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后,补眠。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个真实得可怕的梦。
梦中的她被魔鬼紧紧束缚着,她拼命挣扎着,却挣不脱。
偶尔有逃脱的机会,她开始往前奔跑。
但延伸的枝蔓下一刻却将她捆住,拉回到了恶魔的面前。
那一片混沌中,恶魔就在她面前,她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像个吸血鬼一样压制在她身上,肆虐地折磨着她。
然后露出獠牙,朝着她的颈项处啃咬而下。
“啊了”云离一下子就惊醒了。
才发现只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只是这个噩梦太过真实了。
即使明知道是噩梦,她却依然可以感觉到那股森冷,感觉到魔鬼施加在她身上生生的疼。
几乎是一种冲动性的举动,云离拿过了手机,拨打了喻霆隽的手机。
“云小姐,你好,我是喻董的秘书,喻董正在开会,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告的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喻霆隽的秘书沉稳而又制式的应答。
“你好,林秘书,很抱歉我刚才不小心按错了电话。对了,以后请称呼我为喻太太,谢谢!没别的事了,我挂电话了,有空过来家里玩!”云离说完挂断了电话。
心里有什么被生生剖开了的感觉。
无助中想找最亲近的人寻求安慰,却发现最亲近的人也并不是24小时待命的!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伸手一抹,才发现脸上都是汗水,或者说是泪水。
放下手机,起身走进了浴室去洗了一下脸才走了出来。
手机响了,她走了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喻霆隽回电的。
她没有搭理,将手机放下后,就下楼去找东西吃了。
下楼后,别墅里的固定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她找不到不接的理由了。
喻霆隽知道她现在在别墅里。
云离只好接起电话,
“喂,你好!”
“云离,你找我有事?”喻霆隽在电话另一头问道。
“没事,刚才不小心按到了。”云离语气平静地应道。
“心情不好?”
“不会啊,怎么会这么说?”
“那能不能麻烦你下次对我的秘书说话客气一点,她并不知道我们结婚了。”喻霆隽这才说道。
“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恶声恶气地跟她说话,我不该纠正她的称呼,她称呼我为云小姐,还是喻太太有什么区别呢?我向她道歉,对不起。”云离先是一怔,下一秒就直接说道。
“云离,你在跟我赌气吗?”喻霆隽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云离语气依然平静。
“既然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喻太太了,就不要再做幼稚的事情。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不要为难其他无关的人。”
“好!”云离微笑着应道,也不去跟喻霆隽争辩。
然后不等喻霆隽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她走进了厨房去找吃了。
她甚至还很有兴致地给自己煮了海鲜面吃。
她记得她跟喻霆隽第一次在一起吃东西,吃的就是海鲜面。
她还清楚记得那份海鲜面的味道。
估计这辈子她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海鲜面了。
吃完了面后,她起身收拾好,就要端进厨房去洗。
下一秒突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餐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盘子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散开了。
她突然有一种破坏的快乐。
嘴角微扬,走出了餐厅,直接上了楼。
她不知道林秘书是怎么跟喻霆隽说的。
但不管林秘书说了什么,她都不应该怪林秘书挑拨离间说了什么。
她要怪的是自己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信任过她。
他打电话过来,也不是关心她怎么了。
他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责备她。
责备她对他的秘书说话不客气,责备她不应该对秘书说不应该说的话,责备她身为他的太太却行为幼稚。
云离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绝望和难过。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其实喻霆隽根本就不想往别人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所以当林秘书称呼她为云小姐的时候,她要微笑着应下来,而不是去纠正。
云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然后拿出了水彩笔开始在紫罗兰的墙上画画。
程光说他从来没看过她画画。
其实不是她不会画画。
而是没有那个心情画而已。
这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了文迪的声音,
“太太,你在楼上吗?”
“是的!”云离一边画着一边应道。
“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做的吗?”
“暂时不需要,谢谢!”
“好的,喻先生,担心你有事,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上楼来看看你!”
“我很好,不用!”
“好的,那太太,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按铃!”
“好的,我明白!”
云离应道,继续画画。
她将做的那个噩梦画在了墙上,只不过那个魔鬼的脸画成了喻霆隽的脸。
喻霆隽回来的时候,云离还坐在地毯上,画得正投入。
喻霆隽敲门,云离没有回应,更没有起身去开门。
就差一点点她就画完了。
这时候卧室外,传来了喻霆隽的声音。
云离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了地毯上,继续画画。
突然身后传来了巨响,有人在撞门。
就在她刚要爬起身去开门的时候,门已经被撞开了。
喻霆隽焦急的脸,印入了她的眼帘。
她却嘴角扬起笑了。
然后开口说道,
“霆隽,你看我画得漂亮吗?”
喻霆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快步走了进来,抓起了她的手。
云离以为他会打她,而事实上,并没有,喻霆隽只是以一种要吃人的凶狠表情狠狠地瞪着她而已。
云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静静地迎视她,却又带着几分挑恤的眼神。
“不就是程光回去了,犯得着这么难过吗?”喻霆隽嘲讽地说到。
云离听到喻霆隽的话,突然笑了出来。
“是啊,好难过啊,真是舍不得他走啊!”
