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识
滕明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日本传统的内室，只是这房子除了他自己还有他躺着的那床垫子以及盖在他身上的那床被褥之外，什么都没有，忍着全身叫嚣着的疼痛坐了起来，怀疑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不是传说中的异度空间，说实在的，他还真没见过一个除了他自己和床被啥都没有的房间。
“啊……”摸了摸比身上的伤更痛的头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摸到绷带，滕明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滕明！”一道足以震破他耳膜的声音随着“哗啦”声被用力推开的推门传了进来，并且成功地吓了他一跳。
回过神来，才发现来者是山口木叶。
“喂喂！你没怎么样吧？”山口木叶见滕明没有应他，走进来询问了一声。
滕明转过头，笑看着山口木叶，“没事，我还活得好好的。”
山口木叶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看到你面目全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还真以为你被那帮混蛋给灭了呢。”
滕明笑笑，有那么安慰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吗？
“第一次被揍得那么重，受不住就晕过去了。”虽然这种事对男人来讲很丢脸，但是滕明觉得在山口木叶面前没必要逞强，“那现在……山口小姐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山口木叶看了滕明一眼，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这事也怪我，上次有人在我们地盘上闹事，被我们修理了一顿，结果对方似乎觉得教训得不够味，想再尝一次。”
“修理？你修理那帮男人？”滕明还是没办法想象像山口木叶那么娇小的女孩子去修理那帮虽然没啥脑子，体型看上去却很吓人的混混？
山口木叶一愣，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没赶上，被我兄弟修理了一顿。”
那还差不多，滕明真的想象不出山口木叶挥舞着拳头去揍人。
“嗯，那就好，你啊，应该是被别人保护才对。”女孩子天生就应该被男人所保护，这是滕明一贯以来的想法。
见到滕明完全没事的山口木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还得去和老头算总账，转头告诉滕明这几天暂时先留在山口组，并且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
走出内室的山口木叶捏了捏拳头，看到前面刚好走过的中井，出声叫住了他：“查得怎么样？”
中井看了山口木叶一眼，“老大吩咐，不能告诉大小姐。”
山口木叶脸一沉，冲上去一把拽住中井的衣领，“再说一次，小心老娘不客气！”
中井看着明显已经发怒了山口木叶，“老大吩咐，有什么话直接问他。”
能问得出来她还找他干吗？山口木叶恨恨地放下中井，转头朝堂口奔过去。
山口木叶的身影刚消失在拐弯处，滕明就走出了内室，合上推门，对着中井行了礼，中井推了推墨镜，同样弯腰行礼。
在滕明的印象中，中井应该是属于死忠的那种部下，那一板一眼完全不会变通的言行举止充分钟证明了他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人，他谁的命令威胁都不听。
滕明原本是不想过度牵连进这类属于黑道内部纷争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他说不想牵连就不会牵连进去了。
“能和你聊聊吗？中井先生。”滕明微笑着在走廊沿上坐下。
中井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下人去替滕明先生端茶过来，就走到滕明身边，坐了下来。
“滕先生请讲。”
既然知道了中井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滕明也没必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卷入了什么事件？”
中井顿了一下，“滕先生不必担心，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山口组一定会替先生摆平。”
中井的答案，很明显并不是滕明所要的，他当然知道只要他在山口组里，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可他不喜欢不明不白地被人保护，就算他是山口木叶的朋友。
滕明笑了笑，“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坐在身边的中井，忽然站了起来，“滕先生，您是局外人，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对于这一点，滕明当然清楚，而且他也知道一些事情一旦他知道了，他就等于彻底被拖入黑道这条路上了。
可他就是找不到让自己置身事外的理由，他凭什么要让山口组保护，凭什么要让山口木叶来保护自己？
