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再三调查之下,查出了当日胤祥说的那名宫女姓宋,这倒巧了,四阿哥的侍妾中不正有一个姓宋的格格吗?
几日后四阿哥送青芷来了,我乘机问了下这事,他倒没有不乐意,于是我心里暗定主张,等事成了之后,就将宋磬儿送到四阿哥的府上去吧。
青芷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倒比以前稳重了不少,富察氏倒是挺能调教人的,她对我依旧很亲,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救了她的缘故吧。敦琳对她现在有些敌意,我有时便顺手帮青芷一下,却惹得敦琳对我有些不满了,这个小丫头自来在我宠爱下长大,受不得半点委屈,真不知以后该拿她如何了。
金秋十月正是吃螃蟹的日子,康熙将进贡的上等螃蟹送了好几篓到我这里,海宽大人,我那名义上的阿玛因公务去了一次策湖,带来了很多茅山螃蟹,托人送了好些到我的承乾宫来,虽然宫里轻易是不能接受外物的,但时至今日,这条规矩已经很少有人遵守了,只要有点本事的,总能从外面弄些东西进来的,就像佟佳氏、郭络罗氏。我是康熙宠妃,太后又对我好得很,那些侍卫又见只是些螃蟹,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就很轻易地放行了。
茅山螃蟹果然如书上所写的:“蟹出茅山下者,黄多而味甘,较它处为胜。”我送了些去太后那里,余下的便将若瑶请到我那里同吃了。
宫女们烫好了桂花酒,中间只放了大盆的螃蟹,那金黄的壳子还真诱人,语芳刚要动手帮我剥,我拦住了,道:“别,我自己剥着吃得香些。”语芳应了下去。
蕊儿在若瑶身后轻身道:“主子,您身体受不得寒,这玩意儿可不能吃多了。”我笑了笑,道:“蕊儿对姐姐倒是关心得很。”若瑶笑了,道:“她哪是关心我呀?整日里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用的,像个管家婆似的。”
“主子。”蕊儿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也是关心主子嘛。”
“蕊儿对姐姐一直是忠心的,罢了,今天也不用你们这些小丫头伺候了,螃蟹还多着呢,都去偏厅用些吧。”我挥了挥手,对下人要适时地加点恩,那样才能让他们好好替你做事。
“主子,密常在求见。”正当宫女们要下去的时候,小元子在外面报道,那些宫女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来,我轻轻一笑,道:“请她进来吧。”虽然和她不睦,但人家既然来了,也不方便把她公然赶出去。
“臣妾参见敏妃娘娘、敬嫔娘娘。”密常在笑盈盈地下拜,我也客气地回以微笑,“密常在请起。”
若瑶轻啜了口桂花酒道:“密常在来的正是时候,不如一块儿用些吧。”把眼看向我,我当然大方地道:“是啊,既然来了,就一起用吧,来人,给密常在看座。”
密常在又是一福,方坐了下来,她倒是有条不紊的,一点也没有因为上次和我争夺十五阿哥一事而心存不安,当下我也不说破,只表面客气着。
“娘娘真是好福气。”密常在感叹了一声,“这么大个的螃蟹臣妾在别处倒是不太见到的。”
“也是皇恩浩荡吧。”我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密常在觉得有些无趣,略低了低头。
若瑶见到气氛紧张,忙打岔道:“这光吃着敏妹妹的东西也怪不好意思的,正巧,今天用新鲜的菊花做了些豆沙菊花酥,我让蕊儿拿来给两位妹妹尝尝。”说着向蕊儿示意了一下。
一会儿工夫,蕊儿拿上来一盘子糕点,我拈起一个,豆沙入口即化,还夹杂着菊花的清香味,皮子酥酥软软的,很是可口,“姐姐做的东西就是好吃。”我赞了一句。
“臣妾也做了道菜请娘娘尝尝。”密常在回头示意,一名宫女端上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了一碟子菜,另又一个盘子上放着一片片洗干净的生菜。
密常在拿起一片生菜,用调羹舀了满满一勺的菜放在里面,包好递到我手上,然后她又包了一个给了若瑶。
反正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害我的,我大可放心,当下咬了一口,生菜的爽脆、松子的香味再加上些辣辣的味道,这个密常在做人不怎么样,做菜倒很好吃。
“这是什么菜,味道倒别致。”若瑶问道。
“回娘娘,是松仁香肚生菜包。”密常在见我们挺喜欢,微笑着回答。我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是和睦的呢。