喻霆隽阴鸷地盯着她,最后却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然后居高临下地说到,
“云离,别挑恤我,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霆隽,你为什么要娶我呢?”云离迎视着喻霆隽的双眸突然问道。
如果说她以前真的以为是喻霆隽要负责,才会要跟她登记。
现在她才觉得要是自己真的这么认为那就真的是太幼稚了。
她爱喻霆隽,爱得可以失去自我。
所以别说嫁给喻霆隽了,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而显然喻霆隽会跟她结婚,并不是他爱她,或是他需要她的负责这样可笑的理由。
“你说呢?”喻霆隽不答反问到。
“我不知道!我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懂过你!”云离摇了摇头应道。
“没关系,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懂!”喻霆隽冷笑着应道。
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出了她的卧室。
云离站在原地看着喻霆隽的背影,泪水溢出眼眶蜿蜒而下。
她只怕自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就能够真正了解他分毫
喻霆隽介绍云离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
跟着这家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赵默轩做事。
在跟赵大律师见面后,云离才知道原来赵默轩本科也是在F大毕业的,还是她现在教授的得意门生。
赵默轩跟她聊起了很多F大的地方,有的她甚至都没有听过,对这个学长更多了几分崇敬。
赵默轩转头跟喻霆隽说了小师妹就放心交给我吧!
喻霆隽开了一个冷笑话了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不是有一句话说防火防盗放师兄吗?
赵默轩哈哈大笑,捶了喻霆隽一拳,然后回到了滚蛋!
后来赵默轩,让她下周一去事务所报到。
吃完饭后,回到别墅。
云离洗完澡窝在沙发上看书,喻霆隽没有像往常那样进书房去加班。
而是洗完澡后,坐在云离的身侧看着资料。
半途,云离起身想下楼去倒水,问他想喝点什么?
喻霆隽说给我一杯牛奶。
云离上楼来的时候,端了一杯牛奶和一杯茶,还有一盘水果。
“晚上喝茶,你不怕睡不着。”喻霆隽昵视了她一眼问道。
“我需要提神看书。”云离平静地应道。
“我订了这个周末的飞机票回F市。”
“好!”云离没有异议。
看书看到十一点多,喻霆隽合上了资料说道,
“睡吧!”
云离看了一下时间,虽然还不困,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洗漱好,云离在床上躺了下来。
喻霆隽躺在她的身侧,伸手将灯关了。
一觉睡到天明。
周六这天早上,云离和喻霆隽一起去了机场。
喻霆隽订了早上九点半的飞机。
云离没有给程光打电话,说她要回F市一趟。
她甚至不知道程光现在是否还在F市,还是已经出国了。
但想着自己可能也没时间跟程光和李静他们见面,也就只好作罢。
上了飞机后,云离想坐在靠窗的位置,但喻霆隽不同意。
她有些不高兴,但也懒得忤逆喻霆隽,坐下来后,系上安全带后,就直接闭上眼睛了。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喻霆隽不让她坐靠窗位置的原因。
只是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飞机攀升过度过程中,遇到气流会比较颠簸。
云离有些头晕,闭着双眼没说话,因为这次飞机颠簸得实在有些厉害。
她甚至听到经济舱里传来了女孩的尖叫声。
喻霆隽握住了她的手的时候,云离渐渐平静下来。
两个小时的行程,不去注意的话,很快就到了。
等到安全降落后,云离有一种平安落地的感觉真好。
喻霆隽牵着她的手,下了飞机,朝着出口通道走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喻霆隽在水吧,给她买了一杯热饮。
她喝了之后,胃好受一些。
走出了航站楼,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喻霆隽跟司机说直接去墓园。
云离知道,喻霆隽是想直接带她去见他的母亲。
云离觉得自己跟喻霆隽结婚了之后才去见他的母亲多少有些失礼了。
于是忍不住问了喻霆隽一句,
“霆隽,你为什么不提前带我去见见……妈呢?”
喻霆隽转过头来看着她,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云离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喻霆隽以前也经常来F市看她,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带她去见见他母亲的。
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现在告诉她,以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也许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而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妈,喜欢什么花?”
“兰花!”
“哦!”云离应了一声。
这个季节没有兰花,何况兰花只有盆栽的,没有剪下来卖的。
除非是塑料花。
最后喻霆隽还是让司机在一家甜品店前停了下来,买了几样糕点。
喻霆隽解释说,这是他母亲生前喜欢吃的。
云离记了下来。
想着她以后来看婆婆的时候,也会买这些去看她的。
带了墓园,登记之后,喻霆隽带着云离沿着石阶来到了他母亲的墓地前。
云离看着墓碑上的那帧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温婉美好,此刻正盈盈微笑着凝视着他们。
“妈,我带云离来看您,她以后就是您媳妇了!”
