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道组织
滕明不是没听说过黑道，在日本，黑道也算得上是合法的组织，不少人以混黑道作为他们的职业。
跪坐在典型的类似日本传统道场风格的木地板上，滕明僵硬着脑袋偷瞄了几眼在他左右两边挺直腰杆跪坐着的两排黑衣墨镜男以及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模样挺粗犷的中年男人，全身一直都在冒冷汗，从今天上班半路上被人“请”到这里开始，他的脑子几乎全处于混沌状态。
他想不通自己一个从没得罪过谁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黑道的一等良民，这些人为什么大清早就“绑架”他？
四周静悄悄的，滕明根据自己脚麻的程度粗略估算了下他们已经这样静止了大概一个小时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滕明思考着这些人是不是在等着他自首？
“这……这位大哥，您找……找我有什么事？”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滕明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开口。
齐刷刷的两排墨镜转向自己，滕明全身一阵发寒。
最前面的那个粗犷男人转了一下头，“中井，你没跟他说明白？”
跪坐在滕明右侧最前的一个墨镜男稍微压低了头，“回老大，我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滕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子里开始自动回放自己大清早的那一段“遭遇”。
凌晨五点半，是他一贯的出门时间，十五分钟后收拾完毕下楼进车库，刚一进车库门，就看到五个黑衣黑墨镜的彪形大汉站在他的二手车旁边。
天还没亮站在车库里，滕明自动把这几个人归类到偷车贼这一行列当中，关系到自己唯一值钱的宝贝汽车的安危，滕明心里一紧张，也管不了对方的体型看上去不是像自己这种连肌肉都有点萎缩的小肉鸡能惹的，冲上去就喊：“你们要对我的车干吗？”
果然，滕明还没到他的车旁边，旁边的几个人就冲上来按住了自己。
然后，其中一个人走过来，用极其平板的声音像宣布宣判结果那种语气跟自己说：“滕先生，我们老大请你到组里谈一下关于我们大小姐的事情。”
说完，有人就从后面用不知道是什么布塞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把自己塞进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长型的汽车里。
看到那辆比自己的车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汽车以及那位墨镜男说的“组里”两个字让滕明清楚了这帮人不是他所想的偷车贼而是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黑道分子。
虽然这车比自己那辆二手车高档，坐着也比较舒服，但是在被别人“绑架”的情况下乘坐这么高级的车的滕明一点都感觉不到舒服，满脑子都是，他会不会被分尸，会不会被一枪嘣了，会不会被活埋，会不会被当沙包使……
结果一到达目的地他就被人带到这个地方，一直跪坐到现在。
粗犷男眼神一敛，眉头一紧，眼光又对准了滕明，开始上下审视？
被那男人看得全身都紧绷的滕明实在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非得被人绑架过来像看珍稀动物那样审视。
“大……大哥，我不……不认识你们大小姐啊。”
粗犷男人又转头看着之前那位叫中井的墨镜男，“你确定没绑错人？”
墨镜男再次低头，“回老大，属下确定没绑错人！”
粗犷男人再次转回头，再次把那道凌厉的目光放在滕明身上的时候，滕明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把话问清楚。
为了不让自己在那道颇有威力的眼光下退缩，滕明索性闭上了眼睛。
“我就是滕明，但是我记得我没得罪过人，也不认识黑道上的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在他面对面的地方好像传来一阵巨响，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穿着剑道服的山口木叶正拉开一边的推门，打着哈欠。
“老头，找我什么事？”
一瞬间，滕明似乎有点明白刚才那位墨镜男所谓的“已经说明白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今天这帮人请他来是说明关于山口木叶的事情的。
等等……难道山口木叶是黑道人家的大小姐？！
虽然一早就认为山口木叶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从那边打电话要急救箱后几个黑衣墨镜男冲进来的情景看来，滕明也就猜测过山口木叶应该是某富家千金。
可是黑道大小姐……
脑子里浮现山口木叶身穿洋装的模样，怎么看都没办法把那个样子的山口木叶和黑道搭上边啊。
滕明的嘴角开始抽搐，这帮人不会是搞错了，以为他把他们大小姐怎么着了吧？想他连防身术什么的一点都不会，走在路上被人抢劫绝对不会还手的没用男人，怎么可能对他们大小姐怎么着？再说了……
山口木叶最初出现在他面前时就在他家对门上插了把他用劲才拔出来的飞刀，他又能把她怎么着？
“那个……山口小姐，这位老大似乎误会了点什么，你能帮忙澄清一下吗？我还得赶去上班。”滕明期盼地看着山口木叶转过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事情似乎有点出乎滕明的预料，山口木叶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之内，明明来找他的时候那么大方，那么直接，说话行为反应都那么直爽，可现在他真正需要她的帮助的时候，她却在接收到他那真诚求助的目光时第一反应是转头就往回跑，一下子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他只是说了一句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而被山口木叶称做“老头”的粗犷男人在山口木叶消失在推门后面之后，转过头来看他的目光更加深沉了……