就算他是个连防身术都不会的小肉鸡，甚至可能连山口木叶都打不过，可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有男人的尊严，男人有男人的底线，作为男人，保护女人才是天职，被女人保护算什么，与自己被人保护相比，他更希望是自己保护了山口木叶。
滕明站了起来，对着一步步往前走的中井，深呼吸了口气，“请中井先生告诉我，山口组长在哪？我亲自去问。”
再次面对这个粗犷的中年男人，滕明还是忍不住冒冷汗，那股完全无法掩饰的黑道气息直逼着他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
“听说你找我？”山口圣助没有看滕明，只是侧坐在那，喝着他的茶，他的对面是一直瞪着他，咬着牙，一副虎视眈眈想要直接扑上去撕碎对方的模样的山口木叶。
这还是滕明第一次到盛怒中的山口木叶，像只快要发狂了的小老虎。
“是的，关于……”滕明正想直接开口，就被山口圣助给打断了。
“如果是关于昨天的事，你没必要担心，山口组会保护你的安危。”
和中井给他的答案一模一样，滕明寻思着，这两人是不是事先通过气，一起打算蒙过去算了。
“多谢山口组长，不过……”滕明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他总有知情权吧，可惜正要问出口，被山口圣助转过来看他的眼神给冻住了。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那么凶悍的眼神盯着，滕明是全身都觉得被那眼神锁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做了下头部的上下规则运动。
直到山口圣助再次转回头去喝他的茶，滕明才算是松了口气，想着刚才虽然自己是没出息地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了，但总算是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图。
“胆子不小，小子，如果我说，这事一旦你知道了，你以后所有正常生活都将毁于一旦，你还想知道吗？”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知道，可滕明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正想回答山口圣助的话，对面的山口木叶沉不住气了。
“死老头，要说就说，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爱卖什么破关子，明明就是小气，还装个什么劲。”
原本很有气势的氛围，在山口木叶一句话下，彻底破坏了那种压抑感。
山口木叶对面的山口圣助抬起头，看向山口木叶，毫无预兆地把手上的茶杯扔了过去。
几乎瞬间，滕明睁大了眼睛，他记得这茶水就刚刚烧沸才倒进山口圣助的那茶杯里头，这会肯定很烫人，洒到人身上不是开玩笑的。
“小心！”下意识地滕明就起身上去想用身体护住山口木叶。
被滕明那一声喊，原本要闪身的山口木叶顿时愣住了，抬起头看到滕明朝她飞扑过来。
结果，当然是茶水全部洒在了紧紧护住在山口木叶的滕明身上，身上的衣服薄，滚烫的水透过布料直接烫在滕明身上。
刺痛……不过心里却吁了口气，总算没洒到木叶身上。
等山口木叶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起来伸手就扒掉滕明身上的衣服，推着他就往外头走。还没走几步，身后山口圣助吼了过来：“你敢给我走出去一步！”
山口木叶顿了下，继续往前走，把门拉开，推着滕明往外头走，看到中井在外头，看了他一眼。
“中井，带他去冲下水，然后找福大。”福大是常驻山口组内的医生，不管大病小病，死得了死不了的都让他看。
山口木叶一说完就回头往里走，滕明担心地赶紧回头，中井拉住他往前走。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中井的话刚说完，里头就飚出来那父女俩的吼声。
“你敢在我面前扒男人的衣服？”
“我喜欢。”滕明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两人不愧是父女，脾气上真是惊人的相似。
既然中井都那么说了，滕明也不好再回头，只得跟着他往外头走。
背上上了药，福大吩咐他回去趴着，尽量不要出门，滕明刚跨出门槛，正准备遵医嘱回去趴着，恰好看到藤原健迎面走过来。
对于这个嘴皮子臭得让人难以有任何好感的男人，滕明最初是打算打个招呼，然后就当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自己，明明很友善地和他打招呼，却一副讽刺的嘴脸吐出那些实在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话。
滕明很无奈地想着，好像他没有得罪过这个人吧。
“不好意思，藤原先生，不管您说什么，这段时间我暂时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面子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一时意气走出去被人一枪嘣了可怎么办？他滕明不靠面子活，自然也不用在意藤原健口中所谓的男人的尊严。
听到滕明在自己说那么多之后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藤原健竟是哑口无言，滕明无趣地转过身，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跟这种人耗掉那么长时间，自己脑子也有问题。
滕明在山口组过的日子还算得上是比较自由的，除了大门口以外，他爱到哪溜达就到哪溜达，还偶尔能看到免费的武打电影。