终于散了席,我演戏也演得累了,就吩咐语芳和一众宫女太监们去偏厅吃些东西玩一阵子,自己回寝宫躺在软榻上休息,青芷在阿哈占家中学了不少的针线手艺,初学者总是想炫耀炫耀的,便当着我的面打起了穗子来,这东西我是学不来的,看一条条丝线在她手里翻腾倒也有趣,就让她坐在软榻旁打着。
“主子。”语芳推门进来,轻轻唤了我一声,我微微扬起身子道:“不是让你去玩会儿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语芳笑了笑,道:“奴婢又不像那些小丫头那么爱玩,而且总得有人来伺候主子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我面前,里面是莲子燕窝羹,我端了起来,闻了闻道:“今天这厨子做得好,还带着一股子特别的清香味呢。”
“娘娘,给青芷闻闻可以吗?”青芷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我心里一奇,当下把碗递了过去,青芷放在鼻下闻了闻,皱着眉头将碗放下,道:“娘娘,这东西不能吃,会中毒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汤有毒?”我看向了语芳,语芳连忙跪了下来,道:“主子,奴婢是和平时一样在小厨房拿的,奴婢没有做什么手脚呀!还请主子明查。”
“娘娘,青芷并不是说这汤有毒,只是用白荔枝做柴烧出的莲子汤若是和猪肚一块儿吃了就会中毒,而且中毒必死。”青芷神色严重,我浑身一颤,今天是吃了密常在送的松仁香肚生菜包,难道……我大惊失色,急道:“快,语芳,快去告诉若瑶姐姐,那莲子汤喝不得。”我平时和若瑶交好,但凡我吃什么总是会让人稍份给若瑶,时间一长,小厨房也知道了我的心意,不用我说,都会把东西送一份给若瑶的,那么今天一送,若瑶岂不是……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语芳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刚要飞奔而出,外面就闯进来一个人,是蕊儿,只见她发丝散乱,深秋季节,脸上却淌满了汗水,她跑到我跟前,扑通一跪,道:“娘娘,我们主子……我们主子好象不行了,求您去看看吧。”我一下心提了上来,难道还是没能躲过吗?
“糊涂丫头。”语芳挡在我跟前指责蕊儿道,“知道你主子不舒服,怎么还不请太医到跟前伺候,我们娘娘一会儿过去。”蕊儿顿悟,迅速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我有些奇怪语芳今日的作为,她平时可不是乱替主子拿主意的丫头呀。“主子,”语芳的语气很急,“您快给自己想想办法呀,我们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可外人不知道呀,敬嫔娘娘可是在主子这里吃了东西后发病的。”我一凛,是啊,我如果贸然指责密常在害人,那么反而会被她倒打一把。
“青芷。”我紧紧抓住青芷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喝了这汤但不会有生命危险?”青芷迟疑了,道:“有是有,但是好伤身子的。”
“哼,伤身子算得了什么?只要把心腹大患除去就好了。”密常在无权无势,像白荔枝这类东西很难带进宫来,肯定背后有高人相助,上次胤祥说密常在和贵妃相交甚密,如果此事属实,那么这个幕后主谋必定就是贵妃,贵妃,我们的账该清算清算了,今天就来个了断吧。
青芷思忖再三,终于拿了一颗淡绿色的小药丸出来,道:“请娘娘将这个服下,然后再喝下莲子汤,虽然会中毒,但不会死的,青芷再给娘娘好好调养身子,尽量不让娘娘受到大的伤害。”我接过药丸,看了一眼,心道:“这一切就靠你了。”一闭眼,将药丸抛进嘴里,咽了下去,入口是一股清凉味,腹中升上了一股暖意。
我重新端起那碗要命的莲子汤,放到口边,又放了下来,转头对语芳道:“语芳,抽空去告诉胤祥,那个宫女的用处该派上了。”语芳声音发颤,道:“是,主子,但,您真的要喝吗?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自信一笑,想到了敏妃在历史上是康熙三十七年死的,我没有把握一定能逃过那一劫,但眼下这道坎我一定能过的,贵妃,这次输的肯定是你,密常在,你是彻底走错队伍了,本宫不会让你再翻身的。海蓝、若瑶姐姐、还有我那胎死腹中的孩儿,今天就是给你们报仇的日子了,我大有烈士赴刑场的豪气,一口气将莲子汤喝下了一大半,还待再喝,却被青芷抢下了碗,道:“娘娘,喝这些足够中毒了,尽量少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