“那……那个这位老大，我和山口小姐……其实……”滕明很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但是被那么两排墨镜男直直盯着，全身发凉的味道实在有点呛，他越是紧张越是很难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会什么？”这是对面粗犷男人对着滕明第一次说话，却让滕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我……”会什么？上班做的那些算吗？滕明一下子汗颜起来，在黑道老大面前说自己平时做的那些事情，感觉很丢人。
“说清楚，还有你的长处，优点，有什么特别擅长的技能没有？”
滕明冷汗，这位老大不是想收他做他手下吧？就他那小肉鸡身板，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一拳揍晕他。
“我……平时就是统计下报表数据，分析下部门业绩状况，找出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这些……至于擅长技能，对数字敏感算不算？”滕明慢吞吞地列举出自己所能想到的自己还算得上比较在行的东西，听说黑道内部的待遇相当不错，但是总觉得……不太可能。
“嗯……”粗犷男人应了一声，看滕明的眼光更加深不可测，滕明紧张地瞪圆了眼睛，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没说对。
“如果让你面对一帮子操家伙的人，你会怎么样？”
“跑。”滕明想，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不跑的人绝对是傻子，当然没条件跑的除外。
“为什么？”
滕明顿了一下，看着对面的粗犷男人，“不跑就死，我还不想死。”他又不是三头六臂铜墙铁壁，钢刀子弹碰到他的小肉鸡身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这样啊……”粗犷男人垂下头思考了一下，又转头对他身边的中井点了点头。
“派人送滕先生去他的公司。”
听到粗犷男人肯放他回去的滕明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说什么，按照那个叫中井的墨镜男的指示跟着出了道场，往门口走去。
直到到了公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同事们纷纷过来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滕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黑道老大叫他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和山口木叶找上他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
山口木叶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家里看到滕明，穿着剑道服过去是为了见到老头一个控制不好打起来的话行动方便一点。
可是奶妈说过自己穿剑道服的样子是最没有女人味的，怎么能让滕明看到没有女人味的自己？
山口木叶边诅咒着山口圣助不得好死，边拼命找衣服换衣服，等到穿戴完毕，打扮得体之后奔出房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脸失望地看着早已经曲终人散空空如也的道场，山口木叶恨恨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推门，踢了高跟鞋就气势汹汹地找山口圣助算账去了。
“哗啦”一声推门被推开，山口圣助斜眼看了一下一脸狰狞的山口木叶，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有事？”
山口木叶撸了撸袖子，咬牙切齿地往里面走，“找茬算不算？”
山口圣助哼了一声。
“来吧。”
等山口圣助话音刚落，山口木叶直接抬腿踢向他手上的那杯茶。
“妈的，对破坏老娘好事那么热衷，老娘让你喝茶！”
山口圣助带着茶杯闪到一边，躲过山口木叶那一脚，“木叶，这次你是误会我了，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讲道理。”
一招没有得手，山口木叶再回身反踢一脚过去。
“当老娘是傻子？”死老头从来没有讲理过，在他眼里，他就是理，跟他没道理好讲。
山口圣助再闪过，“我说的是实话。”
山口木叶见两招连山口圣助的衣角都没碰到，顿时恼了，拿起一边的茶具就往山口圣助那边扔。
山口圣助急忙伸手去接，那可是孩子他娘留给他的东西啊，还好今天他只拿出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看着护住茶杯茶壶趴在地上的山口圣助，山口木叶龇着牙，咧着嘴冲上去一脚踩住山口圣助。
“给老娘说清楚，你想把人家怎么着？”
这个人家，当然是指这个时候已经坐在办公桌前虽然惊魂未定却还是深呼吸了数百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滕明。
滕明是不知道那古怪的父女找上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特别是山口木叶，他不是傻子，山口木叶从一开始对他的那种亲近感那么强烈，就好像他们是多年认识的至交好友那样。
滕明甩了甩头，山口木叶全身散发出来的亲近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接收下来。明明他们认识就那么点日子，山口木叶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到底是从何而生？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在意这一点，
是出于某种目的？还是某种感情？
滕明再一次见到山口木叶时是在公司举行的周年庆典上，虽然山口木叶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也让他惊了一把，但是这次与其说惊，还不如说意料之外吧。
