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属于我
病中的莫向与,眼睛总是特别黑特别亮特别润特别无辜,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只需轻轻扬一扬眼帘忽闪一下长长的睫毛,就能让君莫惜的心软成一块棉花糖。
她还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当她和小泥鳅在花园里玩得热火朝天笑语喧天时,她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高高楼顶塔尖的他。他贴着窗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羡慕又像是不屑。视线交接后,他垂下眼又旋即扬起,淡漠地扫她一眼后从窗户边撤离。从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当经过他窗下,她总会下意识抬头,仰望,寻找。
呵呵,她曾经一度幻想他是被囚禁在塔尖的王子,而她则是身驾白马前去拯救他的公主。当然,后来,她才知道,该被拯救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疼吗?”
他懒洋洋地倚在床头,眼睛水汪汪的,望向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在这样的温柔注视下,君莫惜很没骨气地就卸了心防,像只小绵羊般乖巧地点了点头。
结果呢,下一秒,他的手伸过来,照着她脸上的红肿狠狠地就捏了一把,突如其来的一捏立刻让她疼得龇牙咧嘴,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像没事人儿般收回手,懒懒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慢悠悠地说:“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警告过你,你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属于我,这世上谁也没有资格动你,你倒好,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说,我是不是该狠狠地惩罚你?”
君莫惜捂着脸,心酸得难以言表,在眼泪滚出来之前,忙转过身。他说的话,她句句都记得,甜蜜的,嚣张的,霸道的,恶狠狠的,每一句都不舍得忘。可是,有什么用呢,记得是一回事,不能响应又是另一回事。
“过来,躺上去!”
用力扳过她的肩,将她按倒在床上,看到她闭着眼咬着唇流泪不止的样儿,他的心不可控制地抽了一下。
“爱哭鬼,你真当自己脑袋长草了吗,这么多眼泪,把头发都浇湿了?”
骂归骂,手上却不自觉地减轻了力道,可是看到她倔强地想侧过身子避开他的碰触,他又恼了起来。
每次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般忽高忽低无法自主,他也想温柔待她啊,可是她总是有本事将他的温柔搅得荡然无存。
“躺平了!”
对她,只有恶声恶气,再加上威胁和恐吓,她才会乖乖听话。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怕他,还是不怕他,怨念。
“这样才乖。”
掰开她捂在肿脸上的手,他将自己额上的冰袋挪到了她的脸上。
这个笨蛋,不但对他狠心,连对自己,她都这么狠。肿这么高,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到底有多疼?
呵,她在紧张吗?睫毛颤个不停,连眼泪都被颤得止住了,看来,他对她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意识到这一点,莫向与的嘴角开始上扬,体内的恶魔因子又蠢蠢欲动,咳,不逗她一下,生活着实枯燥乏味。
于是,他凑近她,用手指拨拨她乱颤的睫毛,笑,“短睫毛,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引得脸颊一阵阵发痒。她捏着手指没有吭声,可是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是取悦了他。
他轻笑着拿凉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鼻翼,落在上面轻点,“一,二,三,短睫毛,你脸上有五颗蚊子屎,你是茅坑吗,怎么这么爱招蚊子?”
君莫惜“啪”一声挥开他的手,捂着鼻子就坐了起来,气急败坏,“你才是茅坑,你懂什么,这是天使之吻!”
“哦。”他一脸恍悟地点头,懒懒地向后靠着床背,眸中笑意闪动,“宝贝,我可不记得我有吻过你那里。如果要长天使之吻,不是该长这里?”
说着,他的手指爬上她的嘴唇,轻点,“应该长这里,长这里,长这里,长这里……”
“啪”一声,君莫惜再次挥开他的手,握拳低吼:“你哪里配当天使,你这头欠扁的恶魔!”
“啧,这样就怒了?去,放水洗澡,自己降温。”
抬起一脚,往她娇臀上一踢,就把她踹下了床。
看到她不驯的眼神,莫向与笑意更盛,“怎么,难不成你想让我这恶魔亲自帮你脱衣亲自帮你降温?我数到一,你……”
接下来,他的话全被她关在了浴室门外。
天杀的,好想扁人,好想扁人啊!