几乎每天他都能看到山口木叶很有精神地同他打招呼以及不时听到她相当有中气的吼声，也难怪她会有那么豪爽的性格，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都很坚强吧。滕明不否认，他一直很羡慕也喜欢这样坚强的木叶。
滕明觉得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或许是一种幸福。
但……这种想法只维持到他离开山口组的前一天晚上。
不管什么事情有始就会有终，没完没了的事情总是不多，而滕明一直等的就是这个事件的终点，虽然在山口组的这段时间内，他什么都没有从山口圣助以及中井的口中得到关于这次事件的消息。
平静的日子在大清早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彻底破坏，滕明被迫从睡梦中醒过来，穿上衣服，拉开门，看到一帮男人****着上身，手上都拿着家伙，看样子就准备出去大干一场。在这段日子里，这是滕明第一次见到黑道的真实面目。
杀气腾腾的男人们带好自己的家伙，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门口走，在这群人的最前面，滕明看到了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娇小身影。
说实在的，拿着砍刀的山口木叶看上去很有气势，至少比他强悍，但是滕明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当场对着门口那边喊了声：“木叶！”
“啊？”快走到门口的山口木叶回过头来，看到是滕明在叫她，示意兄弟们先走，把砍刀往身侧一插，就往滕明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事？”走近滕明的山口木叶身上微微有点潮，滕明又回去拿了件衣服递给她，山口木叶一愣，随即笑着接过衣服，披上。
“去哪？”滕明总觉得不妥，其实山口木叶要去做什么跟他怎么说都搭不上一点边，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询问，但是……有点担心。
“哦，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山口木叶说得轻巧，滕明听得胆战心惊，拿着砍刀出去办点事，果然是黑道风格。
“你父亲呢？”这种事情，应该是她父亲出面去办比较好吧。
“他先过去了，对方似乎有点不讲道理。”
协商不成就用武力，对山口木叶来说很顺利成章的事情，可滕明不觉得，男人之间暴力一点那还说得过去，毕竟那总归是男人，但是木叶她是女孩子，无论她有多么强悍，总无法跟男人相提并论。
“你一定得去？”
山口木叶看了一眼滕明，听到门口兄弟在那边喊，急忙应了一声。
“嗯，从小我就跟这帮小子混，什么事情我都跟着，我哪有不去的道理。”所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山口木叶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她是山口组的大小姐，就应该像个大小姐的样。
那边又喊了声，附带了几声嬉笑声，山口木叶粗鲁地回骂了几句，就起身准备过去。
滕明忽然转身往里面跑。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总觉得不放心，木叶的性子直，做事情只凭第一感觉，从知道她是黑道大小姐之后他一直就担心着某一天她会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出事。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跟着都比一直在这提心吊胆强。
“你去干吗？”山口木叶看着滕明走进去合上门。
“就看看。”
山口木叶自动理解为滕明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黑道斗殴是怎么样的场景，打趣地回了一句：“去了可别后悔。”
在没见到“世面”前，滕明只不过在电影电视里面见到过那些所谓的腥风血雨，可真当自己置身其中了，一切都觉得那么不真实。
为防滕明受伤，山口木叶特地吩咐他躲在车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别让人发现他就成，滕明是看着山口木叶带着她的兄弟们直接奔上去，见人就砍。
何等的血腥，何等的暴力，从第一次见到山口木叶到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像个男人一样参与到这场血腥的斗殴中。
他印象中的山口木叶是像个邻家的调皮女孩子，直爽也坚强，也就是那样的山口木叶一直吸引着他，让他拒绝不了。
可带着血腥味的山口木叶，让他产生了排斥，排斥她身体中血腥的那一部分。滕明苦笑，还真被她说中了，他真后悔了，后悔看到这样的场面，让他更深一层地发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等到山口木叶办完事，带着一身凶悍地走回来的时候，滕明彻底傻了，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坐在车最里面一声不吭。
山口木叶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办完事还一路哼着歌，跟兄弟们打闹着往组里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