谁又能想到在他们这么个小公司的小庆典上，山口木叶那样的黑道大小姐也会出现，不过今天穿了一身小礼服的山口木叶让滕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冷艳。
艳是不用说，从一开始滕明就觉得山口木叶很漂亮，五官脸型身段都很完美，除了她那和她长相完全不搭的行为举止。这让滕明感叹了无数次，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至少这样的山口木叶让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至于冷……
滕明看着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的山口木叶低着头，完全忽略了身边所有生物的样子，再看看她身边的情况，猜想着这个时候那股寒气所针对的应该是站在她身边，不断大笑着的那位帅哥。
没气质，没涵养，没素质，无耻，卑鄙，神经质。山口木叶脑子里不断翻滚着这些形容词来形容着一直在她身边打转的这个男人。
厌恶，极度痛恨这一类生物，山口木叶很想直接挥拳揍晕这位，然后提裙走人，她已经连续八天没见到滕明了。
自从滕明出现在她家之后第二天开始这个叫藤原健的男人就出现在他家道场里，然后死老头不知道是脑子哪抽风了，非要她好好招待客人，就因为据藤原健说他就是小时候跟她同班做了六年的同学，他父亲似乎是在美国做生意的。
但是不管这个男人跟她是不是小学同学，他父亲在哪里做什么生意，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就是对他没印象，没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庆典刚好是滕明所在的公司办的，打死她都不来有这个男人出现的地方。
“哈哈，木叶，你看那老头，故意从两边把头发梳上来就为了盖住他的秃头，盖了也是秃头，不盖也秃头，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山口木叶白了一眼，他才有问题，从一进场就开始一个个评论下来，别人爱长那样关他什么事？脑子有坑的人思想也跟别人不一样。
“哈哈，木叶，你看那边那个呆子，傻乎乎地站在那看着这边，肯定是知道我们的身份，又不敢上来。”
介于这个白痴说到看着他们这边的缘故，山口木叶终于抬起了她一直不愿意抬起的脑袋，往白痴嘴里的“呆子”那边看过去。
滕明是一直观察着山口木叶那边的情况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安静，除了不断地喝着她离她不远的啤酒，偶尔吃点糕点什么的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当然也没见她说过一个字。
那么安分的山口木叶还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有点可见却不可及的感觉。
正想着，一直低头自己干自己的事的山口木叶忽然抬起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下意识的，滕明就想起了那天在她家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时候一瞬间遁走的表情，心下一惊，这下她又该遁了。
不过幸好这次的山口木叶似乎和上次的反应不太一样，好像又回到了他所认识的山口木叶，提起裙子就直接朝他这边奔过来。
这下滕明倒是慌了手脚，看着似乎走得不太稳的山口木叶朝他这边过来，他是去接也不是，不去接也不是。
能在这种无聊到爆的庆典上看到滕明，山口木叶觉得这是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身上的衣服太别扭，几次都想直接扯下来算了，看到对面一个劲地对着她摇头示意她慢慢过来就好的滕明，捏了捏拳头，放弃。
终于走到了滕明面前，山口木叶豪爽地拍了一下滕明的肩膀。
“HI，那么巧。”
滕明笑笑，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她后面一个劲使斗鸡眼瞪他的男人。
山口木叶回头看了一眼藤原健，抱胸冷眼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啊？没见我很忙吗？”
忙……滕明觉得这位大小姐还真把他当一回事。
“没事，山口小姐，这位是您的客人？”
山口木叶回头，“他？跟班的，硬跟上来的那种，当他不存在就好，走，我们出去，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着人都快憋得乌烟瘴气了。”
这话滕明同意，这类周年庆典本来就是拉拢生意伙伴的一种手段，到处都是打官腔套关系，不时还炫耀下自己身家，的确让人无比反感。
不过，他还不能走，毕竟他是这公司的一员。
“山口小姐，我还得招待客人，不能……”滕明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山口木叶拉着往外走。
“我不就是客人吗？走走，出去陪我抽根烟。”
穿着小礼服抽烟？滕明不是没见过女人抽烟，但是抽着那么有男人味的烟还摆着那么有男人味的姿势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一边抽着烟一边抖着腿，还跟他不断说着话的山口木叶，滕明忍不住笑了出来。山口木叶，这个女人又一次出乎意料地让他惊了一把，那么“特别”的女人，竟让他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她。
山口木叶没有料到滕明会在她面前笑，还笑得那么肆无忌惮，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什么好笑的，于是好奇心就被吊起来了，她推了滕明一把，“笑什么呢？”
滕明极力忍住笑，“没……没什么，一下子没忍住而已。”
山口木叶斜眼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谎也不打草稿，一分钟之内说了，饶你不死。”
一分钟？滕明站直身体，仔细想着该怎么描述他脑袋里的想法。
“嗯……觉得高兴吧，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