君莫惜将自己浸在浴缸中,怒火焚身。
他哪里像生病的样子,有病的人根本就是她才对。
她有病,才会想要和他和平相处。
她有病,才会以为病中的他令人心疼。
她有病,才会签下那该死的《继承书》。
啊啊啊,都怪“继承书”上的条件太优厚,所以她才头脑发热一时糊涂。
“继承书”上说,试用期一年,一年中若是有任何一方不愿意继续,都可以提前一个月向对方提出书面声明,声明后,无须得到另一方的任何口头或书面同意,“继承书”即可失效。
试用期间,月薪一万二,年底双薪,逢节假日有红包,按国家标准上四险一金,另有每季度旅游基金一万二,每月置装费三千,包食宿,其他未尽事宜,双方随时可以友好协商。
看,这么好的条件,对一个刚出校门的社会菜菜鸟来说,真是太太太具有诱惑了。
她从小就知道,在老宅当佣人的待遇相当于在别的公司当白领银领甚至是金领,只是没想到连管家的试用期工资都这么高,这也就难怪她能从小就上贵族幼儿园贵族小学贵族中学,如果不是她在四年前坚决拒绝和那恶魔出国上那个什么鬼贵族大学,估计她都会一路贵族下来。呵,以前读小说,经常会看到“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也许她比较好运,属于“丫环的出身小姐的命”,谁让她有个顶着“世袭管家”头衔的老爸呢。
君家自曾爷爷那一辈开始在莫家当管家,传到她这一代是第四代。虽然她不明白在这么一个现代社会,为什么她的爷爷和爸爸仍愿“世袭”管家这种职位,但对她来说,她图的就是这一年的试用期。别说她没出息,她就等着随随便便混完这一年,然后携带那十六个一万二和十二个三千元远走高飞。有了巨款在手,她要翻身当主人,离那恶魔越远越好,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过一种全新的生活。所以,君家宝,为了将来永久的光辉岁月,你就继续暂时忍耐吧!你要记着,卧薪尝胆的人,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所以,君家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从浴室出来时,他已睡了,睡着的样子,童叟无欺的无害。
壁灯的晕黄灯光投下来,在他脸上形成一层柔润的薄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排小栅栏似的暗影,浓密的头发胡乱地覆在额前搭在耳鬓,使他看起来相当的具有欺骗性。
这家伙,她再也不要相信他的表相!长个长睫毛有什么了不起,自己得了长毛症,竟然还怪别人睫毛短!她哪里短了,明明量下来每根也有一点几厘米!讨厌的家伙,连眼睫毛的长短都要说三道四!
越想越气,君莫惜忍不住伸出手。哼,待揪下一根来量量,看看到底是谁短!
哪知手指刚触到他,她立刻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接下来,什么睫毛什么上当什么欺骗全都不记得了,满脑子剩下的都是“他在发烧”。
手脚麻利地帮他调整好睡姿,君莫惜快速拿冰袋覆到他额上。
他轻皱着眉头,不悦于她的打扰,但在感觉到她要撤离时,他却又欺近来,似八爪鱼般缠上她的腰身,拖着她向后仰倒,紧接着,她就变成了他的抱枕娃娃。
他搂着她,寻找到一个最佳的睡眠姿势,满足地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鸣,而后就再也不管她的死活,沉沉睡去。
浑身僵硬被压去大半个身子的君莫惜试图轻手轻脚地脱离他的钳制,无奈他总是得寸进尺,她退一寸他进一寸,她缩一尺他进一尺,躲无可躲撤无可撤后,君莫惜不得不承认,她也怀念这样的拥抱,怀念了好久好久。
趁着他睡得不省人事,就让她贪恋这一刻的亲密。
回抱着他,将脸贴在他滚烫的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扑通,扑通,平稳而有节奏,就像,一首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