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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桑红

蒋信然这种BOSS类型的存在对桑红来说就像原本存在于教科书中的标准案例跳到了现实生活中,而且还是她的生活中。桑红从蒋信然那里的得到的指令从来都是明确简短的,连个逗号都很少有,更不要说事先就可能出现的问题或者注意事项和你做一个沟通。

桑红从最初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得到蒋信然一顿数落,很快她就感到每次被蒋信然一个电话召唤进他办公室,那个心态和小时候被教导员叫到办公室里去完全一模一样。每次被一顿子狠批之后,她还特别的心悦诚服,心里直感叹:对啊对啊,这事我做得太不漂亮了,还是这个BOSS有水准啊。时间一长,桑红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太不康健了,于是她猥猥琐琐地溜到林一的工位上,向他吐露了这个变态的秘密。结果林一听了之后嘿嘿一笑,大有一种“莫道前途无知己”的了然:

“妹妹这个心态有前途啊。”

“……”桑红盯着林一看了半天,努力想分清这话中间有多少玩笑成分,“哎哎哎,我认真的,有个正经样好吧。”

“我也是认真的。”林一使劲板了板脸,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他虽然严厉些,但确实是对事不对人,他肯骂你是觉得你还教得好,要换成旁人,估计他说都懒的说了。”林一说完,眼睛挤了挤旁边。

桑红明白林一说得是那位VP陈从西部区调来的自己人。要说这个自己人也算得上是个极品,瘦瘦单单的,平时站着也从未挺直过腰板,说的话里边儿十句话里也不容易抽出一句实在话来。上次部门会议,大家就短期的销售激励办法进行初步讨论,当时做数据测算时提到取一个中位数,结果这位“自己人”冲口而出“什么叫中位数”,当时会议室就静了下来。

桑红心想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和这么极端的例子对比啊,这不是让人更沮丧了吗,转念又一想,总归林一说得是有道理的,到底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还需要提升,这才是重点。

总部的会议特别多,有时候研发和运营部门牵涉到业务线的内容都会通知蒋信然参加,而蒋信然大都让桑红代替他参加。桑红便格外的忙碌,一堆的琐碎事,时间还要大块大块的被这些会议占去。自从蒋信然来了之后,桑红便从未在十点之前离开过办公楼,所以尽管这天答应要请安井伦吃顿好的,紧赶慢赶的还是到了七八点样子。

“你这是图谋把我饿死灭口吗?”安井伦一屁股坐在了桑红旁边的桌上,端着杯热茶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那架势跟要逼供似的。

“都跟你说了让我请吃饭风险很大的。”桑红一边儿忙着找钱包,一边儿答着话,“走吧,请你吃个特别好吃的,找不到第二家的。”

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出了办公楼,桑红带着安井伦在园区里弯弯绕绕的小走里一段,一直到一个特别简陋的面摊前停了下来。看着安井伦那哭笑不得的表情,桑红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自己和安井伦其实算不上多熟稔,说好请人家吃饭,却把人带来吃摊货,这是要人家做什么感想。于是立马决定改变主意,要拉着安井伦往前面那家饭馆子去。

“别别别,就这儿,我能接受路边摊,真的,我在老家就经常吃路边摊,很多路边摊都比馆子好吃。”安井伦忙不迭说道,好像是怕桑红误会了自己不满,又抽了个小凳子一屁股坐下。

桑红也不再忸怩,点了两份干拌面,在安井伦旁坐了下来。这家面摊每晚天黑才出来,光顾这里的多是附近加班的小白领们,渐渐的,这家摊子的口味也就在园子里有了点名气。桑红倒不是为了省钱才请安井伦吃路边摊,她是真心觉得这里的味道好,想把这个私藏和安井伦分享下,也没仔细考虑是否熟络到这个地步了。

看着安井伦一身西服的吃着面,似乎全然不介意,桑红顿时对安井伦的印象又更好了几分,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来,聊着聊着就到工作上去了。桑红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职场上的稚嫩,她向来不吝在这方面请教各种,特别是蒋信然的到来使得她身上的不足短时期全都暴露出来。理论上,这是成长的必然经历,并不是一件坏事,而在感情上,桑红同时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从来没有这么严重的质疑过自己的能力。

“小丫头,你已经很不错了。你才工作几年?”安井伦一口面下去,开始变身为知心大哥哥,“我工作两年的时候,正被第一家公司解雇。后来好不容易进了UD,刚开始干销售,没经验,性格也内向,不敢给陌生人打电话,就那么点儿底薪,交了房租就没多少钱吃饭了。每天中午同事们都一起去馆子,我不好意思去,就悄悄一个人吃,天天就吃两块钱的包子,连续吃了两个月,后来见着包子就想吐。我现在都不爱吃包子。”

这是有人第一次讲亲身的励志故事给她听,如果再配上刘欢的“重头再来”,那样的情境简直要催人落泪啊。不过桑红是认真的听进了安井伦的话,她的郁闷舒缓了很多,是啊,对比别人,自己目前的处境实在是不算什么,既没有被炒鱿鱼更不用担心没钱吃饭,BOSS虽然严厉,但自己不也从他那里获取很多吗,虽然过程痛苦了些。

“逆境让人成长,丫头,我当年要是有人肯这么骂我,说不定我现在就是你们蒋信然那个位置了,那我骂你骂得也许更凶。”安井伦故意恶狠狠的说。

桑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心想安井伦真会开解人啊,四块钱的干拌面真值啊。