通了,但一股郁闷之气又冲上我的心头。
“走吧。”我不欲多管闲事,宫中这样的事儿也太多了。
“是,主子。”我不再看她们一眼,回头走了。
进了承乾宫,刚要进正殿,就听见假山后隐隐传来声音。
“这个好玩,你教我啊。”是敦琳兴奋的声音。
什么东西,看这孩子兴奋的,我玩心忽起,阻住了语芳的步伐,轻手轻脚地往假山后走去,正要出声,但很快,我就把嘴闭上了。
就见青芷两手挥舞,两手中间搁了一段距离,中间有一只鸟在飞舞着,但飞来飞去总飞不出青芷双手的包围圈中,逗得敦琳直乐。
我大吃一惊,这一幕让我想起,前世看的《神雕侠侣》中小龙女的天罗地网式,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好的工夫,此女并非凡品呀。
我轻声缓慢退远,手一挥,语芳跟了上来。
回到正殿,静秋端了茶盅上来,我挥退了她,语芳知道我心里肯定有事,识趣的带上门离开了。
青芷能有这么好的工夫,绝对不是胤祥口中所说的乡下女孩,而且有她这样的好工夫,不可能被什么疯狗追,那她混到宫里是有什么目的呢?首先,她一定是自幼习武,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就有此造诣,这么说来她一定是个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混到宫里来?难道……一个词语闪进我的脑中“天地会”。
真的会是这样吗?自从到了清朝,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深宫中的,对于外面的世界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后宫不得干政,因此就算康熙平时对我说过朝中事情,我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免遭事端。所以在清朝到底有没有天地会,我都不清楚,这事得好好查查,哎,这胤祥,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回来呢?
“额娘。”敦琳兴冲冲地跑进来,后面跟着青芷,我看到青芷就一阵不自然,但在宫中这么多年,隐藏自己情绪的事早就轻驾就熟了,稳定了一下情绪,浅浅一笑,抱起已依在我身上的敦琳,道:“出去玩了吗?”
“嗯。”敦琳高兴地点头。
“青芷啊。”我转眼看向青芷,“敦琳身子不好,你平时在她身边得好好劝着些,别让她把自己身子给累坏了。”
“是,娘娘。”青芷不卑不亢地道,眼中并没有奴颜之色,反而在她眼眸深处藏着冷漠孤傲之气。
我让周嬷嬷将敦琳抱下去,笑着问青芷:“进宫好些天了,住得惯吗?敦琳这孩子娇养惯了,可给你气受了。”
“格格待奴婢很好。”虽然称自己为奴婢,但实无半点奴色。
“那本宫就放心了。”微微一笑,切入正题,“青芷,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回娘娘,奴婢没有亲人。”青芷话语冷淡,但从她的语气中我仍然能听出一丝悲痛。
“你父母都亡故了吗?”我带了同情的语调问。
“奴婢生下后就没见到父母,是师父把我带大的。”说到师父,她脸上悲痛之色更盛,而且还夹杂着一股恨意,“师父死了之后,奴婢便以乞讨为生了。”
“哎,原来你也是个可怜的。”我拉过了她的手,“以后就好好待在宫里吧,等你长大一些了,本宫给你安排一门好的亲事,以你的出生作嫡福晋怕是不成的,但好歹有本宫给你撑着,嫁个贝子贝勒做个庶福晋总是可以的。”
她一听我说这句话,身子仿佛猛地一电,迅速将手抽了出来,我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她,她似乎醒悟过来,跪了下来,“娘娘厚爱,奴婢感激不尽,但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做此想,只愿这辈子服侍娘娘左右。”这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她眼中我看出的是漫无边际的恨意,恐怕是对清庭不满的汉人哪,要尽快查出她的来历。
“你不愿也就算了,你现在还小,这事就以后再说吧。”我扶了她起来,“去伺候格格吧。”
“是,娘娘。”青芷退了出去。
语芳见天色不早,便进来布膳了。
“额娘,额娘。”胤祥当先进来,跑到我身边,指着门外道:“四哥来了。”
四阿哥正步走了进来,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褂子,上罩青蓝色巴图鲁背心,到我跟前几步,打千施礼:“儿臣给额娘请安。”
“快起来。”我说道,“语芳,上茶。”
我推了推胤祥,带了责怪的口吻道:“你看看你四哥,那才是皇子风范呢!哪像你整天像个孙猴子似的。”想起了青芷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额娘,儿子现在还小,等以后会变好的。”胤祥带着撒娇的口气。
“额娘,何必拘了十三弟呢?连皇阿玛都说十三弟的性子讨喜。”四阿哥平时规矩最严,也唯有对这个弟弟,才会稍稍降低一下要求,我忽然对他有些愧疚,在我印象中,皇位本来就应该属于四阿哥的,但是现在我这么做,好象是从四阿哥手上抢东西似的,我这么做,与德妃有什么区别。
可是,想想敦琳,还有胤祥历史上的十年囚禁,我的心又硬了下来,我总不能看着胤祥遭难吧,况且胤祥和四阿哥如此交好,他日他定不会辜负了他四哥的。
我一笑,道:“禛儿,既然来了,就在额娘这里用了膳再走吧。”
“是,额娘。”四阿哥应了一声,脸上还是冷冷的,我肚里好笑,好在我是知道他性子的,换了不了解的人,看到他这样子,谁敢留他下来吃饭呀?
用过了晚膳,我打发胤祥去做功课,然后又吩咐语芳带着宫女太监们下去,四阿哥知道我有事要对他说,正襟危坐地听着,我便将青芷的事情说了,最后道:“禛儿,额娘人在深宫,很难接触外界,这事就托你去查清楚了。”
“是,额娘。”四阿哥道,“但儿子不明白,既然额娘肯定了她意图不轨,为什么还留她在身边呢?找个借口处置了,那不更好吗?或者干脆悄悄解决了,不更省力吗?”
我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道:“禛儿,有些时候除掉一个人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你想想,就算你除了她一人,焉知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出现,但是如果你能掌握这个人,但将会带来出其不意的效果。”
四阿哥俊眉微皱,显得不是很明白,也是,虽说他是历史上的雍正皇帝,但现在毕竟只是个刚涉足朝廷的无品级的小皇子,哪能有这些心计呢?
“禛儿,你照着额娘的话去做也就是了,以后会怎么样,额娘会告诉你的。”我不想再解释了,毕竟我只想把他培养成贤臣,而不是君主,做臣子的太有心计了,于君王不是件好事,于他自己也不见得好。
四阿哥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道:“是,额娘,儿子一定尽快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