“妈,我是云离!”云离跟着打着招呼。
喻霆隽跪了下来,将母亲喜欢的糕点摆好,上了香,点上蜡烛后,云离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喻霆隽静静地跪在这里,表情显得有些哀戚,云离不敢打扰她,也跟着静静地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喻霆隽终于开口说道,
“我母亲跟我父亲是青梅竹马,他们从小就认识,从小学到大学,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念的。
大学毕业后,他们结婚了,第二年有了我。
我母亲没有出去工作过,结婚后,就在家相夫教子。
她非常爱我父亲,生活的全部就是我父亲和我。
更准确的说,她是因为爱我父亲,连带地爱着他们结晶的我。
在我二十一岁那一年我母亲自杀了”
云离倒抽了一股冷气。
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喻霆隽。
而喻霆隽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怀了我父亲的孩子。
他回来跟我母亲提出离婚。
我母亲答应了。
他们约好,第二天上午就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然后我母亲在那天晚上就自杀了!
虽然我父亲最后还是彻底摆脱了我母亲。
但是我母亲到死还是他的妻子。
我母亲用死亡来成全这个身份。
我外公和我爷爷在知道我母亲的死因后。
强迫我父亲跟那个女人分手,并让人打掉了那个女孩肚子里的孩子。
我父亲后来想转移喻氏的资产,带着那个女人私奔,但被我爷爷发现了,没有成功。
我爷爷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并将他赶出了喻氏,半年后他身无分文回来了,求得我爷爷的原谅。
有一次,我父亲约我出去吃饭,我们坐了同一辆车。
刚出门没多远,就被迎面告诉开过出的车撞了个正着。
我父亲当场死亡,我坐在后座,绑着安全带虽然受了重伤,却保住了一条命。
肇事司机也当场死亡,那个肇事者就是我父亲的那个情人。
我爷爷在那之后,就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喻霆隽说完转头看向云离。
云离紧咬着下唇,泪流满面。
“云离,那个女人就是你母亲,张岚!”喻霆隽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离一下子就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喻霆隽,然后用力地摇着头,激动地反驳道,
“不是的,不是的,你胡说,我妈才不是这么坏的女人!我妈不是!”
云离像被抽了灵魂一般,甚至什么时候从墓园离开都不知道。
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海边的一座别墅的卧室里。
喻霆隽不在身侧。
云离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慌张地下了床,赤脚走出了卧室。
“霆隽,霆隽了”云离慌张地唤到。
却找不到人。
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了出来。
“我在这里!”喻霆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就看到云离瘫坐在客厅的地上,泪流满面。
他走了过去,抱起她,柔声问着,
“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
云离泪眼模糊地看着喻霆隽。
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喻霆隽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我介绍到,
“我是刚搬进来不久的屋主,我姓喻!”
“霆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又做噩梦了?”
“霆隽,不要离开我!“云离抱着喻霆隽哭着求道。
“不会!”喻霆隽平静如水地应道。
“霆隽,你跟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不是?”云离泪眼模糊地看着喻霆隽问道。
“饿了吗?我正在煮粥,待会就可以吃了。”喻霆隽就好像没听到云离的话一般说道。
云离定定地看着喻霆隽,心惊地问了一句,
“霆隽,难道你娶我,是为了你母亲报仇吗?”
“不是!”喻霆隽这次正面回答了,语气还是一样的平和。
就好像云离问他说今天天气晴朗吗?他说不是,今天下雨了!
云离没有再说什么了,挣扎着下来,
“我去洗一下脸!”
然后自己上楼回到了卧室。
云离站在浴室的洗脸盆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脸颊白得近乎没有血色。
长发披肩,睡袍微敞。
灯光再婆娑一些,就跟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她低着头揉了毛巾,擦着脸。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喻霆隽的那句话了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不是!
绝对不是!
妈妈是个好女人!
妈妈很温柔而且坚强,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然妈妈坚持跟爸爸离婚后,舅舅拒绝她回娘家,因为当时的云家表面上看来还是财大气粗的豪门。
而离了婚的话,就意味着跟云家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所以当时外公外婆和舅舅是不同意他们离婚的。
这也是母亲坚持离婚后,也没有回到娘家那边的原因。
所以如此硬骨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她本能就是被第三者给害惨了,又怎么可能去做第三者这种事呢?
可是喻霆隽却又一口咬定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妈妈。
她不知道其中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那样一个坏女人是她的妈妈,她绝对不相信!
换了一套衣服,从卧室里出来,云离环顾着四周。
这是一套位于海边的别墅。
从这里可以看到海面波光粼粼,微波荡漾。
这是内海,所以浪并不高。
感觉更像是江面。
而这套别墅应该建了很多年,因为不管是布置还是装饰都有些年代了。
不过维护得很好,所以虽然上了年代,但却只显出质感来,没有显出破旧。
下了楼,喻霆隽正好从餐厅里走出来,叫她去吃粥。
云离走了过去,伸手搂着喻霆隽。
静静地靠在她的怀里。
喻霆隽并没有推开她。
此刻的他们更像是两只取暖的刺猬,像要靠近又怕扎伤对方。
不靠近,又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
于是在这样的挣扎着矛盾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互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